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贵为帝王，却也沦落为权力的仆从。
“额格其，我们要去这寺里吗？”
门扉轻阖的声声响起时，禅房里只剩下木鱼敲击的声响，念佛的声音却再也没有响起。
说来讽刺，闵晟轩虽昏聩，却也是凭心行事。
“那我们走吧额格其，你看上山的路另有很长呢！”
伴着一声声的木鱼声，轩帝带着随行羽林卫沿着来时的山路缓缓而下。
有愤怒有害怕有尴尬，脸上也是青青红红地变了好一会儿，像是被点破了苦衷一样，轩帝的目光有些躲闪。
无尘的态度让轩帝的话都憋在了肚子里，这让轩帝心中感到一阵憋闷和蔼恼。
他才方才打高兴扉，另有很多话想要倾诉。“大哥……”
轩帝在无尘的这一声耻笑中，渐渐地变了神采。
“阿弥陀佛！”
而这时，山脚下叶婉茹和呼延雪莹一行刚好骑着马赶到。
坐在马背上一手抓着鞭子，一手攥着缰绳的呼延雪莹眼中有些游移。
“他传来动静说是在此相见，应当不会误传。”
若和闵晟轩比拟，他也并不比他强多少。
她定要祈求佛祖许她王父一世安康才行。
他从未教过他如何去做一个蝇营狗苟之人，更未曾教过他为了达到目标而不择手腕，那些阴暗肮脏全然是他本身的所想所思。
贰内心总归是有些绝望的，但却也正如无尘所言那般一偿夙愿。
他生在帝王家，没能做好一个太子，愧于父皇的教诲和希冀；而他既然已经如愿坐上了帝王之位，就该为百姓谋福，而非是这般碌碌有为，专于机谋算计。
他毕竟是一语不发地出了禅房。
本日一行比他料想的结果要好太多，却也比他所希冀的成果差了太多。
只是她们的步队里倒是少了一人一虎。
敲击木鱼的声音，伴跟着从无尘口中说出的一句句晦涩难辨的经文声，响起在禅房里。
现在他记得的，仅仅是如何玩弄权谋，将臣子戏耍于股掌之间。治国之道，他已经全然健忘。
他虽不体贴朝政，但眼下的风云突变中，他也能看出几分，段云的事情怕是与他脱不开干系！
只见无尘缓缓从蒲团上起家，双眼平和地看着轩帝，缓缓见礼道：“恭送陛下。”
呼延雪莹心有游移，而站在山脚下的叶婉茹却也是有些迷惑不解的。
而师父又与无尘禅师之间很有渊源……
她从未进过寺庙，不过却从话本上看到寺庙里是可祈福可求姻缘又能求子的处所。
这处下山的路邻近山涧的溪流，潺潺的流水声亦能听闻，林间的鸟鸣也比旁处多些，近处的树上更是能看到很多在枝桠间腾跃的松鼠。
对于这一点，她心中亦是非常不解。
且现在再看石溪寺也让她心中有些感慨。
此时轩帝脸上的神采带了几分阴沉，又似是有几分颓废。
走到禅房门口的轩帝蓦地愣住脚步，转头看了一眼背对着他坐在蒲团上的人，眼中的情感莫名，似是又带着些许感慨。
想客岁她在石溪寺小住祈福，后得知恒毅的病症后，又前去苍崖山求药，从而结识了冷前辈，后又认冷前辈做了师父。
这血脉的连累，又岂会说断就断？
“这……”
一见无尘要赶他走，轩帝不免生出几分焦心来。
因为寻了一处无人的僻静之路，下山时，轩帝一行并未碰上任何上山来的香客，只要几个打扫落叶的和尚。
无尘口中宣了一声佛号，旋即便不再看轩帝，只重新坐回到蒲团上。
眼中略有些不甘心肠高低打量了一眼无尘，轩帝这才似是带着些感喟道：“我走了，大哥好好保重吧！”
这类寺庙她倒是在话本上有所耳闻，只是从未亲眼所见罢了，且卓阳国并不像大耀这般，信封佛祖，他们拜的是神，崇拜的图腾也是威风凛冽的狼。
想不到当年他的偶然之举，竟也有本日的一番人缘际会，让他不会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哪怕他的内心早就成了孤家寡人。
叶婉茹见呼延雪莹似有游移，心下忽地了然，随后笑着安抚道：“固然信奉分歧，但佛家讲究众生划一，雪莹莫要担忧。”
蓦地无尘心中便生出一股有力感。
笑着说罢这些话后，轩帝又是一声感喟，语中似有些可惜道：“如果没有他们的存在，这金陵、这人间怕是再也没有能牵住他的拘束。”
本来恒毅与她和雪莹约好的处所是再往前行十里处的一处湖边，却想不到在这不久之前他收到恒毅传来的动静，要在石溪寺相见。
她有些拿不准儿如果以她的身份进道寺庙里，佛祖会不会见怪……
心中有股说不出的绝望和愤激在浪荡，无尘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同时也让那些情感都完整地沉淀在眼底。
但是他并不敢对大皇兄做甚么，只得悄悄咽下这口气。
许是心结翻开，轩帝感觉这下山的路比来时似是要开阔很多，走起来时，每一步都似是虎虎生风，这让他稍有烦闷的心中不由有些疏朗起来。
尘凡事离他已经过分悠远，他毕竟是要愧对父皇的。
无尘并不想听轩帝的辩白，轻阖眼眸微微抬手摆了摆，“下山吧！本日一见已经圆了你我的夙愿，今后便再不要相见。”
远远地见了轩帝也只是当作平常的勋贵那样对待，只停动手中的撒把站在那边微微点头，等轩帝一行走畴昔今后，便又能闻声沙沙的扫地声。
于这个家国，这个姓氏，他们有的也只是亏欠罢了。
“额格其……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呼延雪莹有些不美意义地低语一声，但脸上的难堪已经不见，却而代之的是很有兴味地雀跃。
把这统统都尽收眼底的轩帝脸上俄然就带了笑，“呵呵，这里倒的确是一处修身养性的好处所，小模糊于野，大模糊于市，现在他的心性怕是已经出尘。”
他这平生负了阿若、负了父皇母后，也未曾真正地做过本身……
话语中虽透着几分必定，只是他的声音略显降落，总像是底气不敷。
鸟兽尽良弓藏，他毕竟也是落到了这一步吗？
而他教的那些，他却已经全然健忘。
不敢去看无尘的轩帝，像是在为本身辩白一样，“兄长的教诲，我一日未曾敢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