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羽忽道:“另有一事,此销魂草是何出处,为何有煽动心境、耗费七情之效?”

“自是不妙。”夏夷则眉头紧皱,“她失了内丹。”

夏夷则看看乐无异,看看闻人羽,三人都是普通神情,同时点了点头,快步冲到前面。乐无异拎着金砖,金砖还在大喊小叫。

远处鼓噪起来,夏夷则神采一变,说道:“走。”捏诀施法,便要带着群妖分开。

“开!”夏夷则一挥手,水光闪过,铁锁脱落,牢门哐当敞开。两名少女相拥而泣,素商眼里明珠滚落,真是天下奇景。

“那如何行?”鲛人少女嗓音颤栗,“白露mm,我们一同流浪,也当一同分开……”说着眼眶潮润,泪水涌出,落地时叮当作响,化为洁白明珠。

倏尔双脚踏上实地,面前白光散去,风景悄悄生变——高墙耸列,冷巷幽深,浓荫盖地,明月在天——不知不觉间,一行人回到江陵城中、摇钱树前。

见他不肯承认,乐无异不免在旁“哼”了一声。

白露道:“三位恩典,白露没齿难忘,但请三位带上这个……”一抬手,手心上放着一只精美耳坠,托在手心,明光四射,“这一枚‘甘露珰’是娘亲给我的,一向藏在耳中,未曾被人搜去。它能祛邪护身,之前我靠着它,才没叫销魂草害了。”

夏夷则轻咳一声,掉过甚去,向众妖道:“鄙人这便与闻人女人、乐兄同去奥妙观。我三人返来之前,不管产生何事,你们不成踏出门去。”

“公然如此。”夏夷则话语淡然,闻人羽却瞥见,他袖底双手微微颤抖。

乐无异见这景象,热血上涌,但见夏夷则站在一旁木呆呆的如有所思,忍不住道:“两位女人,我来帮你们。”挽起晗光,便要上前断锁。

闻人羽道:“此事怪不得你。灵虚暮年出身于壬水门,热中除妖镇恶,终修得地仙之身。后他于奥妙观修行十数载,近年接任观主。一贯被目为正道中人,他瞒过天下人,就连我们百草谷也不知其罪过。”

“哎。”乐无异忍不住道,“桢姬女人有点儿不妙。”

“此乃把戏迷障,只能反对一时。”夏夷则心神未稳,强行催动灵力,只觉胸臆如蕴烈火,强行咽下一口血气,“时候未几了,走!”

闻人羽说道:“方才夏公子救你时,受销魂草所迷,并非出于赋性。二位大可不必游移,海市唯利是图,不成逗留。”目光转动,看向桢姬,鱼妇神情恍忽,两眼发直,仿佛成了泥塑木偶,只要空壳,全无灵性。

夏夷则沉吟半晌,对众妖说道:“素商女人,你与白露、桢姬在此稍候,其他众妖请你们聊为照顾。鄙人这便与闻人女人、吴公子……”说着眼神一闪,似突然有些难堪,看向乐无异。

乐无异无语:“我不姓吴,姓乐,乐无异。我说,为甚么他们的名字你都记得,唯独忘了我的?”

“先去寒舍。”见他无恙,夏夷则回身就走,“从长计议。”

闻人羽点头:“取走桢姬内丹的,必是修道之人。”

金砖“吱吱吱吱”乱叫,道:“别踩别踩!疼哇!别踩!”

夏夷则沉默不语,一双眼眸清澈冰澈,湛若秋水,模糊熟稔。乐无异“啊”了一声,恍然大悟:“你!是你!福临居的——你和我一起洗过盘子!”

“布设这么多禁制?”乐无异咳嗽一声,“未免小题大做。”

夏夷则又一挥手,叮当哐啷,其他铁笼也纷繁翻开,众妖立在笼中,还是一脸板滞。

乐无异用力——

就见帘幕后一字排开,置放多少囚笼,关着青犼、鱼妇、鲛人以及多少妖怪,大多受了销魂草的残害,木木呆呆,浑浑噩噩。

夏夷则面色冷肃:“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乐无异脚用力一捻——

乐无异将金砖丢到地上,用力踩金砖的老鼠尾巴:“说,桢姬的内丹哪儿去了?她是谁送来的!”

素、白二女望着群妖,面有惧色,缩成一团。夏夷则上前一步,道:“其间不成久留,速速分开。”

乐无异看看白露,倒是个平常女子,不像妖怪,但毕竟不好直接问人家“喂,你是不是妖怪”,心中一动,脚下一蹍,道:“她的来源,你晓得吗?”金砖“嗷”的一声醒来,道:“这小丫头但是横公鱼,横公鱼岂是等闲之物,小爷哪能晓得!”

