地灵晓得这件事不能善了了。
凌涟坐下运功行气,连眼睛都已闭上,只道:“你还是这么啰嗦。”
“咦,小元修,想不到你还会返来这儿。我想想……得有四百多年了吧。”
低头扫了一眼下方熟谙的屋舍布局,凌涟沉默不语。这处所,他有几百年没有返来了。有些他很少回想的影象,也跟着这一眼,从脑海中闪现了出来。
卓致远开初还不在乎,等几十年后元修又重新结了金丹之时,他终究生起了惊骇之心!
转眼之间,面前的那些画面就如轻烟般消逝。凌涟冷冷一笑。
公然——
劈面而来的是咸腥的海风。
沈沧秋的先人在岛上开宗立派,延绵千年,一袭翠绿长裙、老是站在日月池边的地灵,也亲眼看着一代代弟子生长起来。有些女弟子还会特地半夜来池边,同这位刻薄睿智的父老说些梯己苦衷。
他上辈子修行学道的宗门沧海派,已遭屠灭。
都是天命……
被凌涟一说啰嗦,地灵也不恼,只点头笑道:“你啊你,畴前可不是这模样的!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比现在敬爱多了。”
一晃眼,凌涟已站在了这座海岛的高处。下方绝壁矗立,泛着白沫的浪花拍击着岸边,鸥声阵阵传来。
“我是这座岛的地灵,对这儿的事情懂的比你多多了,有甚么题目问我就是。”绿衣女子笑吟吟道,眼看凌涟施了个辟尘咒,正要坐下修炼,又道,“你筹算在这岛上修炼多久?你啊,当年把孩子们都杀光了,不但如许,约莫是你凶名在外,这些年岛上除了来过几个想来捡点财物的,就没人来了,也没人想要重修沧海派。无人陪我说话,我可孤傲得很。岛上的这些小妖兽,要么听不懂,要么不耐烦听我说。”
地灵亲眼看着这统统,也唯有轻声感喟罢了。
不过是浮云蔽眼罢了!
两人结为道侣之事,在门中也是一段嘉话。可惜,卓致远毕竟是个风骚荡子!
现在,池边鲜明立着一个身着绿衣的清丽女子。
凌涟未曾跟她问好,她就主动开口说道,语声温婉动听。
事情却仿佛往越来越坏的方向生长——
几百年海风一吹,那血腥之气,早就消逝了,再也看不出半点陈迹。
就算没获得回应,绿衣女子也不依不挠道:“你啊,是在池边找一处最宜修炼的处所?那儿最好,你去吧。”她伸出纤纤玉指,指了池中一处暴露水面的石头。
她还想再说甚么,却见凌涟抬手掐了个咒诀,一团淡淡金光从他身上闪现出来。
瞬息间,凌涟就立足了在了日月池边。这里阵势特异,浑圆的池中一半是纯清之水,一半是硫磺烈火,构成日月环绕之形。
倒是对本身发挥了一个隔音术,明显不筹办再听她唠叨。
卓致远觉得如此就能免除后患。留下元修一命,还是他念着旧情。
这小子!地灵有些失落地闭了嘴。望着神采沉寂,凝神入定的凌涟,眼中垂垂浮起了回想之色。
资质毁了,还能够通过喝药来弥补复原。只不过因为体质太差,每天只能喝很少的一碗,喝多了就会周身炙痛难当。
妖异的血光升起,将他覆盖在内。一个呼吸以后,他的身影缓缓从原地消逝了。
再没有人敢为沧海派报这灭门之仇!
沧海岛存在多久,这绿衣女子就存在了多久。这座岛,本是绿萝仙子沈沧秋在飞升之前,为她的先人所造。这座由天仙真君的灵气所结成的岛屿,天然便凝集出了一个面貌脾气皆如沈沧秋的地灵。
凌涟没理她,在池边安步而行,寻觅着充满氛围的火灵与水灵最为和谐的地点。
凌涟看了她一眼,道了句“多谢”,就飞了畴昔,站在那块熔岩石上。这里的灵气公然浓烈了很多。
可惜,元修早已比畴前阿谁纯真天真的他,聪明了很多。即便有事分开门派,也再没有留给卓致远一丝机遇。常日里更是谨言慎行,让卓致远挑不出分毫错处,可让他抓着大做文章,从而逼出宗门。
“畴前?”凌涟淡淡道,“畴前我是甚么模样,我本身都忘了。”
他被救返来后,眼中无悲无喜。旁人不管是投来怜悯怜悯的目光,还是对这昔日里备受宠嬖和羡慕的天之宠儿,满含幸灾乐祸之情,他都视如不见。
当年的元修,十五岁筑基,二十三岁结丹,与掌门之子卓致远,并称为沧海派这一代最为刺眼的两颗新星!
金丹碎了以后,固然还能重新修炼,但体质变得极差,修行愈发艰巨。并且,金丹修士本来是备受尊崇的,一下子变得比刚入门的弟子还不如,这般大起大落,很多人表情过不了这个坎,重新修炼常常也会卡在筑基期。
地灵看得清楚,他在悔怨,当年没有把元修斩草除根。与如此心肠刚毅之人结仇,不管是谁都要寝食不安的。
地灵早就看出卓致远与小师妹宁衡有些不清不楚,元修却还蒙在鼓中。以她的身份,天然不好插手这些小辈的事。
往里看,到处都是亭台楼阁,占满了整座岛屿,显现出昔日里的繁华气象。
衣袂被暴风鼓荡而起,他向海岛火线的日月池飞掠而去。那边是岛上灵气最为充分的地点,极其适合修行。他为了刺杀晏迟,借助一枚妖丹所练的越阶仙术,也要在那边练成。
“唉……”地灵轻叹一声。
地灵虽对沧海派有些豪情,但兴亡盛衰,本是平常之事,她活了这么久早已看得透辟。当时还叫“元修”的凌涟屠灭宗门,也有些因果在内。是以,地灵并未痛恨于他。
卓致远晓得元修必不能容忍他的叛变,以是在两人一同履行某个任务时,设想让元修失手被擒。宗门派人将他带返来时,已是金丹破裂功力全毁,成了一个废人!
凌涟已夺舍重生,改换了形貌,她却能一眼看出他的本质。
他说的,实在是真相,他刚把这些影象丢进血池中。听在地灵耳中,仿佛倒是一句负气的话。
眼下的沧海岛,仿佛是个没有火食、沦为魔兽乐土的安好小岛,数百年前,却曾是个幽冥鬼域,寸寸都浸泡着鲜血。
但元修仿佛分歧。
制造这桩血案的恰是凌涟。他一人一剑,屠遍了宗门高低。而后就远远逃遁到外洋,杳无踪迹。
元修结婴之日,他直奔掌门洞府,先杀掌门卓昊,又猝起发难杀了几个元婴长老。处理了能够禁止到他的几人以后,他才杀去了卓致远的居处。
凌涟催动了这个传送法阵。
沧海岛上,他一一杀去,都式微下。
待人们又重新听到他的名字时,他已经是个进阶了化神期的魔头,位处世俗的顶峰。
只不过,望去倒是满眼萧瑟。有些楼阁已经倾圮,疯长的荒草把路都覆挡住了,能瞥见很多魔兽在岛中浪荡。
药渐渐地一口一口喝,修为也渐渐地一点一点规复。
白衣染血,他脸上全无煞气与称心,倒是一派风平浪静。仿佛只是趁着气候晴好,将屋子打扫一番,把统统碍眼的东西都撤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