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男声顿了顿，还是昏黄暖和：“这里是永清公主府，是永清公主的家，公主莫非要学大禹，三过家门不入？即便有人惹了公主不高兴，您何必自舍长城？”
却不料一上马车，便看到公主府的匾额下，立着一个颀长的皂衣身影。
永清的眼睛里仍尽是防备，乃至还带着不安的疑虑。
心伤与难过隔空荡进了永清内心。
不待永清望畴昔，她就闻声小瓜吃惊道：“苏苏姐姐，咦，方才我还觉得您在房中呢？如何这会子从外头返来呀！”
但她也不能真把李功赶出去。于情，于理。
明显是学着常日苏苏在门口接她的模样，但这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行动过于生硬，还板着一张脸，永清还没去接过，就这么对峙了一会儿，景象非常难堪。
一入宫门深似海，蘧皇后都闲坐长秋如坐冷宫普通，天子更是拥着三宫六院到燕阙清闲安闲，莫非在宫门以外，有一个仍在想着她，念着她的人，对她而言不是功德么？
“公主，”苏苏揽住她的肩膀，轻声道，“我们先回撷珠阁吧，明天再和李长史好好说。”
小瓜顶撞：“哪有那么玄乎！”
“这是甚么馅儿的？”过了一刻，永清放下碗，她未曾尝过这有些陌生而浓烈的味道，有些猎奇，将碗递给小瓜，“我还想再吃一点。”
“甚么冻不冻掉的，”半夏点了她额头一下，警告道，“呸呸呸，过了子时，就不准说了。新年说不吉利的话，不吉利一整年！”
他看到永清，立即上前来，将手炉递给她。
李功的手又僵了一会儿，最后永清还是没有接过，他便背过身去，缓缓地迈出脚步分开，他的低语带着一丝失落：“过年了。公主又大一岁了。公主长大了。”
“我不要归去。”她却开端冲突。
“是茴香羊肉。”小瓜嘿嘿一笑，“厨房里有的！我现在就给公主盛去！”
匾额下悬着的几盏灯笼将黑夜搅得光影破裂，从柱础到檩枋皆是一片班驳。一块光斑落到李功眼睛里，照见深沉的怠倦。
半夏连连向东南边向拜了拜：“畏敬神佛，昂首三尺有神明。”
永清蓦地惊醒，闻声顾预的声音隔着车厢昏黄传来：“公主，我们到家了。”
撷珠阁里倒是一片平和。
她盘算了主张，此时已是半夜，李功也是个无趣透顶的人，天然不会遵守甚么守夜的民风，她们三人只要悄无声气地回到撷珠阁便无事产生了。
她不想见李功，可这里是她的地盘，即便该有人出去，也该当是李功才对。
小瓜蹦蹦跳跳地蹿了出去，不料在门口撞到一个身影，两人都惊叫了起来：“哎呀！”
即便李功和蘧皇后真有甚么，她仿佛也不该当置喙。
温软幼滑的面食在唇齿间留下的香气终究安抚了她忐忑的心。
本是极其平常的事情，却不料苏苏顿时涨红了脸，一股脑地往房里钻：“我，我出去拿了一下东西！”
她想赶上李功说些甚么，一迈锦靴，踩进了绵绵厚厚的雪地里，却一个趔趄，又几乎颠仆。
挂在安车东南角的风铎响了，清脆的声音在清寂的半夜空灵非常，击穿回想。
这段小插曲临时消弭了永清心中的欣然，她不去想李功，蘧皇后的事情，也临时放下武泉之围与长沙王谋反。无用的等候中，她既不能做甚么，那也不必为此而终夜焦炙。
……也是。
先前被她带回公主府的小瓜最善于捣鼓这些风俗的东西，早上就和半夏两人剪纸为花，贴得满窗户都是，现在见着永清三人返来了，赶紧捧上三盏热气四溢的娇耳汤：“公主返来啦，厨房里已经备了饺子多时了，听到前头公主返来了赶快煮上，我们燕阙除夕都是要吃娇耳的，免得被冻掉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