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坊实在奇特得很,店内冷僻没有门客另有情可原,但是连掌柜的和伙夫都并未见,这里里外外似是都只要这伴计一人。
拿起搭在肩上乌黑的布巾,有些孔殷地擦了擦满脸横流的汗,店伴计这才抬高了声音又带着些恭维道:“大人您是不知,前几日您奉旨随陛下西行,不过第二日便有大人们登记造册把受灾的百姓记实在上,且这两日正在往下分拨赈灾银两。”
说话吞吞吐吐的店伴计偷偷抬眼瞥了一眼端坐马背上的段恒毅,见他神采还是如方才那般时,心中更是跳入鼓雷。
“老话儿说得好,酒香不怕巷子深,大人您本日行到这便也是缘分,何不进小店小酌几杯略作憩息。”
悔怨不迭的店伴计见“顾清临”这般刁难他,自是心中一阵忐忑,但见到他这般模样,又不敢现下又打退堂鼓,更怕这位难缠的爷起了狐疑。
“如果没有您为我们这些百姓说好话,只怕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大人您不晓得您这一回是救了多少的百姓!”
这一点不但仅是段恒毅心知肚明,就连店伴计听到他的这一声冷哼后,很快也便想明白了“顾大人”为何不上马。
店伴计为了能拉拢到“顾清临”这位金陵的新贵进店中小酌几杯,也算是花尽了心机来奉迎他。
像是这等藏于陋巷当中气势粗暴的小小酒坊,他又何曾踏足过?
略显严厉的目光缓缓地掠过四遭周身,目睹着行人比先前已经多了很多,但是却始终无一人上前来与他搭话,难不成这有些聒噪的店伴计当真是霜痕安排的带路人?
那么这个非常殷勤的伴计,便过分分歧平常。
“大人……小的、小的哪儿敢呢!不过是见大人您如此辛苦心生不忍,您看……本日这街道上如此冷落,还不都是畏热躲在屋里乘凉……”
或许,这伴计并非是霜痕安排下来的讨论人,而是另有其人!
冷哼了一声后,段恒毅便收回了目光,转而好整以暇地看着脸上带着几分谄笑的店伴计。
“少啰嗦,还不从速去给爷筹措几个下酒小菜,再打两盆净水来,给爷饮饮马。”
眼中带着清含笑意的段恒毅虎着脸打单起店伴计来,这话他听得也就罢了,如果被故意人听去,只怕会给这小伴计带来灾害……
先前这伴计一口一个对贰心生感激,现下却把一个大活人晾在这,反而殷勤地照顾起一头牲口来……
“多……多谢大人提点。小的心中感激大人,本日有缘得见,一时候心中冲动万分,这才……”
“虽说未几,但小人长年在外做活计,家里又有几亩薄田,赡养一家长幼是充足了。小人晓得这固然是陛下的旨意,但我们这些布衣百姓心中都感激顾大人您……”
店伴计好似非常冲动,说着话竟也有几分热泪盈眶的模样,看向段恒毅的目光也更加热切了几分。
想来霜痕怕是就在楼上候着吧?
且之以是会称呼为“顾大人”而不是“小顾大人”,也自是因为这几日有关顾家父子反面的传闻,已经在金陵的各大街冷巷中开端传播。
像是在段恒毅面前落泪非常不美意义普通,店伴计赶紧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脸上的笑更加朴拙了几分,但说话间又带上了几分之前的奸商。
如何看如何像是一处黑店!
步上马背后又把缰绳交给了店伴计,段恒毅这才缓缓踱步进这小小的酒坊中。
店伴计的态度格外的殷勤,且段恒毅记得这店小二他并未曾见过,虽“顾清临”的名号在金陵中非常清脆,但想来远远达不到大家识得的境地。
这一声冷哼中似是带着不屑和嫌弃,想来也是,本就出身繁华之家的“顾少爷”吃穿用度无一不精美且邃密,去往之处都是装修高雅之处,也更是一掷令媛之地。
毕竟这位爷的喜怒不定,他但是早有耳闻。骑虎难下的店伴计脸上笑容已经不如先前那般,看那模样似是笑容已经有了些许的生硬,说话爷不如先前那般顺畅。
明显额头上已经被晒出了一层薄汗来,恰好段恒毅这般拿腔作势说话时,又是一副非常怡然得意且神清气爽的模样。
“陛下才乃我等百姓的衣食父母。更何况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是本官之本分,下回记得甚么该说甚么不该说,如果再敢胡言乱语,谨慎爷差人割了你的舌头!”
段恒毅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睨了店伴计一眼,而后眼中似是带着笑意的骄易目光,缓缓掠过店伴计身后那并不显眼的酒坊。
格外拉长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质疑,却又带着少量的严肃,听得店伴计心中直打起了鼓,直悔怨不该见钱眼开对这位爷起了操纵之心。
段恒毅耐着性子听这店伴计在这罗里吧嗦,听闻这话后微微一点头,眼中也暴露些许的兴味来,总不至于这伴计是因为对贰心生感激才上前搭话吧?
听到这些话的段恒毅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喜意来,看来他那日所为并不算白搭心机,但是他想要的并非是这些百姓的感激。
想到有这类能够,段恒毅心中便生出了几分警戒来,看向门外忙着拴马又抓了草料喂马的伴计,贰心中的疑虑却始终不消。
“午后炽烈难耐?本官在此观察民生,你竟敢擅自拉拢本官,该当何罪、又是何用心啊?”
不等段恒毅心中再做猜想,便听那店伴计语气有些冲动道:“此次朝中的大人们分拨赈灾银两,不但是按地步分钱,更是算上了家里人丁,小人家在金陵外的朱家庄上……小人这回也得了一份灾银。”
一听要被割了舌头,店伴计吓得变了神采,说话也战战兢兢起来。
想到这有些聒噪的伴计便是霜痕找来的知恋人,段恒毅心中便也没有逗趣的心机,当下便冷着脸呵叱了一声。
段恒毅心中略一游移,倒是没有步上楼梯,而是寻了一处靠门边的桌子坐了下来。
酒坊里不大,不过有四五张桌子靠窗边摆放着,倒是一股浓烈的酒香气一进屋便抢先恐后地窜进鼻息,扫了一眼靠着墙壁摆放的数尊大酒缸,段恒毅便看到了那道延长向上的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