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周泰、黄盖与韩当各带了几十人身披苇衣,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近百里开外横江处樊能大营的北、南、西三面。彼时已过半夜二更天,樊妙部下睡得正香,对潜伏的威胁浑然无觉。周泰下部几名流兵轻手重脚扛出注了半缸酒的陶缸,将干草塞入此中,旁侧兵士投入火把,火苗顷刻窜了起来。

此地是长江中游的首要渡口,亦是刘繇火线军团的补给重地。刘繇乃汉室宗亲,汉高祖刘邦庶出的宗子齐悼惠王刘肥以后,他与同为汉室宗亲的荆州刘表、益州刘焉互为帮衬,世称“三刘”。三人分据长江的上中下流,通太长江上的运粮船来往相互布施。不消说,只要拿下牛渚,就能尽获雄师粮草,同时对于镇守南岸的刘繇部两名将领笮融和薛礼亦是当头一棒。

待弓箭手换箭之际,缸中兵士们当即顶着缸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出,手持直刃环刀杀向牛渚营地,一时候喊杀声震天慑地。

“你,中午不准用饭。”

只见攻城军合作有序,他们手持环首刀,或砍击营门,或穿过营门木板的裂缝插捅门后想要抵住大门的守军,或紧握缚在刀把环首上的绳索,向箭楼上的守军几次投掷刺击。牛渚守军那里见过这等独特的战法,加上人手不敷,顷时便被孙策带领的这支奇兵攻破。

“好,少夫人就交由你们照看,务必带她躲得远远的,待渡江战罢,再把她们送返来”,语罢,孙策将大乔悄悄放入车厢中,不舍地拂过她的小脸儿,而后一抬手,表示马车驶离。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缸漂流,蔚为壮观。待到瞭望的兵士发觉非常时,江面水缸已众多成“灾”。

周泰已在旁等候多时,他大步上前,气沉丹田大喝一声,隔着丈高的篱笆将冒火的酒缸抛入了张英虎帐。

乌江岸畔一夜,自落日西下至银河鹭起,再到启明星高悬,孙策抱着熟睡的大乔,在亭中坐了整整一夜。

可周泰却并未收敛目光,还是盯着孙策的头顶,嘟囔道:“少将军不俊了。”

孙策收拢余部,看着牛渚营中堆积成山的粮草,笑得非常畅怀。只要度过了长江,袁术便是鞭长莫及,孙策正想着,忽觉身侧一暗,他抬眼一看,只见身高九尺又半的周泰正盯着本身头顶,神采非常专注。孙策这才发明本来本身忘了把头顶的缸盖摘下。

拂晓未几,乌江江面水汽蒸腾,浩浩茫茫。孙策与程普下部来到河边,只见安静流淌的小河上浮着上千口酿酒用的大缸。兵士们个个腰挎环刀和绳索,头顶缸盖,将其当作头盔,然背工持两块木板觉得桨,待一令下,他们带着统统家伙一齐钻进了缸中,数千个水缸在河水的推波助澜下缓缓沿河而下,神不知鬼不觉汇入了长江当中。

是日一早,周瑜同时收到了从父与孙策的来信,事关严峻,一贯气定神闲的人儿拆起信来竟有些手忙脚乱。鲁肃才从筑坝现场返来,他浑身泥浆,坐在廊檐下褪了鞋袜,看周瑜还是是一副纤尘不染的模样,他气不打一处来:“我说公瑾啊,你我一起上的堤坝,如何你身上就一点也没脏?你是飘着走路吗?”

“我不俊了?如何能够?”

