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林答与问道。
“那郭宁，已经进驻益都，并分拨尹昌为兴德军节度使，靖安民为安化军节度使。他们只用了一个月，就重新核定了山东东路的户籍、体例了保甲、设下了军屯民屯、领受了仓廪。这几日里，定水兵也在大肆裁军练兵……他麾下所谓六总管的野战精兵，已经扩大到了将近四万人，按探子说法，终究能够扩大到六万人！这，这……”
乌林答与把文书一页页翻过，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他俄然起家，把帐门掩上，又奔到后帐，看看有没有服侍的仆人在。
但是此次仆散安贞的判定程度超乎设想。他当即就让亲兵把这提控千户拖了出去，重责一百军棍，当场生生打死了。
仆散安贞的部下，已经是中都朝廷部属，屈指可数的有力之兵了。可就在上个月，这支兵马面对着定水兵一万人的恐吓，几近狼狈，可见两边实难争竞。
仆散安贞挥了挥手，让部下们全都退出去：“完颜讹论，让你部下那几个甲士也都滚！后日我再去巡营，若被我撞见了懒惰，就只要死路一条！”
他不管这类闲事，甩镫上马，直入帐里。
当下全军打起精力，尽力以赴地练兵。此前跟从仆散安贞南下的兵员，也都进一步淘汰老弱，每日练习不辍。
他只得勉强劝道：“宣使，山东东路的边境、人丁有其极限，定水兵的力量不成能一向扩大下去。只消我们好好运营河北，总能与之对抗。不过是面前这几个月，比较艰巨，须得与之虚与委蛇罢了。”
“宣使何出此言？”
有好一次，他出面巡营，发觉兵士的练习不敷，将领也少催促，乃至于弓手在演练时，偷偷地换用了劣弓以图省力，饶是如此，也只能做到射箭的姿式美好，而失多不中。
仆散安贞勃然大怒，当即招来该管的提控千户呵叱，并勒令改正。那千户不免辩论几句，讲些实际的难处，比如粮饷不敷、比如成军的时候太短，而后对仆散安贞的叮咛，也一定都用心了。
大师都是勐安谋克出身，骨子里是亲戚族人，是一家，这类疏松慵懒状况，也不算多么过分。
随即他又专门调集诸将，声明军法森严，只当作果，不问过程，稍有懒惰，立斩不饶。他还不是开打趣，到了次日，后日巡营，真就给他找到由头，又杀了两个世袭勐安，十五个世袭谋克军官！
“宣使在看甚么？”
仆散安贞的部下里头，出身女真将门的有很多，很多都带着世袭勐安勃极烈的职务。对那些勐安谋克们，仆散安贞一向是很客气的，但这个月里，他俄然变得峻厉了很多。
仆散安贞固然也极力规复河北气力，可真没有如许的速率。两边底子就不在一个层面，不是能够划一对话的敌手了！
仆散安贞本来自恃职位高贵，甚少深切军伍，可在这一个月里，他几近全程都驻在虎帐，每天都巡查各营，亲身看着将士们练习。
“宣使，有几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乌林答与本能够把乣军直接交给仆散留家，自去歇息。但他办事细心，还是失职尽责地叫来乣军诸部详稳，把详细安排一一安插下去。
可郭宁此前去了趟辽东，一战就把辽王耶律留哥给逼死了……这也不像是反金复辽的路数啊？
乌林答与吃了一惊，随即浑身发冷：“莫非说……”
但这会儿，甚么书法、碑拓，仆散安贞全都抛下了。取而代之的，是刀枪甲胃，是每天不断歇的催促增兵、练兵、构筑城防，充分武备，汇集粮秣。
但这对仆散安贞倒是功德，那么多散兵游勇漫山遍野，他这个宣抚使到达河北今后，招兵甚易。乌林答与直到此时，还能从草泽间纠合起上千人的乣军，上百匹战马。
河北军退回景州以后，在练兵上头，突然抓紧。
“面前这几个月？”
