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商亦抚掌:“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富平侯、杜君之策,上中下三管俱下,倘能实施,何愁夜郎不平?”
“……倘因疑惧而不派使臣前去调剂,却又死守和议,而使太守静观其变,事若不谐方才禀报。来往数千里,贻误机会,令南蛮诸贵爵得以安闲堆积其部众之民,煽动听心,使蛮民背叛之心愈坚。”
“如此看来,是真的了……这张氏少子,莫非失心疯不成?别人唯恐避之不及,他却要一头钻出去?”王凤揪着胡子,百思不解,胡子都扯掉几根兀自不知。
杜钦一笑,安闲对奏:“宜因其罪过未成,未疑汉家加诛。阳遣使臣补救,阴敕旁郡守尉练士马,大司农豫调谷积关键处,选任职太守往。以秋凉时入,诛其贵爵尤不轨者。”
“暗渡陈仓我明白,就是暗中调兵,但这明修栈道是何意?”刘骜直勾勾望着张放,眼睛越睁越大,俄然抬手指着他,嘴唇嗫嚅,想说甚么却一时说不出。
何武惶然请罪。
王凤很看不得这对翁婿互捧,强压不爽,淡淡道:“陛下扣问,有何良策,杜君无妨道来。”
丞相司直(相称于秘书)何武献策道:“既如此,何不效西域都护府,于牂柯附近屯田,以校尉监督诸蛮,一旦有异动,即调屯兵击之。”
这回别说诸臣,连刘骜都点头了,征讨西南蛮夷最令人头痛的就是这点——你找不着敌手。
“大兄,没错!”陈述动静的王立满头大汗,镇静得满脸红光,几近是小跑着冲进府的,“我恰好有事到兰台,见到御史中丞署印圣旨。便随口问了句,也没希冀他答复,没想到他却告之此事,并说圣旨请大兄、丞相称即入宣室商讨。”
王政君呆了半响,脸上的笑纹越来越伸展,尖声大笑:“天做孽,犹可恕,自做孽,不成活。哈哈哈!来啊,再给本宫盛一碗、不,盛两碗参汤!”
“少子之意……”
张放再问:“陛下会放弃牂柯么?”
张放拱手,却不是称谢,而是扣问:“陛下会放弃牂柯么?”
刘骜目光转回杜钦身上,后者忙揖让道:“钦虽有策,却需富平侯实施。钦不过是坐而论,富平侯却要起而行。胸有成竹者,当属富平侯。”
宣室殿,从天子,到大将军、丞相、御史大夫、卫将军、左、右将军、大司农、典属国……等等重量级朝臣俱在坐,聆听大汉智士杜钦的平蛮方略。
王凤双手顺着水滑的长髯向下一抹:“很好,且看看那张家少子打的是甚么样的主张。”
张放笑指杜钦:“陛下过誉,真正成竹在胸的,乃是杜君。”
刘骜摆摆手,这品级别的廷议,不管官职大小,都可畅所欲言,献计献策,言者无罪。刘骜将目光移到一脸安静,嘴角含笑的张放身上,笑道:“张卿似有成竹在胸,何不道来?”
刘骜拧着眉,盯了张放好一会,眼神怪怪的。看到张放神情不象打趣,这才渐渐坐下,叹了口气:“累世之业,我当然不甘心就此弃之,但杜钦说得也有事理,若不能战,则不能守……”
“甚么?张放自请出使夜郎?你没听错?”
刘骜扬眉:“少子同意战?”
诸臣皆点头,确切,现在最挠头的就是动静滞后。牂柯距长安太远,山重水复,门路崎岖,哪怕是六百里加急驿马,送到也得十来天。等廷议决策,再下达到牂柯,一两个月都畴昔了,黄花菜也早凉透了。如此被动,的确是兵家大忌。
辛庆忌击案大赞:“好!好一个‘诛其贵爵尤不轨者’。如此行动,方合我汉家‘霸霸道杂之’之政。”
大将军府,王凤的神采与王太后如出一辙——真是一家人啊。
刘骜不等张放开口,从速安抚:“少子你放心,有关你出使的决定,已经被反对了。幸亏有牂柯太守的急报,另有杜君的奏本……”
张放合手一揖,掷地有声:“臣请出使夜郎!”
“噗——你说甚么?那张放自请出使夜郎?!”
张放抚掌而笑:“陛下此言大善!若不能战,则不能守——既如此,何妨一战!”
……
“对,非战不成,但不要蛮干硬战。”
张放振衣而起,声震殿堂:“夜郎归汉百余年,犹自行其政,自治其民。动辄怨望,屡攻杀守尉,摧辱使臣,疏忽煌汉。其臣服虽有其名,不得实在。臣愿出使夜郎,为大汉犁平西患,将此悬土纳于我汉家治下!”(未完待续。)
杜钦竖起食指摇了摇:“不成。倘如此,诸夷君长自知有罪,难保不萌发狂悖之心,聚乱兵击杀守尉,远遁于温湿毒瘴之地。国朝纵有孙(武)、吴(起)之将,(孟)贲、(夏)育之士,也如入水火之地,往必湮焦,空负智勇,不得发挥。”
暮年曾率军安定乌孙之乱,以陷阵勇锐闻名的左将军辛庆忌也咄道:“诸蛮乱象已显,犹屯田而张望,授敌以柄。实为下策,智者不为。”
……
杜钦心知颠末此事,已获咎这位权倾朝野的大将军,不过他也不是很在乎。不说张放不好惹,便是他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杜、张结合,王氏再刁悍,也不敢在明面上如何。就象今次事件一样,只能暗中动手。玩阴的,他杜钦怕过谁来?
王立却乐不成支,就差手舞足蹈了:“他疯了岂不是更好?就算没疯,他话已说出,再想忏悔也不成能了。这趟差使,他去定了!大兄,计得售矣!”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双管齐下,一举诛之。”
大司农点头:“屯田守之,费不成胜量。”
长乐宫,王政君正喝着一碗参汤,闻报后直接喷出来,眼睛瞪得跟刘骜一样大,满脸不成置信。
“是,小奴没听错,千真万确。陛下已经调集大将军、丞相诸公至宣室酌议此事了。”
刘骜仓促来到宣室殿,面前的张放还穿戴戎装,风尘仆仆,明显刚从平乐赶回。
御史大夫张忠问:“杜君之策,是当当即出兵诛之?”
王凤正想说甚么,门别传来家奴的禀报:“家主,宫中来使,召家主入见天子。”
刘骜踌躇道:“这个……诸将军前议,西南作战,难度很大,战局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