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世人料想，顾皇后公然第一个宣召太夫人觐见。
“往年进宫，少不得要站上半日，归去以后腰酸背痛多日缓不过劲来。”傅阁老之妻傅夫人笑着说道：“本年坐在和缓的偏殿里等着，另有热茶点心，倒是舒畅多了。”
很多诰命夫人都已年老，酷寒夏季进宫折腾这么一趟，实在不易。顾皇后体恤世人，特地命女官们将诰命女眷们领进偏殿里等待。
罗夫人先主动笑道：“太夫人也好久没见过娘娘了吧！”
闵太后坐在上首，顾莞宁坐在闵太后右边，宫中大小嫔妃按着品级坐在两侧。太夫人一进殿，世人的目光顿时看了过来。
顾皇后如许安排，底子没将闵家放在眼里！
正说着话，椒房殿里的女官便浅笑着进了偏殿。这个女官年约二十四五岁，面貌娟秀，举止端庄，恰是琳琅。
太夫人久经油滑，半点不见镇静胆怯，行动沉稳地走上前，先给闵太后施礼：“老身姚氏，见过太后娘娘。”
承恩公夫人满心不忿地进了椒房殿。
语气中尽是思念。
活到百岁，是当日祖孙之间的打趣话。此时太夫人提起，顾莞宁心中俱是暖意，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我也盼着祖母长命百岁，寿元绵长。”
坐在殿内的诰命夫人们，虽未言语，目光却未闲着。不时打量站在顾皇后身侧斟茶倒水的崔珺莹一眼，一边意味深长地看向坐在一旁的傅玉和闵芳。
偏殿里燃着数个炭盆，还备了精彩的茶水滴心，众诰命女眷坐在暖融融的偏殿里，一边喝着茶水一边闲话，话语间天然充满了对顾皇后的感激。
按宫中端方，新年元日，皇室宗亲女眷需进宫觐见，三品以上的诰命妇也要进宫觐见太后皇后。
太夫人凝睇着斑斓严肃凤仪六宫的孙女顾莞宁，心中也是阵阵酸楚，面上却欣然笑道：“托娘娘洪福，老身这两年并无烦苦衷，每日落拓得意，也未生过大病，身子倒是比昔日更安康。想来有望活至百岁。”
太夫人昂首，和顾莞宁对视一眼。睿智平和的双目中，溢满了高兴。
闵太后对太夫人也非常恭敬，笑着说道：“太夫人德高望重，品性高洁，福寿延绵，也是理所该当。”
这么较着的讯号，谁能看不出来？
世人一一进殿觐见，足足耗了半日工夫。
崔夫人立即含笑接了话茬：“说得恰是。皇后娘娘心肠仁厚，委实是我等之福分。”
一堆诰命女眷还在等着觐见，顾莞宁得空和太夫人多说，冲太夫人歉然一笑。然后传令下去。
就连傅夫人也没甚么不满，笑着催促道：“太夫人还不快些起家去见娘娘。”
吴氏方氏本年都陪着太夫人一起进宫觐见，偏殿里坐位有限，太夫人占了一席，她们两个儿媳便各自站了太夫人身侧。
闵太后略略皱了皱眉。
顾皇后也算贤能漂亮，闲置了三妃两年多，便肯让三妃露面。本日又特地让崔珺莹服侍茶水，明显有汲引崔氏女之意。
宫中端方繁多，顾莞宁捺着性子受了这一礼，目光迫不及待地落在太夫人身上。
傅夫人端坐着，目中笑意渐淡。
太夫人谢了恩情，然后入坐。
固然祖孙两个从未断过联络，却一向得空相见。实在是一桩不大不小的遗憾。
不过，谁也不会小觑了定北侯府的女眷们。
再给顾莞宁见礼：“见过皇后娘娘。”
自姚若竹嫁入罗家，顾罗两家成了姻亲，走动密切。昔日那点恩仇不快，早就烟消云散付之流水。
承恩公在府里闲置了大半年，才被天子重新召上朝。再开罪顾莞宁，只怕又要被天子打发还府。
太夫人年前便有些微恙不适，还是对峙进宫觐见，便是想着借此机遇晤顾莞宁一面。
太夫人笑着应道：“娘娘在宫中守孝，未能归宁。我一把年纪了，也不便进宫走动。说来已有近两年没见过娘娘了。”
有她们两个领头，其他女眷也是连续声地奖饰。
……
凭甚么太夫人第一个进殿，她却被排到了第五个？
承恩公夫人忍住擦拭额角汗珠的打动，规端方矩地上前施礼。顾莞宁倒也没再出言刁难，命人赐了座。
顾皇后如日中天申明赫赫，世人或畏敬或诚服。定北侯府的女眷们也跟着沾了光，世人不竭巴结示好。
太夫人是顾皇后祖母，她还是天子的远亲舅母闵太后的娘家嫂子呢！
太夫人现在满头银丝，满脸皱纹，老态毕露。气色倒是还算不错。
又叮咛下去：“赐太夫人座。”
顾莞宁鼻间一酸，一声祖母脱口而出：“两年未见，祖母气色犹佳，令人欣喜。”
承恩公夫民气里当然不平气。
顾莞宁扯了扯唇角：“本来是本宫曲解了。”
妻以夫贵。丈夫在朝中职位越高，进殿的挨次越靠前。
太夫人定定神，在两个儿媳的搀扶下起家出了偏殿。
顾莞宁敞亮锋利的目光看了过来，似在刹时洞悉了承恩公夫民气中的不满，淡淡说道：“承恩公夫人面有不愉，不知心中是否有不满？”
天还未亮，一众诰命妇人便各自清算妆点到了宫门外等待。待宫门开了，又按着品级挨次一一站到椒房殿外等待。
琳琅在前带路，引着太夫人吴氏方氏进了正殿。
“皇后娘娘有旨，请太夫人先行觐见。”琳琅走上前来，对太夫人恭敬地行了一礼。
崔夫人一样端坐，神采安然，未见窃喜。
承恩公夫民气里一紧，一张脸那里还敢绷着，忙挤出殷勤的笑容：“娘娘曲解了。臣妻本日有幸进宫觐见，心中不知有多欢乐，如何会有不满。”
太夫人坐在此中，目中尽是笑意。
……
也有一些诰命夫人，品级虽高，只可惜丈夫不争气，觐见的挨次便要靠后了。比方承恩公闵夫人，在偏殿里坐了半天，才被宣召进殿。
很快，傅夫人崔夫人罗夫人一一进了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