谄笑着挪开了挡路的长凳，狗三儿一边把刚到手的大洋揣进了怀里，一边倒是点头哈腰地冲着佘家两兄弟笑道：“那是那是！今儿可还真就巧了，里边刚攒成了的局，耍的是牛牌（注1）。农户可还没坐热了屁股呢！”
就凭着佘家兄弟俩今儿在世人面前亮出来的彩头钱儿，就不说去四九城里顶尖的宝局子耍耍，那也该是奔天桥底下那些个有字号、有门脸的地界厮混不是？
“没谱儿？那同道社.......”
眼瞅着佘家兄弟俩一副以势压人的做派，那当庄的青皮地痞扫了一眼本身跟前的大洋，再看看佘家兄弟俩鼓鼓囊囊的腰子，顿时泄气地把桌上的大洋全都扫拢到了本身眼面前，悻悻地低声叫道：“得，今儿算是我出门没看皇历！”
四九城里宝局子。朝着大了说，屋子是雕梁画栋、赌具是镶金嵌玉、人物是非富即贵，场面上眨巴眼的工夫胜负千儿八百的大洋那都是稀松平常事。奔着小了论，半间破屋、一副牛牌，七八个饥荒贼扎了堆儿。为了十来个大子儿的胜负都能拔刀见红！
注1：牛牌，为骨牌的别称。因官方骨牌大多为牛骨所制而得名。
“不听人说你们哥俩戒了这调调儿么？又捡起来了不是？”
几近是在段爷奔了同道社在四九城中窑口的同时，佘家两兄弟也方才踏进了琵琶胡同里一处压根都不起眼的小院中，迎着那堵着门口坐在条长凳上的彪形大汉异口同声叫道：“今儿可有局没有？”
彼其间对望一眼，佘有道顿时吊着嗓门呼喊起来：“好家伙，这还真是刚打盹就来了枕头！我们哥俩一起上都还唠叨着说好久不沾宝局子了，今儿倒是想先拿牛牌活活手，这倒还真是碰上了！没得说，走着！”
理也不睬身边殷勤凑趣的狗三儿，佘家两兄弟熟门熟路地走进了院子当间的正房中。伸手拽开正房中靠墙搁着的一个大立柜柜门。顺着那用立柜讳饰起来的夹壁墙胡同走到了另一间垂着厚布门帘的屋子里。
狠狠朝着地上啐了口唾沫，佘有路非常不屑地哼道：“呸！狗三儿，你可还真敢汲引自个儿不是？就你个在宝局子里头看门护院的玩意，倒还真当自个儿是能走场面的人物了不是？麻溜儿给爷让道儿，甭挡了爷发财的路数！”
伸手扒拉着本身面前搁着的二十来块大洋，一个打扮得像是街面上青皮地痞的干瘪男人吊着烟酒嗓策应上了佘有路的话头：“如何着？还没上桌就问农户，这是要踩庄？”
“畴前你们哥俩来耍两手，揣着百十来个大子儿都叫大手面了，今儿这是.......”
揣了这好些本钱上这一天下来收支也就三十来块大洋的地界打赌，这算是唱的哪一出儿？
都还没等那当农户的干瘪男人说话，佘有道也非常豪横地扬声叫道：“您如果不乐意让出来这农户，咱哥俩也都不强拘着您——瞅着您明面上搁着的也就小四十块大洋，如何着，我们一把见底儿？”
拿捏着一副心疼的做派，佘有路顿时伸手捂住了本身腰间鼓鼓囊囊的地界，吭哧着朝佘有道低叫道：“哥，差未几就得了.......辛苦了这好些日子才攒了这几个别己，您横是不能一把全搁在这儿不是？我这还筹算明儿去听戏.......”
