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是一只小巧的玉镯,而非她的银镯,只是这屋里光芒暗淡,又被丝带裹住,刚才电光火石的刹时便没被她发觉。

这间赌坊不大,只是被割成数个狭小配房,都铁门密封,只暴露几个埋没的通气孔,连人声也几不成闻。与其说是打赌之地,倒不如说像个地牢。

他走到那扇墙壁前,手指小扣了几块砖头,然后捏住此中一块往外抽了些许,脚下的空中就动了动。

叶浮生坐回椅子,抬脚将断开的桌腿踢起撑住将倾的木桌,固然不大稳妥,好歹聊胜于无。

盈袖的手掌按在骰盅上,笑问:“郎君听明白了吗?”

盈袖都要忍不住赏识这个男人了。

赌坊入口有四名保卫和一个坐在小木桌前面记账的老者,发明他来的时候,老者昂首看了一眼,叶浮生从袖袋里摸出一片金叶,声音抬高:“一个时候。”

眼里闪过暖色,叶浮生道:“多谢女人,第二局呢?”

她不晓得,那人放在桌下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又渐渐送开。

赌坊的女人能够不标致,但必然得精通赌技。

太上宫久不出世,叶浮生都快觉得他们尽是不食人间炊火的修者,没想到如此财大气粗,只是清规苦行,常日都不如何透露。

丝带从间断裂,是在她收势之时被一片金叶割开,裹着半截丝带的银镯被力道再度抛出,叶浮内行掌在桌上一撑个,人已斜出,探手可得。

幸亏此次分开坐忘峰前,自家师娘给了一袋款项让他便宜行事,叶浮生翻开一看,六片金叶并十个金银锭子,另有一颗指头大小的南海明珠,触手生润,成色罕见。

盈袖拿起金叶摸了摸,又放回桌上:“郎君是晓得端方的人,奴家喜好,那么……赌法?”

她的笑意里多了几丝柔情,之前决计闪现的娇媚少了,看着更美三分:“第二个题目,葬魂宫主赫连御闭关,左护法赵冰蛾于半个月前分开迷踪岭,现在去处不明;四殿主里青龙保护老巢,朱雀、白虎与玄武各奔东西……他们此番情势隐蔽,我等的谍报也不全面,还请包涵。”

他伸开手,鲜明便是盈袖那只银镯子。

伽蓝城作为客流之地,驿馆浩繁,烟花之地寥寥无几,倒是赌坊生长得不错。

叶浮生笑道:“女人美人如玉,这银镯雕镂虽好,到底不配凝脂,这只玉镯成色固然普通,幸亏寄意上头,若不嫌弃还请笑纳。”

酒色财气、存亡买卖、谍报买卖、武功暗器……这些都是明烛赌坊常见的筹马,只要能赢,便能够从赌坊拿到想要的东西,不然就要用翻倍的宝贝作为赌输的代价。

盈袖失了第一局,一惊以后倒是不恼,笑意盈盈地将玉镯戴在手上,捡起落在地上的那片金叶抛给叶浮生,道:“郎君轻功了得,盈袖远不如也,那么这一个题目……礼王楚渊,恐生反骨。”

屋里也只点了一盏灯,桌后坐着一个女人。

“筹马?”

叶浮生挪了下脚步,将石砖抽出一半,他本来所站的空中就向上翻起,暴露上面一个三尺见方的入口,黑漆漆的,没点灯,只借着天上月光模糊可见蜿蜒向下的门路。

他一个大男人随身带着女儿家的金饰,除了挑逗谈笑,便是为了打通关窍。

就在这顷刻,盈袖一脚踢上了木桌,一只桌腿被她内力所震,蓦地断开,桌面向下倾斜,叶浮生的身材也失了稳,虽立品及时,却也与那截丝带错手而过。

手腕翻转如胡蝶展翼,行动行云流水,直教人目炫狼籍,底子看不清她的伎俩,耳朵里也只要骰子撞击的声音。

叶浮生闭了眼,细心辨认着动静,直到骰盅落定,他才展开眼。

丝带里的确有只镯子。

盈袖拿起骰盅,内里鲜明是四个骰子,三六朝上,另有个一点。

“利落。”盈袖笑了起来,她本来就美,如许一笑就更夺人目光,“那么遵循端方,由奴家来定这三局如何比。”

女人道:“奴家盈袖,郎君想要甚么?”

