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一整衣冠,口中念叨:“虽千万人,吾往矣。”徐行跨出草屋,倒也是威仪赫赫,不让于人。
那鬼修头戴方巾,竟是儒生打扮,正背着在屋中踱步,口中喃喃隧道:“冥王现在重用鬼兽,我等堂堂正正的鬼使竟是没了前程了,可爱之极,可爱之极。”
销魂诀一出,便杀了七八名鬼使,秦忘舒心中大为悔怨,仓猝动用禅识探去,远处有几名鬼使正逃亡而逃,明显是怕极了他。
秦忘舒暗道:“若鬼兽皆是极荒山出身,天然对尘寰仙修之士恨之入骨,此事的泉源,我可脱不了干系。”
接连杀了很多鬼使,秦忘舒反倒是怏怏不乐。他固然早就将不见扇收起,但近处纵有鬼使,那也是毫不敢逼将上来了。
儒生鬼使将手一摊,道:“便是我也想不明白,那冥王向来明见万里,极聪明不过的一小我,怎地就胡涂起来,想那冥王亦是堂堂正正的仙修出身,怎地就弃人而用兽,端得是古怪之极。”
秦忘舒道:“本来凶兽入冥,竟是玄承不失,如此转修鬼道,天然是事半功倍,难怪修行极速。只是此事有违冥界法度,冥王又怎会明知故犯?”
秦忘舒忙喝道:“且休厮杀,我有话说。”
儒生鬼使道:“凡是儒生讲习之所,定吊挂有老祖手泽,或是‘六合君亲师’字样,或是‘克已复礼’我等都是常见的。”
秦忘舒暗道:“这些鬼使修行寒微,就算拿住了,也一定能问出实话来,不如我悄悄跟上去,等碰到那稍有职位的鬼使再说。”
秦忘舒道:“兄台,你既是儒生入冥,为何不思转世重生,却修鬼道,甘当冥界虎伥?”
秦忘舒不敢动用驱魂镇鬼法诀,以免再度错杀,但法器既然迫到身前,七重浑厚金光骤但是发,倒是不由人了。
秦忘舒道:“唯欲见冥王一面。”
当下再将不见扇取将出来,纸扇轻摇,就掩去了行迹。此扇仅针对鬼使方有神通,如果尘寰修士在此,倒是能将秦忘舒瞧个清楚的。
秦忘舒道:“本来兄台见过儒圣手泽。”
秦忘舒嘲笑道:“就怕他不来。”将手中不见扇悄悄一摇,顿时就在儒生鬼使面前失了踪迹。
儒生鬼使将脑袋连点,道:“难,难,难。现在我等鬼使欲见冥王,那也是不成能了,道友是肉身之躯,凡界修士,若被那鬼兽见了,立时就要打杀了。那鬼兽他凡界修士,但是恨之入骨。”
走到竹林中时,就见那招魂幡无风而动,竹林当中便是阴气森森,令人大感不适。
秦忘舒道:“儒生遍及天下,儒圣岂能那么有闲,又要书多少字幅?”
秦忘舒道:“那鬼兽掌了大权,就此塞了言路,也一定可知。现在我欲见冥王,却该从那里动手?”
他此次更加谨慎,先死力收敛了法力,此次徐行上前,于屋外揖手道:“鬼使兄,鄙人请了。”
不知行了多久,就见火线山中有绿火明灭,本来那山中挑起一盏阴灯来,照得山中透明。
秦忘舒暗道:“莫非是一遭儒生元魂修成鬼使,如此说来,倒是便利说话了。”
那儒生鬼使叹了一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总而言之,那凡界我归去不得了,便是转世重生,不免还要落在歹人之手,倒不如留在这里反倒是平静。”却不肯透露真情,想必是对秦忘舒身份有疑。
儒生鬼使点头苦笑道:“如果往年,此事再也轻易不过,只需入了鬼都,径直去那冥王府敲响了登闻鼓,冥王自会安排见你,现在倒是不成能了。”
儒生鬼使道:“只因近年来冥界多了很多鬼兽,那些鬼兽虽来冥界,也不知通了如何的情面,施了如何的手殿,竟是玄承不失,转修鬼道,极是轻易。冥王见鬼兽可用,竟个个委以要职,现在冥界高低,人族鬼使不敷一半,本日之冥界,已是鬼兽之天下了。”
第698章 长进无路屈下僚
见那几名鬼使行得快,秦忘舒很有些不耐烦了,抢先一步,来到阴灯之下,放眼一瞧,只见山中有竹林一座,林中有草屋一间,草屋间插着一道白幡,上书“招魂”二字。
不幸这些戋戋鬼使,怎能经得住浑厚金光,金光普照之下,鬼使无处遁逃,就见诸多鬼使身躯皆燃大火,那大火从七窍冲出,本来是鬼修元魂被浑厚金光所迫,已然被烧成魂火了。
秦忘舒暗叫道:“不好,浑厚金身亦算是禅修手腕,这些鬼修怎能受得起,可惜又没了问话之人。”