像是瞧出来那些个脸生的赌徒心头迷惑，佘有路大大咧咧地走到了八仙桌旁，抬手朝着那几个脸生的赌徒一抱拳，大大咧咧地开口笑道：“诸位爷，今儿咱哥俩算是旧地重游，返来瞧瞧当年耍过的处所、过过当年没能过上的瘾头，您诸位多包涵了！我这儿先问一句——哪位是农户？”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再者说了，眼面前我们不另有朱紫襄助？就凭着跟我们合股儿捯饬拜凤凰场面的那些位爷，光是打从畅罄园那些外路人物手里头，我们不就能得着很多好处？”
很有些不耐烦地看着佘有路，佘有道扯着嗓门呼喊道：“听甚么戏呀？今儿如果不玩利落了，听啥戏都觉着没劲！麻溜儿的，拿出来！”
只一瞧佘家两兄弟推开虚掩的院门走出去问话，那坐在长凳上的彪形大汉立马便堆上了笑容：“嘿哟.......二位佘爷，您二位这可当真是稀客？这如果细算起来，您二位可少说有小一年的工夫没来这地界耍耍了吧？如何着？传闻二位佘爷现现在是在火正门堂口里当坐馆的徒弟？发财了？”
话才刚出口，方才叫佘家兄弟俩强抢了农户的那青皮地痞顿时阴阳怪气地呼喊起来：“唷......我说二位爷，方才您二位还说是好不轻易当回农户，如何这才不到俩时候的风景，就把您这憋了老久的瘾头给过足了？这如果换了我，砸锅卖铁、典房本地，我可也到个玩个天光、钱光、人光的场面！”
打量着屋子里围着一张八仙桌赌得干劲实足、压根也都不理睬旁人的五六个赌徒，佘有道伸手从本身怀里摸出来个拳头大的小承担，抬手便将那小承担扔到了八仙桌上：“闲人都给爷起开，今儿爷要包庄！”
抬手朝那忙不迭堆笑站起家子答话的彪形大汉扔畴昔一块大洋，佘有道乜斜着眼睛朝那彪形大汉叫道：“狗三儿，这小一年的工夫没见，你这嘴头子上的活儿但是愈发的利索了？如何着？当年追着你家佘爷要债时候撂下的那狠话，今儿倒是再给你佘爷我说一个？”
满不在乎地打从怀里又拽出个小承担，佘有道半晌不断地掷着筛子、分发牛牌，连个磕巴都不带打地持续赌了下去。但不过是又赌了一顿饭的工夫，第二个小承担里的大洋倒是再次输了个精光。
叫那青皮地痞阴阳怪气的一挤兑，本来都已然有了些许踌躇的佘有道顿时有些拉不上面子，拧着脖子朝那青皮地痞嚷嚷起来：“您说得还真是！今儿不把这当农户的瘾头给过足了，我还真就说啥都不走了！我说几位爷，我们也都甭抠抠搜搜、小打小闹了，加码耍着？！老二，把你身上带着的也都拿出来！”
仿佛是觉着本身说走了嘴，佘有道猛地打住了话头，伸手便从佘有路衣衿里抓出来两个鼓鼓囊囊的小承担，再次扔到了桌子上。反倒是那叫佘家兄弟俩抢跑了农户的青皮地痞，才听着佘有道提及拜凤凰场面时，两只眼睛里的眼神已然有些不对。再听得佘有道一提畅罄园，那青皮地痞神采顿时一变，勉强赌过了两把以后便直着脖子嚷嚷开了肚子疼要上茅房，清算了桌上大洋径直出门奔了外间.......
交代完了场面话，抬手掷出了三颗骰子，佘家兄弟俩与屋里的一帮子赌徒顿时撸胳膊、挽袖子地耍开了牛牌。也都不晓得佘家兄弟俩到底是好久没玩了手生还是运气实在不好，才耍了不过十几把，桌子上那小承担里的大洋已然输了个精光。
乱纷繁的叫唤声中，几个起初就在这宝局子里见过佘家哥俩的赌徒全都撂下了各自面前的牛牌，高低打量着精气神已然变了个模样的佘家兄弟俩，七嘴八舌的套开了友情。而别的一两个没见过佘家兄弟俩的赌徒。反倒是把眼神全都集合到了佘有道扔到桌子上的小承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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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听着那装满了大洋的小承担砸在八仙桌上的闷响。一群赌得眉飞色舞的赌徒这才纷繁转过身子、抬开端来，看着一副趾高气扬模样的佘家兄弟叫唤起来：“嘿哟，这不是佘家那哥俩？如何着？小一年没见，发财了？”
“可如果都砸出来了，这如果有个万一........”
“这事儿不还没谱儿么........”
像是有些舍不得输掉的那些大洋，眼看着佘有道伸手又摸出来个小承担，坐在一旁的佘有路忍不住低声朝佘有道嘀咕起来：“哥，要不咱.......缓缓手儿？”
伸着两根手指头推了推佘有道扔在桌上的小承担，佘有路毫不客气地晒笑道：“就这宝局子，咱哥俩打重新返来耍到现现在，向来可都没当过一回农户——腰子里没有，真如果输了赔不上，那可不就丢人败兴不是？现现在好轻易存了几个别己，那还能不让咱哥俩当回农户，也过过这一手掐八方的瘾头？我说这位爷，您歇罢手气，叫咱哥俩也过把瘾？”
如同恶狗扑食普通，狗三儿伸着一双巴掌抄住了佘有道扔过来的大洋，涎着脸朝满脸豪横神采的佘有道笑道：“佘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高妙手饶了我这碎催人物行不？我这不也是端人碗、受人管，场面上没辙的事儿么.......”
洋洋对劲地朝那青皮地痞抱了抱拳，佘有道顺势收拢了桌上散落的牛牌，一边洗牌一边扬声呼喊道：“今儿我们兄弟俩把话撂前边！自打咱兄弟俩重回了火正门堂口，常日里忙得也压根没个闲工夫出来耍耍。好轻易今儿闲在，诸位爷们可得赏我们兄弟俩一面子——我们今儿就得耍到个天光、钱光、人光的场面方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