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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稻旬日失水,即愁旱干。夏种冬收之谷,必山间源水不断之亩,其谷种亦耐久,其土脉亦寒,不催苗也。湖滨之田,待夏潦已过,六月方栽者,其秧立夏播种,撒藏高亩之上,以待时也。南边平原,田多一岁两栽两获者。其再栽秧,俗名晚糯,非粳类也。六月刈初禾,耕治老膏田,插再生秧。其秧腐败时已偕早秧撒布。早秧一日无水即死,此秧历四五两月,任从骄阳干无忧,此一异也。

凡稻种最多。不粘者,禾曰亢,米曰粳。粘者,禾曰余,米曰糯。(南边无粘黍,酒皆糯米所为。)质本粳而晚收带粘(俗名婺源光之类)不成为酒,只可为粥者,又一种性也。凡稻谷形有长芒、短芒、(江南名长芒者曰浏阳早,短芒者曰吉安早。)长粒、尖粒、圆顶、扁圆面不一,此中米色有乌黑、牙黄、大赤、半紫、杂黑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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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稻田刈获不再种者,土宜本秋耕垦,使宿稿化烂,敌粪力一倍。或秋旱无水及怠农春耕,则收成损薄也。凡粪田若撒枯浇泽,恐霖雨至,过水来,肥质随漂而去。谨视天时,在老农心计也。凡一耕以后,勤者再耕、三耕,然后施耙,则土质匀碎,而此中膏脉释化也。

凡早稻种,秋初保藏,当午晒时骄阳火气在内,入仓廪中封闭太急,则其谷粘带暑气。(勤农之家,偏受此患。)来岁田有粪肥,土脉发热,东南风助暖,则尽发烈焰,大坏苗穗,此一灾也。若种谷晚凉入廪,或冬至数九天收贮雪水、冰水一瓮,(交春即不验。)腐败湿种时,每石以数碗激洒,立解暑气,则任从东南风暖,而此苗清秀非常矣。(祟在种内,反怨鬼神。)

以下无注释

○稻工(耕耙磨耙耘耔具图)

凡牛力穷者,两人以扛悬耜,项背相望而起土。两人竟日仅敌一牛之力。若耕后牛穷,制成磨耙,两人肩手磨轧,则一日敌三牛之力也。凡牛,中国惟水、黄两种。水牛力倍于黄。但畜水牛者,冬与土室御寒,夏与水池浴水,畜养心计亦倍于黄牛也。凡牛春前力耕汗出,切忌雨点,将雨则疾驱入室。候过谷雨,则任从风雨不惧也。

凡麦稀有种,小麦曰来,麦之长也;大麦曰牟、曰广;杂麦曰雀、曰荞;皆以播种同时、花形类似、粉食同功而得麦名也。四海以内,燕、秦、晋、豫、齐鲁诸道,民粒食,小麦居半,而黍、稷、稻、粱仅居半。

凡稻撒种时,或水浮数寸,其谷未即沉下,骤发疯风,堆积一隅,此二灾也。谨视风定而后撒,则沉匀成秧矣。凡谷种生秧以后,防雀聚食,此三灾也。立标飘荡鹰俑,则雀可驱矣。凡秧沉脚不决,阴雨连缀,则损折过半,此四灾也。邀晴和霁三日,则粒粒皆生矣。凡苗既函以后,亩上肥泽连发,南风薰热,函内生虫,(形似蚕茧。)此五灾也。邀天遇西风雨一阵,则虫化而谷生矣。凡苗吐穑以后,暮夜“鬼火”游烧,此六灾也。此火乃朽木腹中放出。凡木母火子,子藏母腹,母身未坏,子性千秋不灭。每逢多雨之年,孤野宅兆多被狐狸穿塌。此中棺板为水浸,朽烂之极,所谓母质坏也。火子无附,脱母飞扬。然阴火不见阳光,直待日没傍晚,此火冲隙而出,其力不能上腾,飘游不定,数尺而止。凡禾穑叶遇之立即焦炎。逐火之人则他处树根放光,觉得鬼也。奋梃击之,反有鬼变枯柴之说。不知向来鬼火见灯光罢了化矣。(凡火未经人间传灯者,总属阴火,故见灯即灭。)

○水利(筒车牛车踏车拔车桔槔皆具图)

