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怀灵捂着嘴吃吃地笑。

夜怀央迟缓地伸出三根手指,斯须过后感觉不对,又添上别的那只手。

“是你客岁除夕送我的那块青玉佩。”楚惊澜抚摩着她的发丝温声道,“我让他们去寻了王都最好的工匠,都说修不好,我就让他做成了两块,一半你带着一半我带着,好不好?”

楚惊澜抬目看去,她左手还挽着水纹冰盏,里头淡樱色的酒液见了底,已不知是第几杯,他轻手将她扯近,呼吸融会间尽是甜香的酒气,手心也有些发烫,他不由得惊奇起来――明显已经给她换了果酒,如何还喝成这副模样?

世人再次动筷,香风暖光环抱之下,各色好菜令人食指大动,席间世人谈笑晏晏,甚是欢乐,待酒过三巡,不由微醺。

“嗯?”

楚惊澜让夜怀央靠在床头,又替她解开了领子上的盘扣,好让她呼吸得更顺畅些,新月也在同时端来了热水,楚惊澜拧了块毛巾给夜怀央擦脸,可她并没有复苏多少,就这么歪着脑袋瞅他,他忍不住发笑。

“王叔,我们去哪儿?”

楚惊澜蓦地低头攫住她的唇,悄悄吮吸着那两片柔嫩,好久以后才将她放开,低声吐出一句话。

新月从善如流,挽袖上前把水煮牛肉、剁椒鱼头、腐乳冬笋等菜都一一挪去了圆桌的另一边,这下就算夜怀央探出身子也够不着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其他几人大快朵颐,口水几乎流了一地。

这是甚么意义?回绝他了?

可楚惊澜倒是一派安然之色,黑眸定定地看着她,如同天涯寒星般明耀夺人,她沉湎此中,不知不觉就喝完了。

“又不诚恳?”

八杯果酒就醉了?

暖融融的花厅里,氛围恰是呆滞,裴元舒俄然撩起衣摆跪在了地上,慎重叩首道:“微臣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颠覆今上暴.政,还百姓一个承平乱世!”

“只不过甚么?七姐,你倒是快说啊!”

平时夜怀央听了这话定是要笑骂他几句的,今儿个不晓得如何了,半天没音儿,楚惊澜感受不对峙刻转过甚去,发明她仍在温馨地用饭,便试着唤了一声:“央儿?”

夜怀央微微偏太小脸,一双水光淋漓的眸子在他身上直打转,看起来透亮如昔,可眼角眉梢清楚浮着浅浅的绯色,像是戏台上画了桃花妆的杨贵妃,映着中宵月影,银屑染鬓,颊生玫瑰,透出三分娇美七分迷醉来。

“起来罢,彻夜乃是家宴,不谈政事。”

“这是……我的……”

前次裴元舒办事不力,楚桑淮本是动了杀心的,但因为有岳廷为其担责,又没有较着投奔楚惊澜的行动,以是楚桑淮才放他一马,可即便如此,他现在在吏部几近算是边沿人物,插手不了政事也措置不了外务,算是完整沦为一个教书先生了,就凭如许难堪的处境,他怎美意义向四大世家之一的夜家提亲?

“困了就睡。”他低语道。

如往年一样,该回家过年的都回家了,比如孟忱、陆珩和唐擎风,可王府却比客岁热烈了好几倍,夜怀灵和裴元舒在前院放烟花,楚惊澜和夜怀信坐在正厅议论政事,夜怀央则担起了主母之责,有条不紊地批示着下人们忙里忙外。

楚惊澜很有些哭笑不得,想起前次她受了伤又被白芷萱灌了酒,从宫中出来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心下便了然了,因而拉起她筹办回房。她晃闲逛悠地站起来,似有些不明白楚惊澜想干甚么,因而当着统统人的面脱口而出。

“分玉不分离,央儿,我们永不分离。”

楚惊澜捻起那枚吊坠,将上面所系着的紫色丝绦套到了夜怀央的脖子上,然后又把另一块挂在了本身腰间,夜怀央抚摩着熟谙的荷叶和鲤鱼,懵懂的面庞蓦地发亮。

夜怀信大笑:“我哪还敢?家姐猛如虎,非吃了我不成!”

他被强行拉起来按回了位子上,过了好久脑筋才转过弯来――家宴!楚惊澜用的是家宴二字!这么说来,已不把他当外人了?

不待夜怀央再透露更多的奥妙,楚惊澜一把揽过她的腰,连拖带抱地把她弄出了花厅,待分开世人的视野以后他干脆将她打横抱起,脚下生风,缓慢地回到了寝室。

“信儿……”

他捧起她的脸又问了一句:“央儿,你喝了多少杯?”

楚惊澜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也不晓得那东西该不该现在拿给你看……”

这话已经说得非常通透了,裴元舒面色沉郁,一时没有出声。

“好了,都快吃菜吧,一会儿该凉了。”

可谁能推测她就这么喊了出来?功德者略一深想就明白了!

裴元舒还怔在原地,夜怀信已经起家去拉他,眉眼间俱是明晃晃的笑意,“将来妹夫,你还不起来?”

“新月,去打盆水来。”

“反了你们了!”夜怀央恼羞成怒。

夜怀灵滑头地笑道:“这那里是甚么润肺止咳的汤啊,依我看清楚就是*汤,瞧瞧七姐,被姐夫迷得瞳人都不会转了,哈哈!”

