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莞敏这般和顺听话,令太夫人非常欣喜。
顾莞宁整日躺在床榻上,漫不经心肠听着,权当是解闷。
太夫人听闻顾海返来了,立即笑道:“快些让老三出去。”
本来另故意借此事兴风作浪的人,再无人提起让顾莞宁出来跪灵之类的话。
这才是为帝之道。
这天下,已是太孙的天下。太孙正大光亮地包庇顾莞宁,谁敢在此时跳出来讲顾莞宁的不是,无疑是正面惹怒太孙。在场世人,没人情愿做如许的傻瓜。
琳琅又端了热腾腾的褐色汤药来,闻着苦,喝起来更苦。顾莞宁从不喜苦涩之物,却从未张口抱怨,很快将汤药喝下。
顾莞宁低头凝睇着怀中的阿淳。比起刚出世的时候,阿淳眉眼稍长开了些,皮肤白嫩,眼睛又黑又大,非常姣美讨喜。
前几日未曾哺乳,奶水早就涨了归去。阿淳从未喝过亲娘的奶水。不过,两个奶娘轮番豢养,将阿淳养得白白胖胖。
现在,萧诩即将即位为新帝,再无人挡在他的身前。他初露峥嵘,也有震慑百官之意。
赵阁老父子很快偃旗息鼓,告罪后,便各自跪回原位。一副此事和我绝无干系的神采。
阙郎中也跪地求罚。
顾海身为兵部侍郎,自有进宫跪灵的资格。百官们白日进宫跪灵,早晨便能回府,这也是太孙体恤百官。
既没降职也没丢官,奖惩不算重。却让在场合有的官员看到了太孙的威势。
顾莞宁此次难产,亏了身材,得放心静养,那里还能来守灵。
没等顾海施礼问安,太夫人便一面孔殷地问道:“老三,宁姐儿在宫中可还好?有没有出来跪灵?”
顾莞敏本年已有十八岁,再不出嫁,就真得成老女人了。
……
太孙不出声,就这么晾着阙郎中。
孙贤妃不在,窦淑妃很有些苦闷孤单,偶尔张口说话,便只能找王皇后了。
重新至尾未发一言的齐王,目中冷芒连连明灭。
顾莞宁目光一柔,张口道:“孩子给我。”
顾莞敏轻声道:“统统都由祖母做主。”
顾海身在宫中,动静非常通达,经常带些太孙和顾莞宁的动静返来。
自孩子出世后,她还是第一次抱他。
太夫人将顾莞敏叫了过来,张口安抚几句:“……结婚的日子,改到了腊月初六。总之不能拖到来岁。婚事不能大操大办,便折成嫁奁,让你带到夫家去。”
就这么看着他,她便已像具有了全天下普通满足而打动。
顾莞宁内心被奇特的打动涨满。
顾莞宁笑着嗯了一声,挑了一块蜜饯送入口中。酸甜的滋味,很快驱走了口中的苦涩。
不利的阙郎中,却没这等收放自如的本领,还是直挺挺地跪在太孙面前,不知该如何结束。
就连满心嫉恨的高阳郡主,也不敢口出妄言。
“赵大人和阙郎中的话,也不无事理。顾氏身为长孙媳,确切应当跪灵。”
这话说都说出口了,另有谁敢对峙让太孙妃出来守灵?谁敢担上暗害太孙妃的罪名?
阙郎中面如土色地退了出去。
顾莞宁身子衰弱,力量远不及昔日,孩子抱到手中,蓦地一沉。
乳娘笑着应了,谨慎地将孩子送到顾莞宁怀中,不忘叮咛一句:“阿淳公子沉的很,太孙妃谨慎些。”
她春秋已经不小了,太夫人特地为她筹措了一门好婚事。以她庶女的身份,能嫁入三品官宦家中做嫡长媳,既有定北侯府家世之故,也是沾了太孙伉俪的光。
“只是,顾氏自生子后,一向未曾下榻。让她出来跪灵,和索她性命无异。皇祖父在生前,是最慈爱的长辈。想来也毫不肯看到长孙媳拼着性命跪灵。”
乳娘很快抱着阿淳过来了。
……
……
齐王妃眼中闪过冷意,很快垂下眼。
之前的萧诩,是大秦太孙。上有太子,再上另有天子元佑帝。凡事轮不到他做主。他的孝敬恭谨和睦暖和,起码一半都是装出来的。
讨情也是讲究技能的。先认错,再求惩罚,就显得有诚意多了。
“阙郎中思虑不周,言语莽撞鲁莽,请殿下惩罚。”罗尚书恭敬地张口。
阙郎中也没傻到家,还晓得用眼神向罗尚书求救。
阿淳吃饱了表情颇好,咧着小嘴,冲顾莞宁笑了起来。那副敬爱的模样,几近能将民气熔化。
这是她一双后代远亲的弟弟。
这是萧诩和她的骨肉。
顾莞敏立即辞职。
罗尚书再气也不能不管。谁让这个缺心眼的是礼部官员?若真由他本日一向跪在太孙面前,他这个礼部尚书也跟着抬不开端来。
珍珠立即捧来各色果脯:“太孙妃吃一些吧,去一去口中的苦味。”
让顾莞宁守灵,就是要她性命。
赵阁老身为一朝阁老,在朝中弟子浩繁,很驰名誉。分量之重,远赛过一个赵长青。
太孙淡淡说道:“阙郎中本日不必跪灵了,先归去好好检验几日,等想明白了再进宫。今后措告别事,要三思而后行。”
太孙声音暖和,词锋却如刀剑。
连着跪灵多日,顾海身材再好,也有些吃不消。人瘦了一圈,下巴处的短须也快变生长须,精力倒是颇佳。
紫嫣笑着来禀报:“启禀太夫人,三老爷从宫中返来,特地来给太夫人存候。”
窦淑妃倒是低声对王皇后说了一句:“太孙措告别事,倒是和之前不尽不异了。”
王皇后神采淡然,淡淡应道:“身份分歧,行事自是分歧。”
半晌后,一身素服的顾海出去了。
这是她拼尽了尽力豁出了性命才生下的孩子。
赵阁老一张口,太孙的神采蓦地和缓了很多:“赵阁老何必如此自责。孤也是一时不快,语气稍稍重了一些。”
国丧期间,不得停止任何喜宴。
此事很快传到了内灵堂世人耳中。
太子妃没想得这般深远,只悄悄松了口气。
本来已经定下婚期的顾莞敏,不得不推迟结婚之日。
翡翠将这些事一五一十地禀报给顾莞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