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收到左思谏大人的密信,知其困于沣州,儿臣愿领旨招安乱军,救沣州百姓于水火中”,周池羽缓缓跪倒在景弘帝跟前,字字果断的说道,

景弘帝定定看着周池羽,挥手道,“诸位爱卿先行退下罢,明日再议”,众臣一一辞职,周越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被周池羽打断后,就落空了勇气,带着想让周池羽送命的歹意,在旁站立半晌后,躬身辞职。

苏之年缓缓道,“臣恳请皇上颁旨佯装招安乱军,待乱军交出兵器,救出左思谏后,再惩办乱军!”。

周越低头,转着眼睛,思虑万千,但心中却暗自松了口气,光荣犯险前去的,不是他。

“昭宁公主,到~~”,殿外有寺人喊道,“儿臣求见父皇”,周池羽清越的声声响起,“承德殿乃朝廷议事之所...”,薛贵和刚要开口劝止,就见景弘帝摆手,“宣!”,

景弘帝命礼部尚书石中玉暂代户部尚书之职,并汲引多位处在中立派的朝官以填其职缺,如此,本来受薛贵和打压而不得不方向苏派的石中玉,为其为首的中立派在朝中重新站稳了根底。

可贰心中喜的是,此行变数颇多,周池羽若率庆州军弹压乱军,可保本身安危,却难让苏沐雪毫发不伤,一旦苏沐雪有个三长两短,苏家人定不会让周池羽好过。

周池羽睡的很浅,闻声醒来,细心瞧了他的神采,道,“父皇心中可有决定了?”,“朝廷之事,自有太后跟朕决定,你且归去安息”,景弘帝并不作答,周池羽直直跪下,决然道,“儿臣不敢妄议朝事,一心只为让母妃安眠,求父皇还母妃公道”,

若要招安乱军,安然救出苏沐雪,周池羽定要以身犯险,且不说那帮乱军残暴成性,如果把佯装招安,严惩格杀的口风放出去,周池羽凶多吉少。

“好!不愧是朕的孩儿!勇敢英勇!”,景弘帝奖饰道,环顾了四周,视野落在周越身上,马上移开,放软了语气,“但此行凶恶,恐怕有些不当”,

苏之年冷哼,“不知薛大人嫡亲在城中,是否能说出此话?!”,景弘帝沉了神采,道,“乱军毒害沣州百姓,迫在眉睫,不知苏大人有何战略?既可救的左思谏,亦可弹压乱军?”,

众臣闻之皆是惊奇,三皇子周越更是百感交集,喜忧参半,忧的是,一则兵权素是皇子手里最重的筹马,他征军西蜀,立下赫赫军功,父皇都没赐兵权,而周池羽安定乱军,竟幸运得之。

周池羽起家跪倒在景弘帝前,从书匣中取出册子,呈给他,道,“儿臣有事禀奏!”,

如果率军剿除乱军,其乃乌合之众,不敷为惧,但是,如果招安的话,为化解乱军的狐疑,不能领军前去,只能军队殿后,孤身去沣州,停止劝降招安,以救出左思谏,那可真是步步危急,略不留意,就落小我头掉地的了局。

沉默,死寂普通的沉默,九死平生的赌注,他贵为秉承天命的皇子,赌不起...

周越不想承认,他怕,他不敢,前去犯险平乱军,邀功为母妃讨情。

周池羽换了昌大的华服,绛紫衣绣五翟凌云斑纹,金丝银线,每尾凤翟羽上光艳如流霞,透着繁迷的皇家贵气,行走端重持静,淡妆略施,眼尾微挑,竟生了几分傲然高贵之意,锋芒微露,不成忽视。

天气暮白,景弘帝倦怠走出殿,沉着脸,眼眸有了笃定,看到候在内里的周池羽,单手撑着头,微眯着眼打盹儿,开口道,“李承前,送公主回羽殿”,

“请皇上允臣前去沣州城!”,苏之年大声说道,“路途驰驱,丞相不能劳累,请皇上让末将出征!”,苏暮寒扶着苏之年,开口说道,

薛贵和、郭恒等一干人打入大牢,缚送法司科罪,圣旨下后,没多久,景弘帝就命人赐白绫、毒酒、匕首三样到凝容殿。

景弘帝深深看了眼周池羽,稚气渐褪的容颜,初初有了梅妃的绰约风韵,那样透着灵气的人儿,尚没绽放出残暴的光彩,就黯然陨落。

“此事干系颇大,连累薛氏一族,务必严查!”,景弘帝脸上阴晴不定,命李承前摆驾华宫观,周池羽知他脾气柔嫩寡断,必是要与太皇太后商讨。

翌日,景弘帝授意昭宁公主前去沣州安定乱军,御赐天龙印,见印者如圣上亲临,可号令驻守在庆营的将士。

景弘帝表示二人稍安勿躁,道,“乱军囚禁的是苏家之人,恐怕对你二人有防备之心,不会轻信”。

“贪赃枉法、置造巧伪之徒,朕毫不姑息,以消祸荫”,景弘帝留下一句话便分开了,周池羽低头,嘴角挑起含笑,如鸟翼划过水痕,一闪而逝。

周越面色凝重,广大袍袖的手,指尖发颤,不竭的握紧、松开,握紧、松开...

