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生男，叫萧天淳。”元佑帝渐渐地说道：“如果生女，就叫萧明珂。”
齐王刹时红了眼眶，哽咽着喊了声“父皇”，泪水纷繁滚落面孔。
顾莞宁站直了身子，目光落在元佑帝的脸上。
“皇祖父这平生傲视天下，为大秦江山百姓耗经心血，远赛过那些长命庸碌之人。”顾莞安好静地凝睇着元佑帝，声音轻柔而果断：“孙媳大胆说一句，不管何时合眼，皇祖父都已无憾了。”
“皇上，该喝参汤了。”
元佑帝望着跪了一片的妻妾儿孙，目中也闪过悲惨之色。
世人下认识地看向门口。
唯有顾莞宁，身子粗笨，行动不便，跪下的行动也比旁人迟缓很多。
她们两个倒也想脱手服侍，何如争不过王皇后。
三个年过四旬的男人，哭得像孩童普通，毫不顾忌颜面。
魏王韩王也是普通模样。
站在龙塌边的窦淑妃和孙贤妃，心中不约而同地出现酸意。
顾莞宁走到床榻边，和太子妃一起施礼：“孙媳顾氏，给皇祖父存候。”
齐王抢到床榻边，亲身为元佑帝擦拭脸边的污渍。
王皇后哭着喊了一声皇上，双腿一软，跪到了床榻边。
太孙大步上前，跪到床榻边，握住元佑帝的手：“皇祖父，你好生歇着，别再说了。”再哑忍禁止，目中也暴露了哀伤悲戚之色。
太子妃的身影先呈现在世人面前，紧接着，太孙和顾莞宁并肩迈步而入。
世人都为顾莞宁的大胆心惊不已。
这话茬，无人敢接。
世民气中俱是一沉。
元佑帝竟连参汤都喝不下去了……
顾莞宁内心却略略一沉。
元佑帝越说越有精力，目中有了神采，脸上也有了久违的红光。
“朕这平生，虽未开辟国土，却也算的上守成有功。大秦百姓安居乐业，百官们经心极力。朕这个天子，未曾舍得建行宫华侈无度。逢旱涝蝗灾之际，朕将国库里的金银粮食都舍出来，从未心疼过。”
元佑帝却已笑了起来：“说的好。朕确切没甚么遗憾了。”
将死之人，当然都雅不到哪儿去。元佑帝肥胖得惊人，目中也没了半点神采，如同烛火在风中摇摆，随时会燃烧。
她这一哭，宫妃们也都忍不住了，一个个跪下，哭成了一片。
顾莞宁竟然也进宫了？
顾莞宁怀胎八月，肚皮高高隆起，神采却仍然刚毅沉着。目光微一流转，迅疾掠过世人的面孔，很快便收了归去。
太孙双手被元佑帝握住，腾不脱手来，太子妃眼疾手快地扶着顾莞宁，婆媳两个最后跪下。
“朕对儿孙们也一样经心极力。朕将他们养大，给他们最好的糊口。朕教诲他们兄弟和睦，教诲他们做人的事理。”
……
元佑帝看着心疼的长孙，目中暴露一丝笑意：“阿诩，人总有一死，朕胸怀开阔，就是弃世，朕也没甚么可惊骇的。”
元佑帝展开眼，低低地嗯了一声：“平身。”
魏王韩王不甘人后，也都凑了过来，擦拭床榻，为元佑帝净面换衣。
太孙手不断颤抖，眼眶通红，水光在眼眶中转动，声音哽咽：“是，孙儿谨遵皇祖父之命。”
齐王目中敏捷地闪过一丝杀气腾腾的寒光，很快又隐没眼底。
说不定，下一刻元佑帝就会闭眼。
王皇后不肯假手旁人，对峙亲身喂元佑帝喝参汤。
不管是发自内心还是做戏，几位藩王的表示都令人动容。
儿子们大了，各有各的心机。不过，这些眼泪里，总有一些是真的。
元佑帝脸上暴露痛苦之色，一转头，便将参汤全数吐了出来。
“就是到了底下，见到列祖列宗，朕也能够挺直了腰杆，道一声问心无愧。”
齐王神采一变，怒喝：“顾氏，你岂敢大胆枉言……”
世人也是悄悄心惊。
“静妃是朕的嫡妻，这些年来，一向为朕打理后宫，称得上贤能二字。朕因王家废了她的后位，心中实有些惭愧。朕走后，你必然要好生奉侍静妃。视她如祖母普通敬爱。”
已经到了苟延残喘续命的时候，存亡不过是眨眨眼的事。在场的都是元佑帝的妻妾儿孙，谁也没法昧着知己说出千岁万岁的话来。
元佑帝不无自嘲地笑了一笑：“朕只怕活不到孩子出世之日，这名字是早就想好的。”
元佑帝展开龙目，略一张口，将到了嘴边的参汤缓缓喝下。温热的参汤滑过喉咙时，胃中蓦地一阵翻滚作呕。
只是，贰心中所悬的苦衷还未放下，还不能合眼。
元佑帝用尽最后的力量，断断续续地说道：“阿诩，你承诺过朕，要善待你的皇叔，另有一众堂弟堂妹。现在，你当着世人的面向朕发誓。”
元佑帝没有停顿，持续说了下去。
元佑帝吐了以后，心中那口烦躁的闷气抒了出来，整小我反倒有了久违的畅快。略显短促地呼吸几口气，然后沙哑着嗓子说道：“行了，朕还没咽气，勉强还能多活几日。你们都别严峻。”
“今后，这天下就交给你了。朕但愿你能善待百姓和文武百官，管理好大秦江山。”
顾莞宁恭敬地谢恩：“多谢皇祖父赐名。”
元佑帝也看了过来，先在顾莞宁光亮如往昔的脸庞上驻留半晌，然后看着顾莞宁的肚子，目中闪过欣喜之色。
齐王魏王韩王也都跪了下来，紧接着是王妃皇孙和郡主们。
李公公悄悄走到龙塌边禀报：“启禀皇上，太孙殿下领着太子妃娘娘和太孙妃来了。”
元佑帝到了此时，只肯让王皇后和几个儿子近身服侍。其他宫中嫔妃包含她们两人，只能站在龙塌边看着。
没有人敢哭天抢地。上一个在床榻边哭哭啼啼的嫔妃，被元佑帝喝令拖下去杖毙。以后，再无人敢抽泣抹泪。
元佑帝看着三个儿子，龙目中闪过一丝欣喜。幸亏他一向将儿子们留在都城，最后这段光阴，儿孙们都能伴在他身边。
这清楚是回光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