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注释:

且说这里浑家王三巧儿,自从那日丈夫分付了,公然数月以内,目不窥户,足不下楼。工夫似箭,不觉残年将尽,家家户户,闹轰轰的暖火盆,放爆仗,吃百口欢耍子。三巧儿触景伤情,图想丈夫,这一夜好生凄楚!正合前人的四句诗,道是:

民气或可昧,天道不差移。我不淫人妇,人不淫我妻。

孝幕翻成红幕,色衣换去麻衣。画楼结彩烛光辉,和卺花筵齐备。那羡嫁妆富盛,难求丽色娇妻。今宵*足欢娱,来日人称恭喜。

仕至千钟非员,年过七十常稀,好话身后有谁知?万事空花游戏。休逞少年狂荡,莫贪花酒便宜。离开烦恼是和非,随分支闲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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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词名为《西汇月》,是动听循分守己,随缘作乐,莫为酒、色、财、气四宇,损却精力,亏了去处。求欢愉时非欢愉,得便宜处失便宜。提及那四宇中,总到不得那“色”宇短长。眼是情媒,心为欲种,起手时,牵肠挂肚:过后去,丧魄悄魂。假定墙花路柳,偶尔适兴,无损于事。如果生心设想,败俗感冒,只图本身一时欢乐,却不顾别人的百年思义,假定你有娇妻爱妾,别人调戏上了,你心下如何?前人有四句道得好:

蒋兴哥人才本自划一,又娶得这房美色的浑家,清楚是一对美女,良工琢就,男欢女爱,比别个伉俪更胜非常。三朝以后,依先换了些淡色衣服,只推制中,不与外事,专在楼上与浑家成双捉对,朝暮取乐。端的行坐不离,梦魂作伴。自古苦日难过,欢时易过,暑往寒来,早己孝服美满,起灵除孝,不在话下。

这个是《喻世明言》里的第一卷《蒋兴哥重会珍珠衫》,之前看了一点三言二拍,没看完,靠着防盗章让本身看完~这套当代小说还是蛮都雅哒,固然偶然候三观会很独特……

工夫如箭,不觉周年己到。兴哥祭过了父亲灵位,换去粗麻衣服,再央媒人王家去说,方才依允。不隔几日,六礼完整,娶了新妇进门。有《西汇月》为证:

兴哥一白天想起父亲存日广东心机,现在担阁三年不足了,那边还放下很多客帐,未曾获得。夜间与浑家商讨,欲要去走一道。浑家初时也承诺道该去,厥后讲到很多路程,恩爱伉俪,何忍分离?不觉两泪交换。兴哥也自割舍不得,两下惨痛一场,又丢开了。如此己非一次。工夫茬再,不觉又攘过了二年。当时髦哥决意要行,瞒过了浑家,在内里悄悄清算行李。拣了个上吉的日期,五日火线对浑家说知,道:“常言‘坐吃山空’,我伉俪两口,也要立室立业,终不然抛了这行衣食门路?现在这仲春气候不寒不暖,不上路更待何时?”浑家料是留他不住了,只得问道:“丈夫此去几时可回?”兴哥道:“我这番出外,甚不得己,好歹一年便回,宁肯第二遍多去几时罢了。”浑家指着楼前一棵椿树道:“来岁此树抽芽,便盼着官人回也。”说罢,泪下如雨。兴哥把衣袖督他揩拭,不觉本身眼泪也挂下来。两下里怨离惜别,分外恩典,一言难尽。到第五日,佳耦两个啼哭泣哭,说了一夜的说话,干脆不睡了。五更时分,兴哥便起家清算,将祖遗下的珍珠金饰,都托付与浑家收管。本身只带得本钱银两、帐目底本及随身衣服、铺陈之类,又有预备下送礼的人事,都装叠得伏贴。原有两房家人,只带一个后生些的去:留一个老成的在家,听浑家使唤,大班日用。两个婆娘,专管厨下。又有两个丫头,一个叫暗云,一个叫暖雪,专在楼中伏待,不准阔别。分付伏贴了,对浑家说道:“娘子耐烦度日。处所轻浮后辈很多,你又生得仙颜,莫在门前窥瞰,招风揽火。”浑家道:“官人放心,早去早回。”两下掩泪而别。恰是:世上万般哀苦事,不过死别与生欢畅哥上路,心中只想着浑家,整日的不瞅不睬。不一日,到了广东处所,下了客店。这伙旧时了解,都来会晤,兴哥送了些人事。排家的治酒拂尘,连续半月二旬日,不得余暇。兴哥在家时,原是淘虚了身子,一起受些繁忙,到此未免饮食不节,得了个疟疾,一夏不好,秋间转成水痢。每日请医把脉,服药调节,直延到秋尽,方得安痊。把买卖都担阁了,目睹得一年归去不成。恰是:只为蝇头微利,放弃鸳被良缘。兴哥固然想家,到得日久,干脆把动机放慢了。不题兴哥做客之事。