说来打从靖州返来以后裴元舒就开了窍,他们二人的豪情更是一日千里,特别比来这段时候,夜怀信好几次去接怀灵下课都见着他们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都快受不了了。这般景象之下,依裴元舒的性子定是不会让夜怀灵受流言流言诽谤的,按理早该去提亲了,可拖了这么久,在场几人都是明白启事的。

“到底还是姐夫脱手豪阔,上来就是十年的瑞露酒,味道果然分歧凡响,小弟这便先干为敬了!”

想了半天,他还是起家去屉子里拿了来,一方乌木扁盒,四角嵌着镂空金属斑纹,翻开一看,碧色.欲滴,鲜明是两块青玉佩,并且看得出是颠末二次砥砺的,此中一枚做成了吊坠,一枚仍作佩饰。

楚惊澜不睬她,转头对新月道:“把那些辣菜再放远些。”

楚惊澜瞅着他,嘴角划过一缕极浅的笑意,“莫不是还想像大婚那天普通,借着各种由头来灌我酒罢?”

夜怀灵在边上听得时喜时忧的,神采都变了几轮了,现在见她悬着后半句话不说,越焦炙得不可。

本想趁乱摸鱼的夜怀央顿时垮下了小脸,不幸兮兮地说:“我想吃豉椒鸡片……”

夜怀信奉头一饮而尽,楚惊澜亦遥遥举杯,喝完以后还未放下酒杯就瞧见某只水红色的袖子就从边上悄悄闪过,他剑眉一扬,旋即将那只不循分的手拽了返来。

“我看你才是反了。”楚惊澜扭过她的身子,顺手舀了一勺杏仁川贝瘦肉汤送至她唇边,“听话,先把汤喝了。”

夜怀央又嗯了声,眼睛却还是睁得大大的,直盯着他襟口的流水曲纹看。

这是……喝醉了?

夜怀央捧着玉坠喃喃道:“但是分开了……”

他如何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喂她?真是要教她无地自容了!

“一桌子菜都堵不了你的嘴。”夜怀央嗔了她一眼,旋即扭头看向裴元舒,直接了本地问道,“我添二十箱聘礼,再附送八抬大轿,你甚么时候把这个小烦人精娶归去?”

她适时调转目标,原觉得亲弟弟如何也会给她开一开小灶,或是帮她说说好话,谁知夜怀信只是凉凉地瞥了她一眼,完整没有要伸出援手的意义,还道:“姐,你嗓子没好,还是忌下口吧,别这么不懂事。”

楚惊澜的脸顷刻绿了。

比来不知她又闹甚么幺蛾子,这个称呼利用得极其频繁,特别是在床笫之间,常常意乱情迷之时她都会娇泣着唤他王叔,身子轻颤,时而绷紧,老是带给他一种隐晦而紧致的称心,以后便是猖獗的翻云覆雨,直到她完整瘫软在他怀中才忘了持续用言语来挑逗他,过后他佯装薄怒,都被她软笑着盖过,自此便成了伉俪间隐蔽的情味。

夜怀央没理她,只深深地凝睇着裴元舒,声音略微发沉:“我的态度你是晓得的,夜家此后必将也是这个态度,你若要娶怀灵,就要做美意理筹办。”

实在这段时候他想了很多,从楚桑淮的暴.政到乌烟瘴气的朝廷,这些究竟一度令他非常懊丧。他寒窗苦读跻身金榜不是为了繁华繁华,而是为了心中对峙的公理公理,让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让泱泱大楚更加繁华昌隆,可他的忠心现在只能让他在误国之路上一去不复返,这不是他想要的,以是在来澜王府之前他就已经做出决定了。

楚惊澜转头看他,目中湛波流淌,沉寂如常,倒是格外的深不成测,那道精锐的光芒沉沉压在裴元舒的肩膀上,犹比泰山之重,过了半天他才闻声一句极其简朴的答复。

裴元舒本来听他们一家人谈天听得甚是高兴,岂料俄然就扯到他身上来了,还是这么露骨的话题,他顿时涨红了脸,呐呐道:“我、我还未上、上夜府提亲……”

夜怀央向来善解人意,当下就欣喜他道:“我们夜家虽是高门贵户却并没有家世之见,对待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这点你大可放心,只要你是至心实意对灵儿好,伯父和伯母天然是乐见其成的,只不过……”

岁逢除夕,夜华万里,震耳欲聋的爆仗声中,澜王府表里一片笑语喧天。

戌时初,画烛高燃,酒筵正酣。

再去看那边,夜怀央亦是笑盈盈地望着他,他仿佛吞了根定海神针,心俄然就定下来了。

刚才还怒向胆边生的或人顿时不吭气了,瞥见桌上几人饱含戏谑的目光,垂垂面泛红晕。

客岁在隔壁夜府吃年夜饭的时候就是夜怀信先说的贺词,本年换到澜王府统统还是,只见他拎了凤喙酒壶过来,亲手替楚惊澜斟满玉液美酒,然后笑着行了个大礼,道:“新岁即至,怀信在此祝姐夫来年笑傲江山,紫气东来!”

夜怀央略显苍茫,没过量久便风俗性地爬过来缩进他怀里,没了平时的张狂猖獗,倒愈发像个孩子了。

“嚷嚷了几天要我陪你熬夜守岁,这倒好,还守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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