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笑道:“一言概之,效仿当年东主旧例。当年东主起于江都,推行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之策,如此十年,方才高举奉天北伐大旗,故而有千万民气所向,又以六年打扫后建及各地诸侯,建立大郑,登上帝位,至此天下归心。”

萧瑾笑了笑,道:“话语惊不惊人,并非只是言者成心,更首要的还是听者故意,萧某本日只为多数督陈述短长,分解局势,至于该如何定夺,只在多数督一念之间。”

萧瑾曼斯层次地饮尽杯中之酒,正色道:“当下西北势如累卵,多数督觉得然否?”

萧瑾道:“多数督可知西北为何会落到如此了局?”

陆谦身为一方之主,对萧瑾未尽之意天然没有不懂的事理,点头道:“想要疗摄生息,江北便不能同一,西北便不能颠覆。怀瑜的意义,本督明白,远交近攻的确乃千古稳定之理。”

萧瑾所说的这些事理,他不是不明白,也不是不清楚,只是人呐,偶然候就会自欺欺人而不自知,只要没到完整挑明的那一步,就总感觉还能够尝尝,说的好听些,叫做不到黄河不断念,说的刺耳些,就叫不见棺材不下泪。现在萧瑾把这口棺材的棺盖完整推开,他也终因而不能持续自欺欺人了。

陆谦长叹一声,不再多言。

萧瑾话锋一转,道:“草原早已是当初驰骋天下的草原,又颠末红娘子内哄和徐林北伐,以及被萧煜抽调了大量精锐,不敷为虑,至于蓝玉、闽行和林寒,也不过是无根之木,不能悠长,说到底还是会被东北和东都雄师一扫而空。”

万石园内非常冷僻,除了剑戟森然的兵甲,就几近没有其他闲杂人等。

萧瑾望着陆谦,缓缓问道:“多数督觉得然否?”

萧瑾看了眼窗外天气,放动手中象牙筷箸,道:“多数督谬赞,萧瑾不敢当,只是萧瑾另有一言,不知多数督可情愿听?”

陆谦点头,“天下人皆知之事。”

万石园仆人陆谦陆廷益站在小筑前,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陆谦沉声道:“看来盛功兄已经是走一步看三步了。”

萧瑾反问道:“换做是多数督,往前一步就是千秋伟业,多数督可会情愿止步于南北分治?”

陆谦再次点头。

萧瑾一行自中门而入,走在以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上,穿廊鞠问,直到一座临崖小筑前才停下脚步。

陆谦沉默好久,长呼出一口气,轻声笑道:“你就如此鉴定萧烈不会接管划江而治的局面?”

陆谦笑道:“怀瑜但讲无妨,陆某洗耳恭听。”

陆谦放动手中酒壶,道:“虽说父母在不远游,但男儿志在四方,多出去逛逛看看也是该当的。”

舍内一片寂静。

陆谦细细咀嚼,抚掌赞叹道:“怀瑜当真有国士大才。”

萧瑾将面前已空的酒杯重新斟满,“本来是五分天下,牧人起扎根东北,萧煜雄踞西北,大丞相占中原正统,多数督偏居江南,秦政在北地一线苟延残喘,现在秦政已灭,便只剩下四家。在这四产业中,无疑西北兵力最盛,也正因如此,西北才会众矢之的。非是萧某贬谪多数督,江南兵力虽众,却尴尬大战,实为四家之末。”

陆谦不置可否,只是道:“持续。”

萧瑾安静道:“外族祸乱中原的南北朝能够呈现在畴昔,但毫不会呈现在当下,即便是萧煜,娶了上代草原汗王的公主,守着一片偌大草原,麾下六十二台吉,也不敢让草原雄师南下半步,何故?因为他不想也不敢做千古罪人,萧煜没这个胆量,多数督可有?”

雅舍内设有一桌,桌上有十二道菜式,临窗而望,可见崖下碧波滚滚,浪拍崖岸,卷起千层雪。

陆谦问道:“如何缓缓图之?”