明日正月月朔日,是个岁朝。暗云、暖雪两个丫头,一力劝主母在前楼去看看街坊气象。本来蒋家室第前后通连的两带楼房,第一带临着大街,第二带方做寝室,三巧儿闲常只在第二带中坐卧。这一日被丫头头们撺掇不过,只得从边厢里走过前楼,分付推开窗子,把帘儿放下,三口儿在帘内旁观。这日街坊上好不闹杂!三巧儿道:“多少东行西走的人,偏没个卖卦先生在内!如偶然,晚他来卜问官人动静也好。”暗云道:“本日是岁朝,大家要闲耍的,阿谁出来卖卦?”暖雪叫道:“娘!限在我两个身上,五日内包晚一个来占卦便了。”

吴宫西子不如,楚国南威难赛。若比水月观音,一样烧香礼拜。

腊尽愁难尽,春归人未归。朝来嗔孤单,不肯试新衣。

看官,则本日我说“珍珠衫”这套词话,可见果报不爽,好教少年后辈做个表率。话中单表一人,姓蒋,名德,小宇兴哥,乃湖广襄阳府枣阳县人氏。父亲叫做蒋世泽,从小走熟广东,做客买卖。因为丧了妻房罗氏,止遗下这兴哥,年方九岁,别无男女。这蒋世泽割舍不下,又毫不得广东的衣食门路,千思百计,无可何如,只得带那九岁的孩子同业作伴,就教他学些灵巧。这孩子虽则年小,生得眉清目秀,齿白唇红:行步端庄,言辞敏捷。职明赛过读书家,聪明不输长大汉。大家晚做粉孩儿,个个羡他无价宝。蒋世泽怕人妒忌,一起上不说是远亲儿子,只说是内侄罗小官人。本来罗家也是走广东的,蒋家只走得一代,罗家到走过三代了。那边客店牙行,都与罗家世代了解,如本身亲善普通。这蒋世泽做客,开端也还是丈人罗公领他走起的。因罗家迩来多次遭了屈官司,家道消乏,好几年未曾走动。这些客店牙行见了蒋世泽,那一遍不动问罗家动静,好生牵挂。今番见蒋世泽带个孩子到来,问知是罗家小官人,且是生得非常清秀,应对聪明,想着他祖父三辈友情,现在又是第四辈了,那一个不欢乐!闲话休题。

说这新妇是王公最幼之女,奶名晚做三大儿,因他是七月七日生的,又晚做三巧儿。王公先前嫁过的两个女儿,都是超卓斑斓的。枣阳县中,大家称羡,造出四句标语,道是:天下妇人多,王家美色寡。有人娶着他,胜似为附马。常言道:“做买卖不着,只一时:讨老婆不着,是一世。”多少官宦大户人家,单拣流派相称,或是贪他嫁资丰富,不分皂白,定了婚事。厥后娶下一房奇丑的媳妇,十亲九眷面前,出来相见,做公婆的好没意义。又且丈夫心下不喜,未免私房走野。偏是丑妇极会管老公,如果普通见地的,便要反目:若使顾僧面子,让他一两遍,他就做大起来。有此数般不妙,以是蒋世泽闻知王公惯生得好女儿,从小便送过财礼,定下他幼女与儿子为婚。本日娶过门来,公然娇资艳质,提及来,比他两个胡儿更加斑斓。恰是:

却说蒋兴哥跟从父亲做客,走了几遍,学得聪明灵巧,买卖行中,各式都会,父亲也喜不自胜。何期到一十七岁上,父亲一病身亡,且喜刚在家中,还不做客造之鬼。兴哥哭了一场,兔不得揩千泪眼,清算大事。摈硷以外,做些功德超度,自不必说。七七四十九日内,表里宗亲,都来吊孝。本县有个王公,恰是兴哥的新岳丈,也来上门祭奠,少不得蒋门亲戚陪待叙话。中间提及兴哥少大哥成,这般大事,亏他独力支撑,因话随话间,就有人撺掇道:“王老亲翁,现在令爱也长成了,何不乘凶完配,教他佳耦作伴,也好过日。”王公未肯答允,当日相别去了,众亲戚等安葬事毕,又去撺掇兴哥,兴哥初时也不肯,却被撺掇了几番,自想孤身无伴,只得应允。央原媒人往王家去说,王公只是推让,说道:“我家也要备些薄薄嫁妆,一时如何来得?何况孝未期年,于礼有碍,便要结婚,且待小样以后再议。”媒人回话,兴哥见他说得正理,也不相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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