凡稻防旱藉水,独甚五谷。厥土沙、泥、硗、腻,随方不一。有三日即干者,有半月后干者。天泽不降,则人力挽水以济。凡河边有制筒车者,堰陂障流,绕于车下,激轮使转,挽水入筒,一一倾于枧内,流入亩中。日夜不息,百亩无忧。(不消水时,拴木碍止,使轮不转动。)其湖池不流水,或以牛力转盘,或聚数人踏转。车身父老二丈,短者半之。其内用龙骨拴串板,关水逆流而上。大略一人竟日之力,灌田五亩,而牛则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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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种之期,最早者春分之前,名为社种,(遇天寒有冻死不生者。)最迟者后于腐败。凡播种,先以稻麦稿包浸数日,俟其生芽,撒于田中,生出寸许,其名曰秧。秧生三旬日即拨起分栽。若田亩逢旱干、水溢,不成插秧。秧过期,老而长节,即栽于亩中,生谷数粒,成果罢了。凡秧田一亩所生秧,供移栽二十五亩。凡秧既分栽后,早者七旬日即收成,(粳有救公饥、喉下急,糯有金包银之类,方语百千,不成殚述。)最迟者历夏及冬二百日方收成。其夏季播种、仲夏即收者,则广南之稻,地无霜雪故也。

凡稻,土脉焦枯,则穗实萧索。勤农粪田,多方以助之。人畜秽遗、榨油枯饼、(枯者,以去膏而得名也。胡麻、莱菔子为上,芸苔次之,大眼桐又次之,樟、桕、棉花又次之。)草皮木叶,以佐朝气,普天之所同也。(南边磨绿豆粉者,取溲浆灌田肥甚。豆贱之时,撒黄豆于田,一粒烂土方寸,得谷之息倍焉。)土性带冷浆者,宜骨灰蘸秧根,(凡禽兽骨。)石灰淹苗足,朝阳暖土不宜也。土脉坚紧者,宜耕陇,叠块压薪而烧之,填坟松土不宜也。

宋子曰:上古神农氏若存若亡,然味其徽号,两言至今存矣。生人不能久生而五谷生之,五谷不能自生而生人生之。土脉用期间而异,种性随水土而分。不然,神农去陶唐,粒食已千年矣。耒耜之利,以教天下,岂有隐焉。而纷繁嘉种,必待后稷详明,其故何也?纨裤之子,以赭衣视笠蓑;经生之家,以农夫为诟詈。晨炊晚饷,知其味而忘其源者众矣!夫先农而系之以神,岂人力之所为哉!

凡苗自函活乃至颖栗,早者食水三斗,晚者食水五斗,失水即枯,(将刈之时少水一升,谷数虽存,米粒缩小,入碾臼中亦多断碎。)此七灾也。汲灌之智,人巧已无余矣。凡稻成熟之时,遇暴风吹粒陨落,或阴雨竟旬,谷粒沾湿自烂,此八灾也。然风灾不越三十里,阴雨灾不越三百里,偏方厄难亦不广被。风落不成为。若贫苦之家,苦于无霁,将湿谷升于锅内,燃薪其下,炸去糠膜,收炒糗以充饥,亦补助造化之一端矣。

○总名

凡谷无定名,百谷指成数言。五谷则麻、菽、麦、稷、黍,独遗稻者,以著书圣贤起自西北也。今天下育民人者,稻居什七,而来、牟、黍、稷居什三。麻、菽二者,服从已全入蔬饵膏馔当中,而犹系之谷者。从其朔也。

凡稻分秧以后数日,旧叶萎黄而重生新叶。青叶既长,则耔可施焉。(俗名挞禾。)植杖于手,以足扶泥壅根,并屈宿田水草,使不生也。凡宿田菵草之类,遇耔而屈折。而ㄗ、稗与荼、蓼非足力所可除者,则耘以继之。耘者苦在腰手,辨在两眸。非类既去,而嘉谷茂焉。今后泄以防潦,溉以防旱,旬月而“奄观銍刈”矣。

○稻

○稻宜

○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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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灾

吴郡力田者,以锄代耜,不藉牛力。鄙意贫农之家,管帐牛值与水草之资,窃盗死病之变,不若人力亦便。假定有牛者,供办十亩。无牛用锄而勤者半之。既已无牛,则秋获以后,田中无复刍牧之患,而菽麦麻蔬诸种,纷繁可种,以再获偿半荒之亩,似亦相称也。

其浅池、小浍不载长车者,则数尺之车,一人两手疾转,竟日之功可灌二亩罢了。扬郡以帆船数扇,俟风转车,风息则止。此车为救潦,欲去泽水以便栽种。盖去水非取水也,不适济旱。用桔槔、辘轳,功绩又甚细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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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再植稻遇秋多晴,则汲灌与稻相终始。农家发愤,为春酒之需也。凡稻旬日失水则死期至,幻出旱稻一种,粳而不粘者,即高山可插,又一异也。香稻一种,取其芳气以供朱紫,收实甚少,滋益全无,不敷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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