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卫尉坐于一旁,当真地听姜灼提及当日之事,神采却不是尽信,不过也只笑笑罢了。
姜灼笑着回道:“国公大人,小女可贵来北疆,一时起了玩心,便筹办到陇西走一趟,不巧当日仙云大长公主得了停食之症,竟是无人能治,陇西王在城中招榜悬医,小女便去试了试,一来二去,这才见着陇西王,这才说动了他。”
徐国公却对峙不准:“此处军医亦是够了,现在最困难之时已然度过,长安城中,另有家人等你,你一个女郎家,老是更叫人牵挂,老夫当你自家女郎对待,毫不忍心还留你下来。”
徐国公的营帐当中,赵卫尉看过徐国公递来的信,不免点头:“这位殿下行究竟在出人意表,前次下官前去,又被冷嘲热讽一番,说死不肯脱手相帮,不想这一回竟送了几十车粮草,如此,我们这难关终是给过了。”
无涯先生想是已晓得姜灼从陇西寻到了粮草,少不得又大加夸奖一番,到厥后须生常谈,如徐国公普通,命她尽快回长安城。
“国公,莫忘了鄙人现在但是男儿身,”姜灼这时笑道:“小女考虑过,现在北疆战事吃紧,合法用人之机,鄙人虽没有本领上阵杀敌,倒可留下为伤兵医治,也算尽上一用心力。”
听到徐国公这般评价陇西王,姜灼也不由掩唇笑了起来。
“姜灼,这一回你来北疆,给老夫帮了大忙,现在诸事美满,让姜昕送你回长安城吧,”徐国公捋着须道:“你这孩子毕竟是女郎,北疆现在乱得很,如果你伤着哪儿,老夫也不好对上头交代,且从速归去。”
便是赵卫尉也在中间催着,让姜灼尽早回长安城。
“嗯,或者便是人缘际会,”徐国公听得点头,又开了句打趣:“未想你医术了得,辩才也竟一流,竟然将陇西王那浑不吝的东西给说通了。”
“现在你师父没了,老夫厚颜,便自称长辈,他日回了长安城,若你还未嫁,老夫定要替灼灼做主,寻一名快意郎君。”
陇西王一乐,又脱手动脚地拍拍姜灼肩膀,迎着她睨过来的目光,道:“城外本王已派人策应,到时粮草一出城,你给领个路,也算做了见证,对了,跟徐国公号召一声,切不准将本王送粮之事透出去,要不本王烧了他虎帐,大师都得不着好。”说着,塞了封信到姜灼手中。
无法之下,姜灼只得服从,徐国公也是心急,立时让姜灼先回驿馆,明日一早便行解缆。
昂首间,便是一弯弦月,姜灼不由笑了笑,忆起那日长安城外虎帐,也看到了弦月,竟是与本日一模一样,只是时过境迁,现在她身在北疆,身边再无一起望月之人,也不知那人此时在做些甚么。
姜灼也是点头,真是至今亦想不明白,陇西王这葫芦里,到底是卖的甚么药。
“说来这一回竟是姜灼立下了大功,”徐国公将陇西王的信拿在手上,少不得问姜灼:“你怎得会跑去了陇西,不是说要回长安城吗?”
姜灼这话半真半假,自是不敢将本身与陇西王有旧友之事说出来。
这时赵卫尉站起家,慎重地朝姜灼拱手道:“此次徐家军之困,竟是解于姜大夫如许一名女郎之手,倒让本官等汗颜,此次化险为夷,本官代表徐家军的兄弟,感激不尽。”
“大人嘉奖,小女并不敢当,”姜灼忙回礼道。
“先生过奖,小女哪敢称甚么妙手回春,不过极力罢了。”
告别了徐国公和赵卫尉,又同军中熟谙的几位告了别,姜灼才同姜昕回到驿馆,而此时,无涯先生早已等着她了。
一时姜灼想起陇西王的忌讳,不免回道:“先生,陇西王借粮一事,临走之前,他只千丁宁,万叮嘱,不成与人说的,想来也有本身难处”
不知怎得,姜灼立时想到了诸葛曜,不免记起临分开长安城前,他说的那些话,心下竟有几分甜美,说不得这趟归去,本身便要做了新妇,嫁与本身钟情的男人,只是这会子,她却不好跟无涯先生说。
酒菜端上来之时,无涯先生笑道:“未想我们灼灼这般有本领,竟说动了陇西王那等孤寒吝啬之人舍出了粮草。”
因着无涯先生身子不成饮太多酒,姜灼自是半道上便将那酒截住,只命姜昕陪了无涯先生出驿馆,送他返来居处安息,才算将人送走。
姜灼一笑,反问道:“自圣上即位,先生便离了长安城,您毕竟年龄已高,莫非还要在这北疆死守?”
方才陪了无涯先生喝过一杯,姜灼感觉头便有些昏昏沉沉,因而便迈步站到了院中,想着到外头醒一醒酒。
“放心吧,此事除了徐、赵二位,便是老夫晓得,再传不到别人处,”无涯先生喝了口酒,竟笑话道:“只听得有人作歹是要避人耳目,未想本日却瞧见,陇西王也玩起了鬼祟,若非是你带人过来,这粮草还真叫人不敢收。”
此话略过不提,喝下几杯以后,无涯先生打量了姜灼一分,又开端感慨:“当日你师父带你到长安城,还不过是个黄毛丫头,未想本日,你已然成为本朝头一名女太医,另有妙手回春的佳誉,一晃眼,真是斗转星移。”
姜灼只能笑着应下,倒是无涯先生这会子叫人摆上酒菜,说是要为姜灼饯行。
姜灼不善饮,却慎重地敬了无涯先生一杯,只为他这份以天下为已任之心。
想是问到了关头处,无涯先生一时竟叹道:“圣上也曾多次召回,不过老夫现在却生了执念,当日修建北疆工事,还是老夫一力主张的,却不想竟一波三折,现在近乎荒废,”无涯先生拍了拍桌案,“老夫已然发愿,有生之年,需求将这长城高高筑起,还北疆百姓一个安稳日子。”
“你这孩子是个有出息的,”无涯先生笑道:“老夫实在替你师父欢畅啊,不过唯有一点,你这孩子已然到了年龄,竟还未碰到姻缘,你师父泉下有知,亦是要担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