行走江湖,最会哄人的莫过于风骚才子于酒酣耳热之际的轻言细语,而最轻易探听线索的也莫过于聪明女人半含半露的蛛丝马迹。

叶浮生的眼神无波,盈袖也窥不出更多的线索。

屋里没点香,可她一开口,就似有暗香袭来,比花香略淡,却比酒气醉人。

叶浮生却没挤进这繁华夜市,他就像个游离长街的幽灵,于街头无声掠过,转眼就成了道影子融入乌黑偏僻的巷子里。

眉梢一挑,叶浮生把石砖又塞了归去,然后缓慢地下了通道,他的身影刚消逝在黑暗中,翻起的石板又落了归去,连裂缝都难以窥见。

物品动手,盈袖笑靥如花,一边扒开丝带,一边柔声道:“承让。”

这僻静的长巷之下,竟然藏了一个赌坊。

很美的女人。

明烛赌坊从四十多年前就呈现于江湖,看似不属于任何一个江湖权势,却气力强大,内里的成员神出鬼没,做的也是打赌买卖的买卖,从不过问来者姓名根底,端赖赌桌胜负说话。

叶浮生走到这里,就从怀里摸出一条玄色蒙面巾,遮去大半张脸,只暴露隐去笑意的眉眼。

叶浮生眯了眯眼睛,就听她持续道:“七日前,为稳固北疆边防,天子下旨让端王楚煜带兵去了卫风城,说是帮手礼王楚渊办理军事、共抗北蛮,可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明眼人都晓得这是在夺权。礼王楚渊虽接下旨意,让出一半大权,但于几个首要关卡上不肯松口,并且私底下调兵遣将行动几次,恐怕起兵造反就在这两个月了。”

盈袖已经充足标致,而她摇骰子的行动却更都雅。

“武功。”叶浮生道,“你出三局,我赢一局便答我一个题目,你赢一局便拿走一片金叶,我再补一颗上品南海明珠。”

“听声。”盈袖拿出三个骰子和一只竹筒,“我来摇,你来猜,猜中多少点便赢,错了便输。”

“十九。”

不懂行的人到此,只能在七拐八弯后看到一面冰冷墙壁,然后唾一声“倒霉”便拜别,很少有人晓得那面墙上别有玄机。

叶浮生本来在惊寒关一战后变成了身无分文的知名小卒,自与楚惜微相逢以来,更是后者到处打理,细心得几乎把个八面小巧的老江湖给养成了糊口残障,更别提有甚么积储了。

明烛赌坊对钱不对人,他既然给了钱,保卫天然也放行。叶浮生挑了一间没点灯的配房,拿起别在中间的火折子将其扑灭,这才排闼走了出来。

下一刻,丝带落回面前,盈袖的笑容却消逝了。

每间配房外都挂着一盏灯,有的亮着豆大烛火,有的还没扑灭。

“谍报。”顿了顿,他弥补了一句,“三个题目――礼王楚渊近况、葬魂宫意向、无相寺环境。”

叶浮生点头:“女人随便。”

明烛赌坊除了赌资还支出场的钱,一人要待一个时候就是百两银子,耗资不成谓不大,但也让一些鸡毛蒜皮的小家子风格免入此中。

这看似是条死胡同。

若赢了,得偿所愿,若输了就愿赌伏输。曾不止一人想过狡赖,了局就是连坟头草都比人高了。

话音未落,她的手已摸到了镯子,笑容却一滞。

明烛赌坊里有很多女人,叶浮生在来时特地挑了只玉镯,公然派上用处。

但是眼下,这些东西倒是派上了用处。

沿着石阶走了十几步,面前才呈现了火光,身周也垂垂宽广。

声起便是残局,盈袖搭在臂上的丝带如游龙出水缠向银镯,火光摇摆时拖长了影子,仿佛龙蛇抖擞,转眼就裹住了镯子。

此时已是深夜,但伽蓝城的夜市向来热烈,一打眼就能看到满目灯红酒绿,靡靡人影交叉在光与色之间,恍忽有种不实在的错觉。

叶浮生一笑,他拿出了三片金叶,道:“够吗?”

骰盅里本来就藏有第四颗骰子,跟着她手摇而与别的三个一并转动,只是一来手势入迷入化,二来四个骰子的声音几近连成一线,鲜少有人能心细至此、耳聪如此,听得出这分毫差别。

江湖上有三种处所最惹是非――秦楼楚馆,驿馆堆栈,另有赌坊。

她从腕上摘下一只银镯,当空一抛,镯子撞上了顶壁,收回一声轻响,便向下坠来。

盈袖等了半晌不见答复,就持续道:“那么最后一局,赌存亡。”

盈袖轻笑一声:“郎君谈笑,三个骰子最大也不过三六同豹(十八),何来的十九?”

叶浮生笑道:“因为骰盅里不止三个骰子。”

眼下气候已寒,可她还穿戴轻浮的雪绸衣服,香肩裸现,酥胸半露,只手托腮时暴露凝霜皓腕,本来就未几的亮光仿佛都凝在了她的肌肤上。

这里是明烛赌坊,号称“无所不能赌”。

盈袖的目光落在木桌正中心的烛台上,这根蜡烛只剩下不到寸许,红泪在铜台上凝了一堆,便道:“第一局,烛火燃烧之前,谁先抢到这只镯子就算谁赢。”

大楚究竟有几处明烛赌坊,至今鲜有人知,就连叶浮生也只晓得此中三处,幸亏这伽蓝城里就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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