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莞宁沉默半晌，才轻叹一声，不再多说。
“我归去便将此言奉告大哥。”
沈谨言哑然发笑，却舍不得拂逆姐姐的美意，将堆在碗里的菜肴吃的干清干净。
历朝天子，不乏穷步黩武开辟国土之辈。萧诩却反其道行之，只为了国泰民安百姓安稳。这份胸怀，委实令人敬佩。
谁能想到，当日阿谁隐姓埋名远走他乡的顾家四蜜斯，以极新的身份活了下来。并且活得这般尽情出色。
顾莞宁目光一柔，笑着问道：“我也有几年没见到大哥了。他现在可变了模样？”
沈谨言顿了顿，低声道：“现在边关比昔日安静多了。不过，大哥从未有一日松弛，每日军中练习不息。这两年又着意练马队。我看大哥很有荡平关外之志向。”
……
……也只想想罢了。她身为中宫皇后，膝下一堆后代需照顾，负担办理后宫之责，那里脱得了身。
一提起顾莞琪，沈谨言微微面红：“为了不惹人谛视，我先回了都城。她迟了几日解缆，又带了几艘船的货色，起码也得半个月才气到都城。”
便是顾莞宁，遐想了一回顾莞琪东奔西走的糊口，也生入迷驰之意。
人生总有些遗憾，没法弥补。
“姐姐，我曾和你说过，我此生不肯再有子嗣。”沈谨言昂首看着顾莞宁，目光清澈，声音果断：“沈家血脉至我断绝。”
沈谨言顿时动容。
顾莞宁和顾谨行也时有通信，闻谈笑了起来：“大哥在信中从未提起。”
“你和四妹，就不想要个孩子吗？”顾莞宁忍不住又问：“你本年二十七，四妹也快三十了。再不生孩子，今后便是想要也难了。”
“婉儿也是一样的设法。她假死出宫，阔别都城。现在如同重生，过着本身想要的糊口，便已心对劲足。并无更多迷恋。”
顾莞琪以齐婉儿之名经商数年，先以外洋香料之类起家，厥后又在边关做了药材买卖。便是顾莞宁在宫中，也听闻过这位大秦女富商的申明。
顾莞宁喜怒不可于色，极少有这般冲动说个不断的时候。
“这都是你爱吃的，多吃一些。”顾莞宁亲身夹菜，将沈谨言面前的碗堆得冒了尖。
顾谨行无法之下，冷静背了黑锅。少不得又将此事细细写明，免得崔珺瑶听了风声心中不喜。
姐弟别离数年相逢，稀有不尽的话要说。
沈谨谈笑道：“任谁在军中待得久了，都会变个模样。大哥本来斯文儒雅，现在浑身严肃，张口便有杀伐之气。军中将士无人不平。”
外人皆觉得边军里的沈军医单身一人，顾莞琪则是边军主将顾谨行的“红颜知己”。
便是今时本日，两人也未结婚。
沈谨言本来不感觉饿，被萧诩这么一说，顿觉饥肠辘辘。
若生下孩子，该姓沈还是姓齐？
沈谨言却道：“我和她此生能相守，已是荣幸。如何敢期望更多！”
“我没让人送信回京，是想给姐姐一个欣喜！”
沈谨言的目中尽是笑意：“这几年，军中所需的药材，有一半来自她的药材行。她还在边城里设了十几座善堂药堂，没钱治病的百姓都有了去处。现在，她在边关名声赫赫，是出了名的大善人。便是大哥，也比不得她名声清脆。”
沈谨言沐浴后，换了一身洁净的衣服，公然精力了很多。用膳时，顾莞宁也陪在一旁。萧诩非常见机，并未露面。
沈谨言的住处每日都有宫人打扫，略微清算一回，便能住人。
“这两年，朝廷没了战事，百姓安居乐业，糊口充足。一旦兵戈，那里另有这般承平气象。”
他和生父沈谦边幅肖似，气质却截然分歧。清俊的面孔沉稳平静，再无半丝青涩。举手投足间，安闲不迫，气度出众。
沈谨言也难以按捺内心的冲动，连连点头应道：“我为了阿娇阿奕的婚事特地回京。起码待上三个月再离京回边军。”
太夫人顾海已经让步，成全了他们两人。能冷静相守，已是最大的幸事。孩子还是不生为好。
见到顾莞宁的那一刻，沈谨言的沉稳平肃立即抛到脑后，快步上前，喊了一声“姐姐”。
常日各有住处，各有繁忙之事。隔上几日，才悄悄相聚一回。
沈谨言本年已有二十七岁，正值男人成熟之龄。
沈谨言口中的大哥，指的当然是顾谨行。
顾莞宁点点头：“也好。年纯熟马队，也是功德。大秦不会主动挑起战事，但也不惧来敌进犯。”
顾莞宁目光微闪，笑着叹了一声：“大哥曾在信中对我流露此意。只是，萧诩不肯再无端生起战事。”
顾莞宁发笑：“四妹现在是家资万贯的女富商，到哪儿都不忘了做买卖发财。”
可不是欣喜么？
姐弟两个说了一回军中事。然后，顾莞宁低声笑问：“此次只你返来了吗？四妹可曾回京？”
顾莞宁笑着自责：“瞧瞧我，见面帮衬着说话了。竟未想到这些。”立即叮咛下去。
被忽视在一旁的萧诩非常体贴，笑着说道：“阿言风尘仆仆，定然怠倦。先在椒房殿里安设下来，沐浴换衣，再让御膳房送些饭菜过来，吃饱了再说话也不迟。”
“为了搏后代之名，便令生灵涂炭国朝不宁，他千万不肯！”
沈谨言理所当然地吃撑了，坐着难受，干脆站着说话：“大哥不能回京，让我带了贺礼返来。”
顾莞宁目中也暴露欢乐之色：“阿言，你如何俄然返来了？也不让人送个信返来。这一起上可安稳？你几年都未回过都城了，既是返来了，便放心留下，等阿娇阿奕结婚了再回边军……”
顾莞宁抿唇笑了起来，眼中闪出高兴的光芒。
然后，另一碗一样堆得满满的菜肴又到了面前，顾莞宁含笑道：“渐渐吃，别急。”
还当他是不解事的少年！
沈谨言：“……”
“大哥虚怀若谷，最是谦逊，那里美意义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