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敌友(下)

这厮,不过是等着棘七带兵回援!

国咬儿吃了一惊:“商队?定海,啊不,南朝宋人的商队么?他们没遭棘七阻截?这是两边走岔了路?好啊,好得很!”

他禀报完好久,上头二将并不答话。

小校等了半晌,有些不耐烦,再度昂首觑看时,只见季先挥了挥手,一名侍从上来,在小校面前端出一盘金银珠宝。

小校千恩万谢地往中军帐外发展,一边退着,一边又大赞棘七和季先的慷慨。

有技艺好些的,挺起长枪,对准了仇敌的胸腹猛扎出来,穿透了身躯,从后腰透出。

国咬儿赶紧遣人查问,这一查问,才发明两部行迹诡秘。

“这……”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重视到,本来驰驱在身边服侍的小校俄然没了影踪,到处遍寻不见。军队里出一个两个逃兵,本是小事,随便抓几个壮丁添补就成,可这小校,倒是颇知军中奥妙的,身份真不平常!

棘七哈哈大笑:“国咬儿的兵马,如何就不好收编?我们不是刚才瞥见了吗?对着金银钱帛,谁不动心?”

这锦袍公子身前,一左一右各插了支短枪。左边的短枪上,也晃闲逛悠挂着小我头。

有些士卒是新招募的,固然分在两军,倒是同亲,乃至有亲戚干系。可这时候军官挥刀逼迫,也不得不厮杀。

“遣人禀报,那是天然要的,不过……国咬儿是跟从杨元帅去往北疆的亲信,我们只靠这一个小校的供词,那可不敷。万一杨元帅不信我们,我们岂不更成了国咬儿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商队乃是国咬儿与定水兵合作所获的第一批物质,意义不凡。国咬儿有些高兴,顾不上再围攻季先所部的虎帐,先仓促赶到城门驱逐。

他憋回半句话,持续道:“那商定能信吗?要我说,那郭宁就是筹算趁着杨元帅即将即位称帝,得空外务的当口,篡夺我们的密州!不然如何解释那伙定水兵的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在这几日来……还在板桥镇那边大兴土木?”

直到己方将士有些躁动了,他才点了点头:“没错,你们是南朝宋国的商队。”

“毕竟同僚一场,倒也不至于?”季先踌躇道:“国咬儿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那郭宁,也是曾经与杨元帅商定……”

季先正想到这里,棘七上前半步:

棘七和季先这两个狗东西,我本想着,拿了好处再分润给他两家,却未曾想,他两家先要翻脸!

若真能揪着国咬儿叛变的证据,将这厮扳倒,再兼并了他的兵力,两人的力量起码翻一番,约莫能排到杨元帅麾下前二十吧?有了如许的力量,怎也该受正视些。从杨安儿手里拿一个密州作为夸奖,不是很安妥么?

中枪之人挂在枪杆上连连抽搐,口中犹自骂道:“狗日的,我们是族亲!是族亲!”

而板桥镇方向,棘七安排的监督之人也传来了动静,有车队从密州方向,沿着大沽河南来,已经到了镇上。车队范围不小,俱都是重载,随行的,另有两三百名保护。

“这是赏你的。”棘七沉声道:“你且归去,有后继的动静,随时来报,我必有更多的犒赏。”

这时候,却有人疾走过来,气喘吁吁禀报:“都统,有支商队到了城门!”

对这一手,国咬儿全然没有筹办。

边上季先呵呵一笑:“国咬儿整天摆出一副不近情面的贤人模样,本来部下人也是贪财的。”

到了城门口,便见一辆辆大车排生长龙,而最前头的一辆大车上,坐着一名边幅俊朗的锦袍公子。只不过满脸血污,锦袍也破了好几处,暴露了底下的铁甲。再看背面大车两旁的保护,也有很多带伤的,有些保护腰间挂着人头,而个个眼中都有森然杀气。

“这却苦也。”季先神采一变,有些慌神:“那我们如何办?现在遣人去处杨元帅禀报,还来得及么?”

季先沉吟道:“只怕国咬儿的兵马不好收编,缺了这些妙手,抵不住郭宁。”

到这时候,他才知自家军中出了忽略。这可就费事了……

侍从领命去了。

棘七让侍从们全都出外,这才点头:“这厮既与那郭宁勾搭,保不准甚么时候便献了密州,而拿你我兄弟的脑袋去做进身之阶!幸亏他部下人妄图财物,前来告发!不然,你我怕都要不明不白做了死鬼!”

