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不得她不允。“沈二爷淡道：”就凭她暗助五皇子夺帝，依天子的脾气岂能放过她，只不过迟早罢了，若能与昊王联手缔盟，倒另有死里逃生的机遇。庆王妃是个聪明人，天然不会做蠢事。“
沈泽棠边就着她的残水盥洗手面，边道：“但是因个药局的女人而入狱的那位，秦砚昭是他兄长？”
“噗哧”是五姐姐的笑声，舜钰半张眸瞳，大哥姐姐、父亲和娘亲都看着她笑。
”青龙山？“徐泾变了神采：”那不是‘鹰天盟’种人蛊的去处？“
忽听簇簇帘子响动，着绛红官袍的父亲走出去，哥哥姐姐们忙起家相迎着他近榻前来，她便觉父亲带茧子略糙的手掌贴上了额：“如何了？”语气很体贴。
舜钰点头：“当时沈二爷也帮了忙的，不过你让沈批示使传的那话儿可真臊人脸面.....不入耳。“
沈二爷忽朝她看来，舜钰的笑意将来得及收回，被逮个正着，有些别扭的清咳嗓子瞥向窗外，疏星落画檐，闲光惹流萤。
顿觉脚丫儿被只大手有力握住，惊得瞪圆眼看他，本能地想踢蹬开，却感受他的手指暖和而枯燥，顺着足底由上至下、或由左至右顺筋脉按摩，不轻亦不重，力度恰是刚好。
看到徐泾颌首，他接着说：”庆王府别的没有，就是财帛多。粮马不敷用钱买就是；兵器不精，他们与商客田玉交好，田玉在南洋倭国穿越，能从佛郎机（注：葡萄牙）弄来最精劲的火铳，光火铳还不可，更需锻造大量的兵器。
恰沈容来禀事，沈泽棠随他去帘子外聊谈了会，复又踱出去，随便从书架上抽本《晏子春秋》，挨着舜钰嫩白的足儿在竹榻边坐了，借着灯翻开一页。
药汤袅袅冒着烟气儿，昏黄了他们的笑容。
或许梦境过分实在，她竟问都不问，就乖顺的小口小口喝了，是红糖水，很甜。
沈二爷道：“唯今最好地宜，是南都城的青龙山。“
翌日，沈二爷坐在花厅里落拓地吃早膳，招徐泾至跟前来，低声叮嘱他：”你书封密函，只写四字，庆王妃允。命可靠驿使快马加鞭送入昊王府去。“
沈二爷看着梁上挂在笼里鸣啼的黄莺鸟，忽而问他：”你可听过‘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
”说来倒是个绝佳的去处，因被官府封山，百姓不敢踏足，现被荒弃废置，唐同章犯贪墨之罪，为求苟生愿为我用，他公开招蓦多少铁匠，许以重金入山打造兵器，即便丁丁铛铛声不断，在那深山旷谷也不会被外人所知.......至于兵士不勇，可从齐王那边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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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王信里提及面前窘境，一是粮马不敷、二是兵器不精、三是兵士不勇，二爷说这三条庆王妃皆可办到，部属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舜钰开端揭露：”他说呀，二爷与秦院使订交夙来寡淡，不知何故还要一再打搅，此事帮了也罢，下趟另请高超。“
“锻造兵器阵容浩大，云南已有天子的眼线埋伏，昊王不得轻举妄动，这该如何是好？”徐泾蹙眉问。
”他说了甚么？“沈泽棠拿棉巾渐渐擦手，见她半倚枕靠着，手搭在腹间，脸儿微白，有气有力的模样。
他年青时又是怎生的边幅呢，在船上时二爷提起过，他少年举人因太出众，走于贩子常被妇人以甜果投之，想他抓起衣摆，兜着桃梨杏枣的场景，忍不住嘴角弯了弯。
”田玉......。“舜钰俄然想起：“秦砚宏就是随了他去倭国做买卖，至今音信全无，若能再遇，我定要好生问问他。”
舜钰便觉一股子热气自脚心凝集，又朝四肢百骸渐趋涌动而去，小腹仿佛也不那麽痛了，浑身懒软有力，舒畅得眼儿都不想展开。悄悄把另只脚丫儿搁他膝上，等着临幸。
听得娘亲说：“大夫说，把这碗药汤吃下，再睡一宿，明九儿就又能上窜下跳了。”
舜钰迷惑的睁眼时，腰间有只手将她抻坐起，沈二爷另只手端碗褐色的汤水，凑她的唇边。
沈泽棠目光愈发温和，还在翻着册页当真的看，有晚风从窗缝里透出去，橙黄灯火悄悄闲逛，劈啪炸了朵花儿，屋内很喧闹，他的心在这个有舜钰伴随的漫漫夏夜，亦平和且舒畅。
舜钰面前一黯，烛火燃烧，满室黑沉，沈二爷清隽高大的背影，仿佛在窗前站了站，再看时已经不见了。
徐泾决然不信：“齐王脾气暴戾，为人好斗，听闻天子已派朝臣去他那处说和，只收编他的军队，别的并不予以难堪，齐王并未有抵挡之意，如此怎能从他那处夺人？“
沈二爷反倒笑了：“齐王部下的‘威武四卫’乃四支军队，精通策画，勇猛善战，以一敌百，与蛮夷外族交战中所向披靡，战无不堪。天子视为亲信大患，必定要收归朝廷所用。可这‘威武四卫‘的四个统领，倒底愿不肯受朝廷管束，还实难明。庆王妃会以重金互助，我再挑几能言善辩方士前去压服，若能将他们招来率领兵士......。”
舜钰把脚缩了缩，觑眼看着他侧边颜骨，沈二爷或许年长的原因，世人只被他或温文儒雅、或不怒而威的气势所吸引，反倒忽视了他的边幅，实在他五官非常端方，峻眉凤眸，眼尾微翘起，鼻梁挺直，薄唇轻抿着，让人看不敷。
舜钰又何尝不是呢！她好似又回到田府，正染了疾躺在榻上，也是如许的夏晚，几个姐姐围在桌前做针黹，怕吵着她抬高声相互看着花腔儿，大哥坐的远些捧本医书在看。
没让他如此说.......舜钰撇撇嘴儿，沈二爷开端耍赖了。
徐泾吃了一惊：”庆王妃真得允了？“
他顿了顿，慢慢道：“这天下真难说会是谁的了。”
”凤九。“有人唤她，鼻息间真闻到股子苦味。
沈泽棠听得笑了：”我可没让他如此说。“
沈二爷把碗搁在桌上，端了茶给她漱口，又靠近耳边问她要睡了麽，舜钰嗯了一声，便被轻柔地打横抱起，再后放到了床上，腰间搭条褥子，再垂下锦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