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断鸿声里(二)

“那就罚你帮我打水罢,我要沐浴。你去楼下找店家要些热水来,把那木盆注满。”

黟山夹谷中,小乔与长木修闲话毕,快步走回草庐中。方才一时失态,竟当着长木修哭了出来,虽有些难为情,却更等候周瑜的反应。

孙策老诚恳实捡起木桶,拱手以示领命,谁知他走出不过三两步,俄然飞身返来,在大乔脸上重重一吻,而后逃也似地跑出了配房。

如此这般相持很久,周瑜好似认定小乔睡着了,他走到榻边为小乔盖上锦被,低声道:“明日一早我筹算去莲花峰看看,你脚上有伤,无妨留在这里歇着罢。”

大乔清潭般的双眸出现一层薄雾,她樱唇紧绷,倏然转过身去,很久才说道:“生婉儿的时候,难产过世了。父亲与母亲情深,单身十余载未再续弦。你别看婉儿日日傻呵呵没心没肺,实在她只是不把内心的苦说出来罢了。”

有大乔在怀,轻声细语为他解忧,孙策的心刹时败坏了三分:“莹儿,有你在真好。实在我并不惊骇黄祖,即便他本日不来挑衅,我也必然会亲手揭了他的皮。我只是没想到,仲谋竟会如此反应。当年我和公瑾赶到岘山时,父亲已中伏身亡,厥后我单独扶灵回富春,仲谋与尚香虽悲伤,却未见如此愤怒。本日见仲谋如此,我才晓得,这杀父之仇不但困扰了我整整五年,更折磨了我母亲与弟妹五年。说一千道一万,皆是我这宗子长兄做得不敷好,不然又何至于让他们如此难过……”

“用刀刻的时候,我整小我是木的,一点也不感觉疼,只是眼睁睁望着腕上血肉恍惚,却没有流血的感受,想来是肉痛比切肤之痛尤甚。莹儿,那日你不辞而别,我又感遭到那种彻骨的痛感,实在太难受了,你今后都不要再分开我了……”

孙策自嘲过分患得患失,可他还是细细查抄了门窗,心想这配房在二楼上,大乔不谙技艺,定不会冒然跳下,他歪嘴一笑,将轩窗紧闭,回身对大乔道:“我和仲谋的房间与你挨着,如有甚么事,尽管大声叫我。”

孙策明白本身说错了话,赶快赔笑道:“并非如此,妻妹她……”

“本来妻妹也是个不幸之人,等她到将笄之年,不再那般沉沦公瑾,我们给她寻个好人家……”

东风破窗,尽是含混缠绵之意。有如此夫君在侧,那些忧心惊骇又算得了甚么?大乔倦倚横栏,衣袂翩翩,盈盈眼波间尽刻固执。

孙策心中早有迷惑,却一向未敢多问,趁大乔提及才嗫嚅问道:“莹儿,你母亲……”

孙策面露哂笑之意,连连摆手:“你不体味公瑾为人,先前那位王司徒嫡女知书达理,温婉贤能,才令他魂牵梦萦,难以健忘。妻妹固然长得标致,却也只是长得标致罢了……”

谁料大乔已懒得听他找补,从他怀中抽身而出道:“我乏了,你也早些归去歇着罢。”

孙策定定望着大乔,欲言又止:“莹儿,你不会再跑了吧?”

打从昨夜起,孙策便一向憋着一口气,下午那几名刺客,更是令他感到堵塞般的愤然。本已快不能呼吸,大乔这一句话,却让孙策刹时放松下来,他低头牵起大乔的手,低道:“莹儿,我本来不想说,但是待在你身边,我真的感觉放松很多。本日下午那几名刺客,应是我那杀父仇敌黄祖派来的。”

大乔这一席话,竟说得孙策眼眶一热,他强压住情感,感喟笑道:“莹儿,除了公瑾,你最懂我。”

大乔灵巧地点点头,欲送孙策分开。可孙策面色不佳,仍戳着未动,大乔悄悄挽住他的手臂:“孙郎,本日那几个刺客的事,是不是也令你不快了……”

大乔好笑又心疼,轻道:“你扣了我的行李和车马,我能去哪啊……”

大乔害羞点头算作答允,转言道:“孙郎,你弟弟那边,还是要多劝劝的。先前我总觉得婉儿年幼不懂事,厥后才明白,落空血亲之痛,不管多大年纪,皆是一样的。我想他虽不言明,心中亦无时不刻不惦记取杀父之仇罢。”

明月照西楼,六安城驿站配房里,大乔放好行囊,回身对孙策道:“你怎的一向在这里戳着,快归去看看你弟弟啊。”

“孙郎,实在你不必如许想。当年江左之地,那个不知江东猛虎孙破虏将军,他四周交战,不是为着哪位主君,而是为着江南百姓,为了是天下百姓。我想如果他能再次挑选,亦会走上一样的路,而你作为他的宗子,承其遗志,平祖郎之乱,围舒城而不屠城,到处彰显仁义之风。在我看来,你做的特别好。至于杀父之仇,眼下不过是机会尚未成熟,我信赖终有一日,你妙手刃仇雠,为父报仇雪耻……”

本日亦是如此,当小乔排闼而入时,周瑜正坐在木案边看书,面色如常,未有一分一毫的不快。小乔难掩失落,气鼓鼓一踹脚下蒲团,快步上前趴在榻上,一动不动。

听到孙策如此编排小乔,大乔美目一嗔道:“你是说我们家婉儿不知书达礼,不温婉贤能了?”

大乔本双眸含泪,听了孙策这大师长普通的言辞却不由破涕为笑:“有父亲在,那里需求你操这个心?不过,我倒是感觉婉儿和周公子挺班配呢。”

大乔见不得孙策如此神伤,纤瘦的身子钻入他的怀中,红着小脸儿道:“孙郎,你才崭露头角,这黄祖便派人前来暗害,另有你弟弟在场,你必定会很担忧……不过我信赖,不管出甚么事,你都必然能处理好的。”

大乔拉过孙策的左手,纤细的手指揩摸着他一笔一划刻上的“卍”字伤痕:“疼吗?”

见大乔活力,孙策仓猝哄道:“我不是说妻妹不好,只是感觉她还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找返来,莹儿可别恼我了。”

心中的倾慕之意如同初春时节的满城风絮,不知何时起,便飘落四散,难以清算得住。而周瑜此人,却像自带一座百尺高的堡垒,不时拒人千里,难以霸占。小乔经常入迷望着他,欲从他眉眼间获得些许在乎她的迹象,却老是绝望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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