手札中小乔所言之事,令周瑜愈发肯定,这花山不但是小乔幼时被拐之地,更与孙策和孙坚有千丝万缕的联络,他得空顾及鲁肃的编排,只道:“我与小乔女人情同兄妹。”

吕蒙手疾眼快,也不管僭越与否,大步上前抬手从孙策束发间拽出了好几段水草,捧腹笑道:“少将军的头……活像墩布似的……”

周瑜的目光未分开信笺,安然答道:“恰是。”

周泰见孙策似是苍茫,赶快解释道:“少将军,这是阿钦的媳妇,专门来伴随少夫人的。”

昨日虽已结婚,两人却只是互诉衷肠,未有肌肤之亲。大乔甚么也不懂,他倒是用心为之。孙策望着远去的马车,偏头一笑,心想如果得胜而还,可再不能放过这丫头。待马车消逝在视野绝顶,他回身正色,对周泰道:“走吧阿泰,我们也该解缆了。”

牛渚位于下流一两里处,轮值一夜,还未换新班,江口瞭望哨上的兵士们皆已昏然浑沌。即便偶尔有人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昏黄江边上似有水缸飘来,也不过觉得是烧毁物料,未曾放在心上。

横江既破,另一边的当利口的于糜见横江方向火起,刚要率部救援,未推测半路就被程普带领的两千人截杀。程普身先士卒,如同猛虎下山,那于糜还没来得及命令撤退,就被程普的三板斧撂翻上马,死于乱戈之下。如此,刘繇留在江北的权势,刹时就被孙策部剿灭殆尽。

回想起昨日乌江边上大乔含泪与本身对拜六合的一幕,孙策只觉心口仍在发疼,仿佛四百年前上演霸王别姬的不是别人,而是宿世的大乔与本身普通,狂喜与悲壮交叉在心头,盈盈一夜,挥之不去。

保卫牛渚营地的兵士们见此奇景,纷繁咂舌,直到将领命令“放箭”才如梦方醒。而这时,孙策的“水缸计”就阐扬了另一关头的感化。只见兵士们看到营楼放箭,当即钻回了水缸中,头顶的盖子挡住缸口,密不通风,任凭守军的箭矢如何狠恶,都只是打在水缸上弹入江中,缸中人毫发无伤。

闻听大捷,孙策喜不自胜,他抱起大乔,小声问周泰:“都筹办安妥了吗?”

“她的身子已经大好了罢?你说说你,巴巴找了几十个县,托了多少人,才寻了个女郎中去为她针灸。可她不晓得,这情面你一点也落不着。公瑾,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丫头中意你,你莫非就对她没有一点心机吗?”

河岸绝顶传来一阵打马声,孙策回过神,只见周泰远远策马而来,及至五十丈外,他上马疾走,决计抬高嗓音却腔调冲动:“少将军,成了!”

本日吕蒙立了大功,本该受赏,此时却触怒了孙策,他悔不当初,顿时耷拉下脑袋,少气有力应道“是……”

与守军的懒怠截然相反,缸中孙策下部兵士皆奋力划水,一刻也未曾放松。

周瑜这副态度,刹时剿除了鲁肃体内熊熊燃起的八卦魂,他扁了扁嘴,又问:“伯符那小子现下到那边了?如果渡江,你是不是也该去帮他了?”

庭前落花如絮,日光融融,周瑜终究回过神来,嘴角出现一丝含笑,比巢湖秋色更夺目刺眼:“清算渡口那几个登徒子,伯符应是易如反掌。不过,我现下,确切也该解缆了。”

众将本都在忍笑,听了吕蒙这话,再也忍不住,皆笑了起来。

周泰呵呵笑着,一指不远处迍迍驶来的马车:“统统都按少将军叮咛安排安妥。”

孙策顺着周泰所希冀去,只见那驾车之人恰是本身帐外的近身保卫,此人诚恳忠诚,实足可靠,周泰选他,自是妥当。及至近前,有一十六七岁的少女跳下车来,对孙策施礼道:“蒋氏新妇,见过少将军。”

一时候,营内三面火起,樊能大梦方醒,正赤着脊梁批示兵士灭火之际,只听一声巨响,营门被吕蒙带人迎头撞开,吕蒙骑着高头大马,大吼一声,如同饿虎扑食般冲出去,一枪刺在了樊能的胸膛上。

周瑜当真看信,底子未听进鲁肃这阴阳怪气的一席话。鲁肃见他如此寂然,打趣道:“哟,看的这般当真,是小乔女人给你写的信罢?”

昨夜奇袭大胜后,全军士气高涨,磨刀霍霍。孙策换上军装短褐,戴上金盔穿上银甲,十二锋银枪一挥,直指南岸的要塞:牛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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