待到他的身影消逝在外头,棘七招了侍从过来:“这几日里,带人紧紧盯着这厮。”

诸城县里,顿时一片大乱。两支兵马本是同袍,灯号都是一样的,这会儿俄然内哄,厮杀得全没路数。斯须间城里到处火起,黑烟升腾。两军相互呼喝谩骂,痛下杀手。

“你是九仙山的高歆、高郎君!怪不得这些日子不见你踪迹,本来投了个好下属,成了定水兵的部属?”

如此局面,非得动用特别手腕才行!国咬儿是久经疆场之人,而非陈腐墨客,当下他全不踌躇,当即领兵攻打棘七和季先的堡垒。

国咬儿站在城门处,听着城里未歇的厮杀声,沉默了好一阵。

定水兵那边的物质,来得挺快,只过了六天,那名前来告发的小校就传来了动静,申明日便是定水兵与国咬儿商定交解物质的时候。

“这是棘七?他死了?”国咬儿喃喃问了一句。

国咬儿再看看那锦袍公子,竟也是本地的豪杰人物,是国咬儿的熟人。

“是!是!都说两位将军豪放……公然是真的!”

那小校喜不自胜,上来抓着金珠,便往怀里揣,一不把稳把几颗金锞子落到地上,又赶紧蒲伏在地去摸。端着盘子的侍从看不下去这副贪婪形状,干脆拿了个布袋,把剩下的金珠都倒进了布袋里,然后把布袋拍到小校手里。

小校连声应了,又是一阵千恩万谢。

棘七用力一拍案几:“甚么商定?当时那局面,嘿……”

高歆正色道:“都统,你别胡说,我们……咳咳,是南朝宋国的商队!”

棘七和季先大喜,棘七当即点起千余兵马离营,只说是出外练习。出城以后,便直奔板桥镇方向去了。而季先只分拨部下,一部严守自家虎帐,一部紧紧把住诸城北门。

走到半路,棘七又将他召返来:“这些财物,临时可不能在人前闪现,如果以走了风声,那国咬儿要杀人,我救济不得你!”

想到即将获得的好处,他满脸通红,脸上那块被火燎伤的瘢痕更是红的发紫。

棘七咬牙道:“那我就去筹办兵马,再分拨邃密人手,探查板桥镇的意向!”

不过,步队的范围有限,气力也有限,以是哪怕杨安儿起兵,他二人也没轮着捞甚么好处。此前攻打滨州的时候,两人死了很多部下,棘七在深夜攻城,半张脸都被火把燎得惨烈。而最后的成果,便是自家兵马匮乏,在元帅面前的职位降落,被扔到密州来吃海风。

国咬儿乌青着脸,亲身持刀,待要批示总攻。

“事成以后,密州都统你当。定水兵给的物质,另有国咬儿的兵马,我们五五分红。杨元帅即位称帝以后,必有加官厚赏,密州这边,以你为首,我甘为副贰,我们同心合力占住了密州,抵抗郭宁!如何?”

“国咬儿不是等着定水兵的粮秣兵甲帮助么?我们遣人盯紧了,一旦发明定水兵的运输步队,就出兵劫夺!劫了财物,抓了人,拿到了证据折返诸城……然后把国咬儿抓起来!先拿了他,夺了他的兵权,然后再向杨元帅禀报!”

鏖战大半个时候,几条街道上尸身枕藉,士卒们的鲜血汩汩流淌,而尸身全都穿戴类似的红袄。国咬儿所部的战役力和兵力,都比季先所部强很多,季先所部节制的城门起首易手,然后又被逼近了堡垒,眼看即将取胜,可季先所部犹自顽抗。

季先又策画了一会儿,终究点头。

“脑袋都被砍了下来,莫非还能是活的?”锦袍公子笑道:“都统,我们是老朋友了,替你除个仇家,举手之劳。你不消谢我。”

“你的意义是?”

一向说到这里,两人都没提起,这类明晃晃地乘机兼并部众,会不会引发杨安儿的不满。皆因如许的兼并,已经是杨安儿麾下的常态,如果对此提出疑虑,反而不普通了。

他又晓得,棘七和本身两人,都不是杨安儿的嫡派。暮年两人乃是邳州一带大侠刘佑的部下,专门卖力庇护私运商队的。厥后刘佑事败被杀,两人才展转得了杨安儿的照顾,自家拉扯起步队。

季先晓得,棘七夙来放纵士卒,自他来到密州,就和国咬儿因为军纪上的林林总总小事抵触过数次,当间还出了好几条性命。他出如许的主张,真不是公报私仇?

国咬儿瞥了一眼,赶紧上前再看看。那人头的脸面上,一道巨大的烧伤瘢痕,非常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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