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姀周身一颤,身后那人在她颈侧深吸口属于她的气味,语声黯哑带笑。
连日来的赶路她的身材早已透支,一没入这池水便生出了昏然之感,又因念着心法,神识也比平常痴钝了些,某一刻,当那略带两分沉重与极快的脚步声在外响起之时她只觉得来得是香词,想到本身或许已误了时候,沈苏姀猛地将那心法一断,不顾脑袋里的一阵眩晕撑着身后的池壁站起了身来,“但是有人来请了,我这就出……”
一个“来”字尚未道出,却因为迈出去的腿脚发软而堪堪一滑,眼看着就要栽倒在汤池边上,身后却有一道劲风蓦地欺近,浑厚的内力溢出,又那里是香词该有的修为!
脑海当中的思路蓦地加快,往昔的一幕一幕如同簇闪的剑光腾空射来,沈苏姀眉头一簇,蓦地想到当日送至她手中的绝影马,以璴意之名,行摸索之事,随后的苏阀主审,请婚聘礼,赈灾之请,一件一件都是出自他的手笔,她早该想到,早该在绝影呈现之时便想到!
当真是那胆小包天放肆至极!
好一招瞒天过海!
呼吸一窒,沈苏姀心中蓦地大震,抬起的臂肘顿在半空,尚未做出反应,那双硬实如铁的手臂已一把将她捞了出来,猛地将她往怀中一扣,双手如同致命的蛇普通将她紧紧箍在了怀中,下一刻,那带着凉意的唇瓣已噙住了她的耳珠。
沈苏姀的反应敏捷,更在瞬息间提起了满身的内力,但是来人好似早就晓得她会有哪般的反应,避开她的回击,也不知怎地便找准了她的腰,一双骨节清楚的大手从后至前,闪电般的一把将她的腰身扶了住,回肘被避,沈苏姀早已折腕拧身欲直击来人面门,但是……那双手臂的力道如此清楚而熟谙……
又有谁能想到,让满朝高低顾忌的璴意,目无朝廷多次逆犯天威的璴意,一样军功赫赫脾气狠辣目中无人被拿来与他相较的璴意……重新至尾,都是他分饰二人演的一场好戏!
璴意在漠北的反心蠢动和那申明赫赫的苍圣军早就让昭武帝和朝廷心生畏敬,放眼大秦,恰好只要他这位九章亲王和部下的十万天狼军能应对,如此一来昭武帝那里敢等闲动他这个天狼军掌权人,不动声色的,便将本身在朝中摆在了无益之地!
沈苏姀第一次看到嬴纵着白,墨色深不成测,贵胄威慑,与他时而暴露的嗜血狠杀气味相辅相成,在她看来大略是世上最合适他的色彩,现在,夙来清贵仙逸的白落在他肩头,竟然也是毫无违和感,只是如许的嬴纵,倒是沈苏姀从未见过。
好一个城府万钧胆略遮天的嬴纵!
“幸亏……幸亏……”
沈苏姀的行动利落是利落,可她倒地健忘了本身身上这么多日磨出来的伤,别的处所不说,只说大腿内侧和臀股之间,她这身子即便只是为太后演出一场马术都是要淤青泛紫的,又何况是骑了这旬日的马,因此此时那腿间早已有多处被磨破,伤口与那衬裤粘在一起,被她一扯当即生出难忍的疼,沈苏姀暗叹一口气,所幸连着衣裳一起入了混堂!
温热的池水漫至胸前,本该是极其舒畅,可因为有伤口在身,直让沈苏姀疼的面色一白,但是这点小伤与她而言实在算不得甚么,她哼也未哼的将那衣服与伤口撕了开,眸光半狭,顾不得叫香词为她措置,只想将身上的寒意散一散养点精力出来,如此才气对付接下来呈现的各种乱子,深吸两口气,沈苏姀靠在池边冷静念起了天玄宗的内功心法。
他是璴意,他竟是天下皆知野心勃勃与秦王争锋的璴意!
嬴纵……即便他在她心中早已深不成测,可到底,她还是低估了他!
脑海中的昏然瞬息消逝,沈苏姀顺势沉身回肘便欲避开,这院子乃是这王府最为温馨之处,平常下人不成踏足,这王府重重保卫森严万分,这个时候,这个地点,除了这个王府的主子谁敢如此堂而皇之的突入此处浴房!
语声虽哑,却仿若闷雷落在沈苏姀耳际,六合一静,沈苏姀只觉脑海当中轰然一声,肝胆俱散神飞魂灭,心跳蓦地加快,沈苏姀猛地一握拳,为何是他,怎能是他!
难怪他万事不惧,难怪他在君临也不知低头二字如何写,天狼军重兵在手,漠北十万苍圣军亦听他号令,嬴琛和嬴珞有甚么资格与他相争?!是他忍着性儿与他们周旋,却不知这大秦的帝位他甚么时候想要便可甚么时候拿走,呵,他竟有如许的好兴趣!
本就略显惨白的面色在这鹤氅锦衣的映托之下少了本来吵嘴清楚的逼人厉煞,完美精美的五官似苍穹城中未被感染的冻雪,越显清俊绝伦,墨发半束,悠悠几缕散与肩头,与他襟前繁复的银色云纹相衬,愈显卓尔不群风华天成,再加他周身氤氲着的王者之气,恍然若道家古册中与宇宙洪荒同生的九重天君,一片仙然高贵之间却有那双眸,那双阴暗通俗的墨蓝色眼眸,还是如平常那般深若渊海,还是若平常那般带着泰山压顶般的迫人狠刹之气,如许的姿容配上如许的眼,如仙如魔,实在是一副能震人肝胆勾民气魂的绝代模样!
“不是说有长生剑等着我?”
心中略有两分沉郁,沈苏姀行动利落的解了衣裳卸了发钗,眼下没有那么多的时候由她感念,心中固然迷惑,乃至感觉那璴意实在过分莫测而生出没有掌控的不安,可饶是如此,她亦无惧那璴意,苍穹城并非全无缺点,若璴意真的如先前表示出的那般傲慢放肆六合不怕,又何必对外瞒着那苍狼王璴衡的死讯呢,既有缺点,便不怕不成击破!
本已规复两分暖意的身子蓦地被无尽的寒意包裹,沈苏姀仍然顿在半空当中的手臂缓缓垂落,只着了**内衬的身子略有些生硬的在他怀中缓缓的转过了身来,一瞬之间已将诸多思路理清,将近跳出嗓子眼的心亦被她强自按了下去,与嬴纵那含着淡淡笑意与垂怜的眼神分歧,沈苏姀双眸微眯,看到面前这个一身白衣鹤氅着身的他,她的眼底明显没有他但愿的那般久别相逢的高兴……嬴纵眸色一深,眼底的淡笑隐了去。
西境抗焉耆,漠北御北魏,君临谋运筹,三个处所,两个身份,他如何均衡如何兼顾,朝中与苍穹,又是谁为他应策,与朝廷不睦多年的漠北,又是如何由着他一个嬴氏皇子掌权,而他,又是从何时开端布下了这一场惊天大局!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