这一次,陆谦是真的哑口无言。

陆谦双手按在扶手上,上身微微前倾,当真问道:“然后呢?”

“怀瑜不必多礼。”陆谦摆了摆手,然后侧身伸手,“请。”

不等陆谦答复,萧瑾就已经自问自答道:“在我看来,其一是因为萧煜高傲,做了一个先冒头的椽子。其二则是因为秦政兵败过分俄然,也过分偶合,导致远征江南的西北猝不及防,被牧人起趁虚而入。至于其三,便是萧煜树敌浩繁,墙倒世人推。纵观高低千年以来诸国订交,无外乎远交近攻四字,萧煜逆势而行,焉有不败之理?”

陆谦向后靠在椅背上,道:“请讲。”

宾主分而落座,桌上只要两人。秋叶、章传庭、袁廷等人皆未入内。

酒是一等一的江南名酒,已在地下深埋三十个年初,本日取出,酒香四溢,如果有酒鬼在此,怕是闻香便先醉三分。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酒液仍旧清澈见底,不见半分浑浊。

过了不知多久,陆谦终究再度开口,低声道:“天下不但是一个大郑,另有卫国、后建、草原和宝竺。”

萧瑾道:“江南,人杰地灵,物产丰富,多数督占有了江南便已是占有了天时。不过如果要效仿东主旧例,还得争夺数年疗摄生息乃至练兵时候。”

萧瑾笑道:“如果西北一朝颠覆,局势又会如何?”

萧瑾双手举杯,看着清澈的酒液倒入杯中,笑道:“近些光阴跟从兄长居于西北,竟是好久未回东都,不知父母双亲动静,实在愧为人子。”

萧瑾嗤笑一声道:“江南久无战事,能兵戈的兵卒都在江北,只靠抓壮丁和流民组建起来的百万雄师,他们是连弓都拉不开的,大江真的守得住吗?”

窗外的波澜声阵阵,陆谦回过神来,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问道:“敢问怀瑜,陆某又该如何行事?”

萧瑾平平道:“家父萧烈为何迟迟不出兵西北,多数督真的不知?家父与兄长有一分父子情分不假,可江北数州的意向,莫非多数督还不明白?”

萧瑾轻抿了一口杯中酒液,直言道:“多数督明知萧瑾来意,何必顾摆布而言他?”

陆谦盯着萧瑾,一字一句道:“江南士族之心所向,民气可用。”

萧瑾端起酒杯,朝窗外泼掉杯中酒水,“牧人起想要毫发无伤地拿下西北,无疑于痴人说梦,最好的成果也是要伤敌一千自伤五百。真到了牧人起真正攻陷西北的那一天,败者何人?中都萧氏也,伤者何人?北都牧氏也,渔翁得利者何人?东都萧氏也。”

萧瑾一样伸手,“请。”

萧瑾嘲笑道:“疆场上打不赢,民气何用?当年的后建铁骑南下中原,马踏天下,可曾得过民气?百姓恨之入骨又能如何?还不是被搏斗百万,十室九空!”

萧瑾用手指蘸着酒水,在桌面上画了两道交叉直线,刚好四分,“如果中都沦陷,西北五州再无一战之力,尽数归于牧人起之手。残剩西北残部,蓝玉占有湖州,林寒和闽行退守蜀州,各自自成一家。另有一个早已蠢蠢欲动的草原,则八成会南下中原。”

萧瑾脸上暴露笑意,起家离座,拱手作揖道:“萧瑾谢过多数督成全。”

陆谦沉默半晌,缓声道:“即便萧烈能一统江北又如何?本督另有大江天险。”

陆谦收敛了脸上的浅淡笑意,沉声道:“既然你身负萧煜所托,有甚么话现在能够说了,不过像平常说客那般故作惊人之语就不必了。”

陆谦作为仆人,提起酒壶要为萧瑾斟酒,道:“盛功兄迩来可好?”

萧瑾,道“方才萧某说民气无用,略有公允,民气有大用,却不成为一时之用,须得缓缓图之。”

萧瑾摘下头上的斗笠,拱手道:“西北萧瑾见过多数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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