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碧海青天(二)

琼儿传染风寒后,大乔衣一向在旁照顾,日夜不休,整小我不知蕉萃了多少。孙策军务繁忙,连续几日宿在城北虎帐,是日才回家,便突入了琼儿的房间,将大乔抱了出来。

大乔这才发觉,孙策亦是一脸疲色,想来也好久不成眠,她心疼地抬手拂过他的脸颊,讷道:“孙郎,这几日你如此疲累,是不是袁术他……”

时近初冬,接连下了几场大雨,寒气裹挟着湿气,钻民气肺。周瑜驻守的牛渚临江,湿寒意味更重,晨起与夜里,轮值兵士的发梢皆会凝上霜华,可守军恪失职守,分毫不肯放松,时候紧盯着江北的一举一动。

不必说,“孙公子”所指必是孙权,周瑜笑道:“敢问孙公子人在那边?”

小乔传闻周瑜不辞而别,委曲又悲伤,茶饭不思,连续几日都恹恹的。更何况袁术称帝事关本身父亲安危,小乔心神不宁,实在没法假装不知。时至暮秋,气温陡降,琼儿年纪太小,染了风寒,高热不退,大乔衣不解带整天守着,得空顾及小乔,只好请孙尚香带她四周玩玩散心。

周瑜看看那几只箱子,确切是老宅旧物,猜想是周婶送来的冬衣,叮咛道:“那便劳烦几位抬出来罢。”

忽有一阵叩门声传来,周瑜将书卷反扣在案上,起家翻开房门,只见来人是几个面熟的小厮,带头的冲周瑜拱手道:“周将军安,小的们随孙公子来牛渚办事,从吴郡府上,给将军捎了些东西来。”

不必说,与孙权对话的,定是前次遇见的女人了。没想到孙权竟如此有手腕,这么快便得了美人芳心。小乔一耸肩,悄悄分开,心想怎的全天下都在郎情妾意,唯独她始终是形影相吊的独一人。小乔愤然一甩袖,正筹算回房,脚步却俄然一滞:等下,孙官僚去的处所,是牛渚?

“不可”,孙策的语气不容回嘴,将大乔按在了榻上,“养大个孩子谈何轻易,风寒发热更是大家有之。你心疼琼儿,我这做父亲的就不心疼吗?若非这几日军务实在繁忙,我早返来与你分担了。现下琼儿已经不再发热,你就安息半晌罢。”

“公子仍有要事傍身不得闲,特地叮嘱我们几人把东西送来,他已快马赶回姑苏了。”

翌日凌晨,周瑜随孙策去城东看兵士练习,周瑜提及欲在牛渚江中安排铁篱障,以阻断下流袁军逆流而下,又提出练习水军,以江河湖海为疆场。孙策欣然接管,更嘱托他谨慎应对袁胤继任丹阳太守,两人说罢,周瑜便策马赶回牛渚去了。

那女人轻声嗔道:“你觉得我来找你,是为了要你东西吗?天冷了,我做了一对护膝给你……你可要把稳,早日安然返来啊。”

开初,守军见这位新来的将领年纪悄悄风韵超脱,一派儒生高雅,不像平常武将般凶悍骇人,都有些绝望。谁知未过几日,周瑜便以雷霆之势,将整条长江防地清除清算,令设防轮值章程清楚,奖惩清楚。且不管刮风下雨,他皆亲临校场监督兵士练习,无一日懒惰,令世人无不渐起了爱护之意。

是夜,周瑜送小乔回府,与孙策商讨了长木修挑衅之事。他二人都感觉,若只是为了袁术称帝,实在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只怕曹操别有深意,长木修姐弟亦是另有所图。

不过周瑜的思虑,这几位守将只怕不能全然体味。前几日,有线报称,袁术与主簿阎象及几位帐下忠于汉室的谋臣争议不竭,厥后嫌他们啰嗦,干脆不再召见,而是日日与方士为伍。这一伤害的信号表白,袁术称帝改元的日期正在无穷逼近,待到当时,便是鱼死网破,他日日练习,殚精竭虑犹恐不敷。

大乔清澈的眼波里充满红血丝,小手拽着孙策的衣衿,哽咽道:“琼儿第一次抱病,我怎能不悬心,反正我也睡不着,你就让我去看着她罢。”

孙权语带可贵的踟躇:“小师,兄长给我派了活计,让我押送兵戈箭簇去牛渚火线,送给公瑾大哥,这几日我便不能去看你了……不过,等我领了例银,我必然买最都雅的发簪送你。”

那几人再一拱手,合力将木箱抬了出来,而后悉数躬身退了下去。

“你啊,怎的这么不听话,停不下胡思乱想。如果袁术真有异动,我还会坐在这里吗?”适逢侍婢奉来汤碗,孙策接过,悉心搅动吹凉,喂给大乔,“来,把这安神汤喝了,好好睡一觉。”

可小乔仍然提不起兴趣,其间长木修来府上寻过她几次,小乔都避之不见。不必说,打从那日听到长木修与周瑜的对话,小乔终究明白,小时候阿谁事事保护她的少年已风化在了昨日,现下长木修只是个陌生人,到处透着算计与打劫。是日午后, 小乔又坐在廊下,望着满池残荷发楞,忽闻不远处的小门一阵异响,她警戒实足,小步跑去,只听门外说话的竟是孙权与一陌生的女人。

大乔不忍再让孙策烦心,乖乖喝了汤药躺下,未几便沉入了睡梦中。

孙策为她掖好锦被,面色却仍毫不轻松。这几日,袁术虽尚未有异动,却有个名为于吉的羽士在江东兴风作浪,若问这于吉是何许人,便要晓得,那《承平经》恰是由他撰写。当年张角三兄弟建立黄巾教,奉此书为治世要典。若无此书,怕也没有厥后囊括六郡八州的黄巾之乱了。而在本身挞伐平乱这些日子里,此人四周布道,在江东兴风作浪,生长信徒数万人,若如此姑息下去,恐怕会复兴黄巾之祸。届时若再赶上袁术称帝,江东便会内忧内乱,再度堕入生灵涂炭当中。

大乔不解孙策所为,挣扎着还要归去,却被孙策紧紧箍住:“莹儿,琼儿已经不烧了,你也该歇歇了,又不是铁打的身子,那里受得住。乳母都很经心,你先睡一觉,睡醒了再去看琼儿啊。”

被这么一打断,周瑜偶然再看书,想到明日一早还要去校场,他回到阁房,宽衣沐浴,清算伏贴后,才要回房安息,忽闻前堂一阵瑟缩之声,他机灵地返身而还,竟看到小乔一身男装,坐在蒲团之上,涨红着小脸儿先声夺人道:“你别数落我,是你先爽约,不辞而别的!”

是日夜里,北风吼怒而至,透过窗缝,吹动得灯芯昏晃,周瑜分毫未发觉,兀自品着先贤兵法,偶觉醍醐灌顶,受益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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