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晋阳大战(二十三)

火鸟落地的那一顷刻,庞大的火焰冲宵而起。

这时他的身上、衣甲上都已经沾满了鲜血,既有仇敌的,也有本身的;就连长枪的抢柄都被鲜血浸润,握在手中的感受有些打滑。贰心知已到了存亡攸关的时候,再不脱身就大事不妙,牙关一咬,连连使出与敌偕亡的狠招。

箭也是好箭。箭长二尺二寸,箭簇、箭身、尾羽皆jīng工制作,各方面都无懈可击。一共十二支,横列在沈劲身前。与凡是分歧的是,箭身上扎着浸润了火油的麻布。

靠先前陆遥拖住仇敌的半晌工夫,从隘口败退的晋军都已经跑远。陆遥纵马疾走,极力大喝道:“放箭!放箭!”

王阳当然勇悍,却不是傻子,那里肯与这类穷途末路的败将冒死?遮拦了几下便让开门路。陆遥更不游移,打马往隘口急退。几名胡人张弓搭箭就shè,被他舞枪一一拍飞。虽说遮护不住战马,可那青骢马的后臀中了两箭,跑得却更加快了。

匈奴雄师绝大多数已经通过了隘口。这一把火起,顿时便将他们的后路截断。刹时人马大乱,惊呼者有之,奔逃者有之,手足无措者有之。纵使带队的军官连连喝斥,也不能禁止本来整齐的军容化作了一盘散沙。

三石强弓发箭,如果不考虑杀伤力的话,shè程最远几可达五百步之遥。这十二支箭就像十二只轻巧的火鸟,在空中划出美好的弧线,向着隘口飞掠。是的,像是火鸟。因为每一支箭shè出之前,都在火盆上引燃!

而陆遥现在却毫无喘气之机。他被胡人骑士包抄在垓心,每时每刻都有几根长槊刺击过来。他左遮右挡,叱呵着尽力催马冲刺,却一时冲不出重围。胡人见他技艺jīng熟,抵挡得甚是周到,因而有人探出长枪大戟去戳刺陆遥胯下的战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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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血的狼群如何能让猎物逃脱?眼看陆遥逃脱,不待石勒发令,数百名乌桓马队拍马就追,而步兵们也嗷嗷叫着跟了畴昔。

到了这时候,任谁都看出这股晋军已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毁灭只在反掌之间。他们本来就兵力不敷,今rì一战,死伤更是惨痛;再落空了太原国中部丘陵地带的最后一道要隘,再也没法抵挡匈奴雄师的守势。

隘口表里看似横七竖八随便堆积的那些木料之下,竟然埋没着很多硫磺、火油等引火之物,乃至另有大量的枯枝柴禾。每一支火箭shè落之处,立时便是一团烈焰腾起。十二支火箭,便是十二处火源,眨眼之间,便使整座隘口堕入火海。远远看去,仿佛一头吞吐烈焰的庞然巨兽,正占有在隘口处点头摆尾!

官道上空无一人,等候他号令的,唯有一名张弓搭箭的兵士。

实在通过了隘口以后,地形蓦地开阔,林地间有大片的空位,另有几条小小溪流潺潺淌过。即使林地过了火,可匈奴人只需及时将步队分离到几处空位或有水源的处所,很多人都能逃生。题目是在如许的灾害面前,绝大多数将士都慌了神。

陆遥手忙脚乱,非常狼狈。

那些面对劲敌从不害怕的勇虎将士们四散驰驱着,像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闯,想要找到一条活路。可越是镇静,越轻易让本身身陷险境。有些已经被火焰烧着的人很快就化作了一团团火球,哀鸣着滚来滚去,终究被火神所吞噬。人的嘶吼声、马的哀鸣声、火焰熊熊燃烧时那特有的风声交叉在一起,共同吹奏出哀亡的乐曲。

手持弓箭的沈劲,更是罕见的一流弓箭手。沈劲原是并州军重将、越骑校尉陈永的得力臂膀,统领jīng锐的轻马队。他有双带两键、摆布驰shè之术;又能开三石强弓百步穿杨。其人善shè之名,并州军的将士无人不晓。

弓是好弓。弓身乃上好柘木所制,巩固非常,扣之有金铜之声。弓梢是jīng选出的牛角,触手光滑,精密如玉。弓弦是用柔韧的鹿筋绞制而成。其他胶、丝、漆等,无不是选用极上等的质料。整把弓用时数年而成。如许的三石强弓绝非平常工匠所能制作,自从元丰年间洛阳武库大火以后,军中已绝少能见到如许的好弓了。

沈劲在团柏谷隘口北麓不远处的林地暗藏已久。刚才关隘前两军杀得你死我活,他却并未曾参与,而是候在此处养jīng蓄锐。现在跟着陆遥的号令,沈劲纵声大吼,奋力开弓,一道道箭矢带着狠恶的尖啸声飞出。

前几天因为承担着标兵任务,他着的是一幅皮制轻甲,经夜袭乔晞大营时的恶战以后,已经损毁不堪用了。现在身上穿戴的是临时取用的一具筩袖铠。仇敌的槊尖、刀刃好几次敲打在鱼鳞纹的甲片或者两肩的筩袖上,收回“铛铛”的声响。

就在火箭射中目标的时候,隘口北侧的林地间数十处厨子同时燃起。这时虽已是暮,气候却还不算潮湿。而比来持续的大好天,将林木晒得甚是枯燥。在猎猎北风的吹拂下,风助火势,火助风威,一眨眼的工夫,火势便分散开去,熊熊的红光染红了半片天空。

一旦超出隘口,阵势就逐步降落,平坦的官道呈一道弧线从林地间穿过。陆遥伏低身躯,沿着官道极力纵马疾走。刚才他以一人之力纵横千军,看似豪猛无敌,实在体力、jīng力全都严峻透支。现在他的视野已然有些恍惚,手脚也垂垂有力,这是失血过量的成果。身后传来嗖嗖的尖啸声,是有些乌桓马队取了弓箭来shè。幸亏准头不如何样,大部分都从陆遥身边掠过了。另有几支扎在他的盔甲上或者shè中了战马的臀部。

最后,感激turboram朋友的恭维。

()骑士对战的情势,凡是是两边跑马对冲。两边各持枪、矛、槊等长兵器,策马劈面冲刺。待到进入兵器的进犯范围,就借着战马的冲力,猛刺对方。如果被刺中了,天然是肚腹洞穿,死得不能再死。如果没被刺中,则持续向前,待战马留步以后,再转头停止第二次冲刺。每一次对冲,就称为一个“回合”。在这个过程中,除了双马交会的刹时以外,别的时候都能够用来稍作喘气,规复体力。

多量兵士们很快就颠末端隘口,仿佛残虐的大水从堤坝上崩裂的缺口喷涌而下,其势不成反对。奔驰的步队踩踏着空中,激起漫天灰尘。数十面军旗在灰尘当中若隐若现,络绎穿过了团柏谷。

转眼以后,这幅jīng制的甲胄就以多处被划开,陆遥的后背上、大腿上又多了两道血淋淋的伤口。虽说在刀锋划过期,陆遥本能地收紧肌肉,使得伤势并不如表示出来那么严峻,但控马和挥动长枪的行动都遭到了影响,一时候更是险象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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