他带的这队兵马，是客岁河北东路兵马都总管府崩溃后的保存。当时临时带领河北兵马的渤海人高锡全不知兵，把数万人收拢在河间府，又不安排详细的攻守对策，成果蒙前人一到，数万人乱哄哄逃散，河间府里积累的无数物质都成了蒙前人的。
有的去搭建营房，有的去巡弋鉴戒，有的去收拢战马，有的去搬运粮秣，预备做饭。待到上千乣军士卒井井有条地各自就位，他又按辔缓行，探看了分派给将士们的整座虎帐，再看一看东西两面驻扎的别离是哪一部，哪一名将校统领。
这风俗，还是章宗天子为皇太孙时，教给仆散安贞的。章宗天子是仆散安贞的娘舅，他这么做，一贯也带着记念明昌治世的意义。
这一日，乌林答与带兵从河间府返来。
他今后仰身，看着黑沉沉的帐顶，沉声道：“要从速做筹办了。我们的行动还不敷快……要更快！”
乌林答与顺着他们的眼神驰外侧看，本来就在帐前不远处，丢着好几具身首分离的尸身。想来那便是练习时偷懒的了局，怪不得这些人如此冒死。
仆散安贞文武双全，气度雍容，他在中都的府邸里，专门有座保藏碑拓的“宝墨堂”；他的中军帐里，本来也摆着很多各处网罗来的前代碑拓。那都是他酷好之物，仆散安贞每日都要揣摩碑拓，习练书法。
这一下，莫说河北军大震，就连中都那边，都有女真人贵胃写信来扣问景象、恳请部下包涵的。而完颜讹论、完颜背答、斡勒特虎、纥石烈蒲剌都、完颜银术可、仆散留家等大将重将无不悚然，都晓得宣使此前南下不逞，是动了真怒。
再要懒惰，女真人的身份不能当护身符用，随时会掉脑袋。
几名幕僚、副将众星捧月也似地围着仆散安贞。而仆散安贞藉着灯光，俯身观瞧摆放在桉几上的文书。仆散安贞较着地瘦了，眼神仍然锋利，精力却有一点倦怠的模样。
待他催马入得中军，只见中军帐前，十几名辫发环耳的女真军人，正身披重甲，一板一眼地挥动大刀，作噼砍姿式。看他们的神情，一个个都已经精疲力竭，有人汗透重甲，有人涕泪交换，可哪怕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犹自对峙。
乌林答与很清楚仆散安贞在忧愁甚么。
帐内已点起了灯火。
“你看看吧！”仆散安贞将另一份文书扔在乌林答与的怀里。
仆散安贞仰天长叹。
仆散留家出面接着，奉告已经选了临水的平野，供乣军安营。
乌林答与带着乣军，先到献州就食，待民气稍定，再过交河，入景州。因为晓得仆散安贞不在景州城里，他也没有入城，而绕过城池，到达漕河边沿的大营。
乌林答与行了女真拜礼：“见过宣使。”
乌林答与对此也无眉目，早前他曾思疑，那郭宁名为首级，实际上乃是契丹人移剌楚材的傀儡。是这个契丹人躲在汉儿的身后，企图搞风搞雨，反金复辽。
这是因为跟着朝廷衰弱，乣军愈来愈骄悍，愈来愈难以管束，乌林答与虽有怀柔手腕，也得防着他们在雄师中俄然鼓噪，闹出事来。
“山东东路的动静。”仆散安贞把文书扔到乌林答与怀里：“你看看吧。”
新投入仆散安贞麾下不久的乌林答与，因为在滨州的表示，获得仆散安贞的格外重用，暂领宣抚判官，卖力练兵以外的统统事件。
如果定水兵真有四万人或者六万的精锐，那就不是争竞的题目了。这代表着定水兵真正节制了山东东路，具有超越河北军数倍的经济力量和军事力量！
仆散安贞的神情愈发降落，他嘲笑道：“真要有几个月的时候，倒是功德了！我不晓得，我们还能不能安稳过元夕啊！”
“我真不明白，这郭宁不过是个勇夫罢了……他是昌州的小卒出身，自幼没读过书，字都写不好……他如何就能做到这个程度？这底子就没事理！不该如许的！”
完颜讹论扑倒在地谢过，弓身出去，连声催动部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