倒是横公鱼白露从旁道:“灵虚真人在江陵权势庞大,动静必定通达,只怕海市的动静已经传到他的耳里。鲛人、鱼妇、横公鱼,都算奇货可居,即使灵虚不来,其他妖怪也必将垂涎……谨慎一些,老是好的。”

“各位恩公,”白露抽抽泣噎,“若能救回我娘,我……我结草衔环,也要酬谢各位。”

“啊!”闻人羽大为震惊。

夏夷则冷哼一声,眼中升起一股冷然怒意。

到了寓所,夏夷则排闼进入,点亮油灯。比及世人入内,忽又挥剑施法,按四周八方布下禁制,未几时,寓所的四周呈现流水似的微光,乍看浑不起眼,乐无异和闻人羽却晓得短长——这一片水光储藏奇寒,天下间能破此禁制的人物怕也未几。

“嗷——”金砖浑身颤抖,快言快语,“灵虚每年卖给我们的妖奴不下三四百,此中七成都没了内丹。若细细究查,八成是已经进了他自个儿的肚皮!别的小爷甚么都不晓得——嗷……”眼睛一翻,晕了畴昔。

“总算返来了。”乐无异一张口,胸腹沉闷,几欲呕吐。夏夷则皱眉,腾空一指,一道寒气撞上乐无异胸前,连敲几个穴位,乐无异便觉那沉闷之感大为减轻,长吐一口气。

夏夷则眉梢一挑,冷冷扫来一眼,却终究未发一言。

夏夷则皱眉道:“流月……城……”闻人羽心中默念了几遍,记着了这个名字。

夏夷则微微点头。闻人羽道:“白露她娘还在灵虚手里,不能就这么算了。”乐无异也道:“这笔账必然要算!”

“你放心。”乐无异早就动了侠义肝胆,“女人放心,你的忙我帮定了。”

乐无异见夏夷则行动和神情,已知多数错怪了夏夷则,不免有些歉意,道:“我倒有个别例。”

乐无异大惊:“以是桢姬眸子还在,丢的倒是内丹?”

夏夷则道:“那么,这草又是从何而来?”

闻人羽道:“简朴来讲,就是妖怪修为凝成的精华,以是只要把内丹归入气脉,就能功力大进。而没有了内丹的妖怪,轻则修为尽毁,严峻的就会死掉。”

“去!”夏夷则长剑疾指,一道如水光幕自上而下囊括大门,妖怪撞下水幕,纷繁叫冷,抢先数人冻入坚冰,生硬不动,后续者受了惶恐,抖抖索索地仓促后退,多少宝贝先进大门,落空仆人操控,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飞。

“内丹?”乐无异惊奇,“那是甚么?”

自见面以来,这夏夷则说话生硬干冷,常常令人不快,行动却干脆果断,不失君子之风。久而久之,乐无异倒也风俗了,只是仍模糊有些不平气,忍不住抬杠几句:“你一个学神通的文弱青年,又不是天孙公子,能不能好好说话,别文绉绉的?”

金砖道:“销魂草本乃邪物。初打仗时,它能挑起活物心中狂念,若当时心境冲动,更加事半功倍。打仗销魂草不久,可致木讷板滞,光阴一久,它便能令活物变得行尸走肉普通,成了‘销魂人’。”

“那如何行?”乐无异推让,“你娘给你的,我们不能收。”

乐无异用力点头,夏夷则皱眉道:“此事因鄙人而起,鄙人必与灵虚做个了断。”

素商想到方才他发疯景象,眼中暗含防备。

“小爷我能屈能伸,豪杰不吃面前亏——哎哟!这鱼妇,是江陵奥妙观观主灵虚真人卖来的,来时就已经被剖了内丹。小爷哪知它内丹去哪儿了?!”

他这一行动,清楚以身试阵,乐无异对他生出些好感,跟闻人羽带领群妖,进入法阵,俄然间,一股寒气自下涌起,身周白光大盛,云烟起落,跟着脚底下沉,天旋地转,上变下,下变上,六合互易,东西变幻,“啊——”乐无异失声惊叫,群妖仍自昏沉,不知反应,夏夷则和闻人羽都曾经历过,不觉得怪。只要乐无异,满身仿佛被豆割成无数块,然后分解本身,再度分裂无数块,滋味难以言说。

那鲛人少女正在冒死敲打一个囚笼,笼中一个少女,不知是何妖物,面貌柔滑,眼中含愁,说道:“素商姐姐,你快走吧,不消管我了。”

乐无异忍不住赞道:“好本领!”

乐、闻二人对望一眼,领着群妖跟在前面。当时夜深,少有行人,曲盘曲折走了一程,到了一条僻巷,绝顶的寓所沉暗无光。

金砖道:“这草极其可贵,博卖行也只得一株,小爷偶尔听公西先生说,这仿佛是个甚么‘流月城’的东西,再多,小爷也不能晓得了。”

闻人羽道:“横公鱼能祛邪祟、脾气暖和,常化为人形替百姓治病祛灾。连横公鱼都抓,如此罪过,岂能坐视!”

“横公鱼?”

当时群妖喧哗更近,夏夷则当即布下法阵,说道:“此地难进易出。鄙人先行,你们跟上。”纵身跳入法阵,白光一闪,身形隐没消逝。

三人正要分开,却见先前那被夏夷则挽救的鲛人少女,从圆台火线探出头来,道:“恩公,我mm还在火线笼中,求三位援救!”

中间白露接口道:“那,阿谁灵虚……是好人!大好人!他抓住我和娘亲,见我年幼没有内丹,就把我送来这里!呜呜……被抓后我就和娘分开了,我娘还在……我要去找娘亲,我不能不管我娘……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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