景弘帝点头,道,“丞相所言极是,不成伤到苏大人和城中百姓性命。若乱军肯投械便释其罪,去军籍而为民;若乱军不肯归顺,则尽数剿灭于城中,坑杀殆尽!”。

景弘帝夙来是个暖和,以仁政治国的天子,现在,眸中有戾气,话语带着浓厚的杀意。

午后,景弘帝公布圣旨,称户部尚书薛贵和、户部侍郎郭恒、沣州城主薛飞、知县薛番...等臣子,结党营私、剥削秋粮、置造巧伪、亏损圣德,风险江山社稷,今削去官职,缚送法司,纠-其罪过,以消祸荫!”。

但是,统统都仿佛超出了周越的料想。

景弘帝的神采凝重,眉头舒展,彭湃的怒意在眼眸澎湃着,却沉吟不语。本觉得天子定会勃然大怒的周池羽,约有些不测,神采惨白很多。

待世人拜别后,景弘帝指着中间的坐位让周池羽坐下,握着她的手道,“朝儿,你可想清楚了?”,

半晌,周越的头顶和双肩都堆积了厚厚的雪,身边的官员行色仓促,未曾施礼,乃至没有望他一眼,“殿下,回宫罢”,小寺人举着伞在他身后说道,周越生硬的回身,恍若未闻的走着,本来火线平坦、宽广的路,俄然变得艰险、难行,休咎不知。

深夜,烛火摇摆,承德殿中,景弘帝和一帮朝廷重臣,秉烛密议。

景弘帝重重把册子扔在案上,深思好久,终说道,“册子你从何得来?”,“是乱军抄薛飞家时而得。苏大人知情后,佯为乱军向父皇讨情,施计得之,快马加鞭送到儿臣手中”,

一众朝臣,沉默不语,堕入难堪中.....

众臣神采微变,承德殿乃天子与众臣措置公事之处,不容女子入内,景弘帝此举令人匪夷所思,心道皇上对公主的宠溺比讹传另有过之而无不及。想来昭宁公主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不成轻视。

薛贵和摸了胡子,沉吟道,“天子圣威不成犯,莫非苏大人要因一己之私,而让皇上放纵此等罪过!何况,率军剿除并非不能救出苏大人!”,

二则,以安定乱军之功,可为母妃向父皇讨情,免除禁足凝容殿的惩罚,此次是落空了绝好的机遇。

沉默,难堪的沉默里,周越嗫嚅着双唇,连手指都颤起来,他仿佛积蓄着勇气,想要开口时,周池羽淡然说道,“儿臣劝苏大人去的沣州,儿臣有责将其带回”,

“皇上,这帮乱贼殛毙朝廷重臣,草菅性命,臣请领命剿除!”,薛贵和躬身答道,苏之年冷哼,道,“左思谏,苏大人,老臣的孙女,尚被乱军扣在城中,薛大人此举是想置她于死地吗?”,

周池羽如此慎重的行动,让景弘帝非常不测,从她手中接过册子,细细翻看起来。

薛氏家大业大,外祖父薛贵和贵为朝廷重臣,远亲外戚皆是官衔在身,权势颇大,景弘帝对薛贵妃不过略施薄惩,哪有存亡不见的仇恨,过些光阴,向父皇求讨情,就没事了。

周越脑中嗡然作响,他连如何走出殿外都不知,厚厚的乌云覆盖在皇城之上,纸片大的雪花簌簌掉落着,彻骨的北风吼怒着,恍惚了视野,仿佛阴霾掩蔽着眼,看不清远处。

周越站在一旁,与薛贵和的视野对上,立即移开来,他是皇子,是最具有压服力的宣诏人,若能胜利招安乱军,不但能够受苏家的感激,还能以此功向皇上讨情,赦免母妃。

薛贵和神采不安,望着景弘帝日渐蕉萃的脸,肤色蜡黄,眼底乌青,想来克日劳累,而他数次为薛贵妃讨情都遭到严词回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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