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听了这话,转头哭得梨花带雨:“必然,必然……要保姐姐全面……我求你了……生孩子真的太可骇了,我永久都不要生孩子……”
客房里,小乔的哭喊声盖过了大乔的嗟叹。周瑜肉痛又自责,心想那日小乔找他要腰牌时,如果能多考虑几分,必能发明她的难处,何至于让她们两个女人家受这般痛苦?如果大乔与腹中胎儿有个好歹,他如何与火线作战的孙策交代?
两位婆妇回礼后,踏着厚厚的积雪盘跚向客房处走去。不消半晌,周婶便拽着各式不甘心的小乔走出,小乔却死死扒着门框不肯,泪眼婆娑道:“婶婆,求求你,让我陪着姐姐吧……”
“明朝如果大胜,我们便能班师回吴郡,与家人好好过个年了……”
方听得动静,周婶与哑儿便起家披了外裳仓猝赶了出来,看到周瑜抱着衰弱万分的大乔,领着哭哭啼啼的小乔,两人不由慌了神,愣怔着不知如何是好。
周婶既心疼小乔又担忧大乔,如何肯睡,躬身对周瑜道:“郎君不必管我,我去多烧些热水,再煮些姜汤。小乔女人可冻坏了,衣衫皆已湿透了,可得洗沐浴发发汗才是。”
不幸中的万幸,便是她们姐妹在走投无路时来居巢寻了本身,而没有被长木修先掠去,可现下大乔有难,他只能呆立在这里,却甚么也帮不上。
周瑜一怔,不敢信赖本身的耳朵,蹙眉再听却只要落雪沙沙,他自嘲一笑,没想到本身竟然担忧小乔到如此境地,乃至产生了幻觉。
语罢,程普恭敬退下。帐帘翻飞,带来阵阵冷风,孙策从怀中摸出锦囊,取出大乔的一缕青丝,紧紧贴在心口。他从未想过,本身竟会对一个女子牵肠挂肚至此。看来未经相思,便不知相思苦,孙策叹了又叹,低声呐道:“莹儿,你可必然要好好的……”
周瑜当机立断,撂下一句“获咎了”,便俯身抱起大乔,大步走入老宅,大声唤道:“婶婆!哑儿!”
王朗派斥侯勘察亦未发明马脚,笃定孙策真的死了,决计明日出城与孙策部决一死战。大战期近,孙策难以入眠,思路万千。攻陷这一城,江南六郡便已有大半在他统领之下,可孙策却没有分毫欣喜,他起家立在窗棂处,看着暗夜里如魑魅般的远山,眼底涌动着一丝不安。
一阵急仓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周瑜的思路,他回过甚,见鲁肃带着两名婆妇仓促赶来。周瑜赶快上前冲她们一礼:“劳烦两位了。”
居巢小院里,周瑜与鲁肃一道立在漫天飞雪中。心中是一样的忧愁,周瑜性子沉稳,只是背手而立,鲁肃却如没头苍蝇般来回乱转。
周瑜顾不得礼数全面,翻开车帘,只见如许的寒冬腊月天里,大乔大汗淋漓,乌亮的长发黏在惨白绝美的小脸儿上,柔弱的身子不竭颤抖,身下鲜血汩汩,已疼得再没了嗟叹的力量,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好,不生”,周瑜只是为了安抚小乔,此话冲口而出,面上却刹时赧然,“你的手伤得短长,随我到隔壁上点药罢,这两位妇人皆为子敬兄的妻室接生过,经历丰富老道,定可保乔夫人无虞。”
周瑜心头如被铁斧一锤,立即明白大乔应是怕孙策担忧,便自作主张跑了出来,他赶快大步走向马车,又急又怒:“你们这是要回宛城?既然乔夫人已经快生了,还如何经得起这般颠簸?”
“雪天行路难,她们也都上了年纪,我再去看看。”
程普呆立一瞬,回道:“已一年多未曾见过了。”
本日他带着县里差役沿着往宛城的官道寻了七八圈,却未寻到二乔的踪迹。天寒地冻,又忽降大雪,人马俱疲,周瑜只得命令临时回还。目睹这雪没有要停的意义,周瑜不欲劳动旁人,筹算马上出门再寻。
暗夜阑珊处,一架马车正停在岔道口。周瑜稍稍放下的心当即又悬了起来,他急声问道:“到底如何回事?你们为甚么从营里跑出来,乔夫人如何了?”