虽是神情不满,瞧他去处却还是斯文。
儒生鬼使瞧见扇上笔墨,喜得双目发光,颤声道:“这莫非是,莫耳鬓是儒圣老祖手笔。”
现在既是鬼兽当权,凡俗百姓若再想转世,可不就要看鬼兽的眼色了?这也难怪大晋士卒亡魂难以转世,想来就算是浅显百姓,若想转世重生,也比昔日艰巨了。
不过秦忘舒明白,此处阴风虽对凡俗之士肉身有碍,对元魂却大有好处。看来此处定是聚魂之所,元魂来此屋少憩半晌,便可规复魂力了。
秦忘舒发挥凌虚步法,天然是一步便到,向前拦住诸名鬼使来路,却收了铁鞭,敛了功法,恐怕稍一不慎,敌手又是全部魂消魄散。
想来是瞧见秦忘舒肉身宛在,阳气逼人,天然惊奇不已。
儒生鬼使笑道:“道友有所不知,我儒生既慕老祖道行高论,天然连老祖的手泽也要摹划起来,便是戋戋鄙人,若真正用起心来,那笔迹也有三分厮像,但若论仿的足以乱真的,那非是子由不成。”提起“子由”二字,神情忽地一变。
他先前与莞公主,幻宇阻断何如桥,与鬼修原有一场大厮杀,当时境地不高,修为不敷,便感觉鬼修难缠之极。现在已是地仙大成境地,玄承手腕更非往昔可比,脱手不免就有些重了。
通过禅识探去,屋中有一名鬼修,身高八尺不足,却生得头骨残破,五体不全。不知是修行不到家,还是与人斗法得胜。
秦忘舒道:“不知产生何事?”
向来这人间存亡稀有,循环有序,元魂来到这冥界,比如是一个过客普通,最多三五年,就会安排转世重生,是以这人间生者多而亡者少。
儒生鬼使公然欲言又止,道:“道友既是奉了儒圣老祖法旨前来,鄙人自当极力互助,却不晓得友来此何事?”
对冥王而言,这人间亡魂越多,自家权势越大。是以那大难生发,最占便宜的便是冥王了,如果人间百姓伤亡大半,那冥王仿佛就是半有天下。足以与世尊分庭抗礼。
几名鬼使见秦忘舒阻路,吓得亡魂大冒,不等秦忘舒问话,发一声喊,就各举法器向秦忘舒打来。
儒生鬼使大喜道:“道友有这手腕,那是不消怕了。”
秦忘舒笑道:“兄台不必错愕,我瞧兄台出身,或是儒生一脉,不瞒兄台,鄙人此来冥界,倒是奉了儒圣的法旨。”
那屋中鬼修仓猝排闼而出,见到秦忘舒便是一惊,失声道:“道友,道友。”
想到这里,不由汗如雨下。他先前初闯冥界,见那通天灵犀被冥王收了去,心中就模糊不安,现在冥界要职皆由鬼兽充当,冥王打的是如何的主张,已是呼之欲出了。
秦忘舒暗道:“莫非冥王与朱厌暗中勾搭,替朱厌保全凶兽,比及大难一至,这些地底的鬼兽,岂不就是一枝奇兵?便是凡界修士奋勇厮杀,那凶兽却可及时转为鬼修,即是立时重生普通。”
秦忘舒喜道:“这里必是冥界一个紧急去处,其间鬼修,或许略成气候。”
忽地想起,秦忘舒是奉儒圣法旨而来,又岂能是弱者?他本来是尘寰无路可走,现在冥界又是瞧不见出身出息,恰是万分懊丧之时,本日遇见了秦忘舒,可不是改命转运之机?
秦忘舒见他要行大礼,忙上前扶住了,只是他虽收敛了法力,但本身阳气冲沛,那儒生大有不安之意。
秦忘舒也不在乎,径直向草屋走去。那冥界虽无日月,却有风雨故而冥界中人亦如凡界普通,要建屋筑殿,以避风雨。
现在远处另有几名鬼使,倒是个个不敢逗留,正逃亡逃去,秦忘舒也不敢离得太近,远远地绰着敌手。就算如此,也要收敛了遁术,免得冲到前面去。
秦忘舒暗道:“那子由定是这儒生的仇家,此事且不必急于问起。
秦忘舒道:“本来是凡界有了仇家。”就将那不见扇取了出来,却不扇动,更不消法。
那鬼使大喜道:“本来是奉了儒圣老祖法旨。”仓猝整衣来拜,倒也依足了凡界儒生尊上之礼。
正在这时,那屋外就卷进一股阴风,吹得屋角一串竹铃乱响,儒生鬼使面色大变,叫道:“不好,我上峰鬼兽要来巡访了,道友速速躲避则个,被他瞧见了,但是天大的一场祸事。”
想到这里,不由的满心欢乐。平常鬼兽巡查,那是如同存亡线上走了一遭,现在有人撑腰,天然是胆气实足。
但那几名鬼使见了秦忘舒刚才惊人的手腕,早就去处失措,仓猝当中,也听不到秦忘舒说话,几件法器就逼到秦忘舒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