趁周婶与周瑜说话,小乔返身便往回跑,周瑜将她一把捞回怀中圈住,好言劝道:“我晓得你心急如焚,可你在那边又哭又叫的,乔夫人本就自顾不暇,还要担忧你。你信赖我,我与伯符是多么友情,我毫不会看他的夫人与孩儿受损的。”
千里外,孙策部驻军于会稽山脚下的山阴县外。前日与王朗部对战,孙策假装中箭身亡,命全军缟素,本身则藏在暗处,乘机而动。
半夜时分,周瑜披着裘皮大氅,立在漫天风雪中,抬眼望着小院头顶四方的天,任由雪花顺着他棱角清楚的俊颜滑落,他的面色青白,坚硬的鼻翼冻得发红,清澈的眼眸中尽是焦炙。想到小乔与大乔能够正在这漫天风雪中挣扎,周瑜的一颗心好似置于沸水中,煎熬难耐,一刻也不得安生。
已是腊月三九天,暴风自北而来,卷携股股寒意,超出大别山,直袭居巢。气温陡降,冷风掠了巢湖上蒸腾氤氲的水汽,缠绵缠绵转作雪片,纷扬如暮春柳絮因风起舞。不消半晌,居巢畔横亘的马头白墙与陶土青瓦上便堆起了厚厚的积雪。
老宅木门忽传来一阵短促的拍门声,小乔的哭叫若隐若现:“有人吗!有,有人吗!”
语罢,鲁肃大步走出了前庭。周瑜仍然耸峙在风雪中,任凭皑皑白雪落满了他的肩头,小乔的哭喊已不再那般清楚,估摸应是耗尽了力量,大乔的痛苦嗟叹却愈演愈烈,在这乌黑可怖的夜色里,显得尤其凄婉。
想到这里,周瑜肉痛非常,忍不住又问身侧的鲁肃:“你府上的婆妇如何还没到?”
程普仓促赶来,进帐对孙策一拱手:“少将军,都安排安妥了,明日天明时分,末将便率兵三千,随你从城北攻击王朗。”
偏生值此乱世,鲁肃派人将居巢与东乡两县翻了个底朝天,才找到了一名接生婆婆,只可惜她的双目因战乱而瞎,只能坐镇批示,而这实操之事,竟要落在从未生养过的周婶与年幼的小乔身上。
周瑜这才疾步上前,大开了院门,只见小乔肥胖的身躯在北风中不住颤抖,一张小脸儿早已哭花,她如同握住拯救稻草般,死死握着周瑜的衣衿:“求你……快,救救……救救我姐姐……”
方才周瑜向大乔做了解释,大乔方知孙策诈死原是战略,可她大悲大痛,伤了胎气,胎儿急下,早产已是不成逆转。
而小乔的母亲因为生她难产归天,想来她定是怕极了生养之事,现下又让她这个未出阁的女人为大乔接生,直面淋漓鲜血,实在是过分残暴,不知会在她心头留下多么暗影。
小乔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道:“姐……姐姐怕是要生了!”
“不,不是”,小乔拉着周瑜的袖笼,泪滴洒下如星斗坠落,“姐姐本另有两个月才出产,我才敢带她出来。谁知我们路过秣陵时,遇见了一起子逃兵,喊着孙伯符被王朗射死了,全军缟素,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姐姐吓坏了,惊了胎气,现下怕是要生了!”
程普重重一抱拳:“少将军放心,程某定当经心极力,万死不辞!”
咚咚的打门声再度响起,比先前更加短促,叫门亦是实足火急:“有人吗!有人吗!”
客房内,大乔的叫唤声仍然实足惨烈,小乔担忧大乔,不肯分开。周瑜少不得走上前去,对周婶道:“婶婆也累坏了,早些歇息罢,我陪着小乔女人。”
周瑜焦心唤道:“婶婆,快烧热水!哑儿,你去子敬兄府上,让他快寻个稳婆!”
孙策一点头,沉声问道:“程公,你也有日子未见到家人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