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高海乱箭射死之处？“沈二爷见他答是，想想再问：”张将军不允汝等进虎帐，他的说辞是甚么？“
房内涵坐有沈二爷、徐蓝、副提举姚勇、萧乾、徐泾、沈桓及舜钰，世人神情凝肃。
这季自家地里玉米收成不好，邻地的赵孀妇倒种了一手好玉米，今个巧着地头遇见，那赵孀妇硬是掰了两根嫩玉米，让他拿去尝个鲜。
沈二爷眉眼未抬地看着书，嘴里”嗯“了声，神情很安静的模样。
舜钰有些绝望，想想还是算罢，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罢了，渐渐朝门外走，待要跨出槛子，忍不住又转头看一眼。
“要来何用？”他顺手拿起搁桌案上的医书《普济方》，翻至昨日看到的那一页。
”李家庄是何来源？“沈二爷目光沉沉看向萧乾，萧乾拈髯述来：”李家庄庄主为两兄弟，名唤李经和李昂，庄内高低三百口，主以农耕捕猎及打造铁器为生，三年后果官吏苛捐冗赋太重，带领一众愤而抵当，这便是吉安民变源起，不过李氏兄弟现已从叛匪中满身而退，只恪守庄隅之地不再参与纷争。“
沈二爷将舆图递给舜钰，本身端盏吃口茶，先问徐蓝及姚勇：”你们在吉安城驻扎数日，可有何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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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钰略思忖会儿：“张将军部属正发疾疫，能近他们身的，唯有惠民药局的大夫及医女。”她奉求萧乾：“有劳萧大夫举荐我进药局，明日就随他们一起入虎帐。”
暗忖着自家婆娘心气高又醋劲大，原想随便寻个地儿抛弃承平，可看着那一排排饱满整齐的玉米粒儿，一掐一泡浆，极品啊，那里舍得抛弃，硬藏在袖笼里坠了大半日，只等着月黑风高，万籁俱寂，婆娘起了酣声，这才偷摸进厨房，单独偷这一口欢。
沈二爷赞成的颌首，语气很暖和：“此法极好！虽是虎帐本不敷道，可万事皆有万一，凤九牢记谨言慎行，不成再逞强斗勇。”
”奇怪，我奇怪的不得了。”沈二爷忍俊不由，捏捏她嘴儿，直接脱掉穿戴的直裰，递到舜钰手里。
别扭的丫头，不过是想逗逗她罢了，哪想才说一句她就忏悔了。
”二爷如果不奇怪.....就权当我没提起过。“舜钰三分羞窘七分悔怨，辄身就要夺路而逃。
”萧大夫可与李氏兄弟有来往？“
舜钰有种拍马屁拍到马脚的感受，磨着牙儿逞强道：”诶！沈二爷可别多想啊，因着这些日你辛苦替我查案，还替我寻医治蛊毒之症，凤九向来不白受谁的好处，替你缝制件衣裳，咱俩就扯平啦。“
沈二爷心中已起策划，他放下茶盏，不疾不徐地：“吾与徐将军、姚提举、沈桓及萧大夫，走一趟李家庄，李氏兄弟欠萧大夫的情，还不至令吾等尴尬，若吉安平乱能得他们互助，定起事半功倍之效。”
”张将军道，营中兵士正发疾疫，唯恐感染了吾等，是以分开两处驻扎为好。“徐蓝蹙眉：”他这般说倒也无错处，只是聊起剿匪时，其神采严峻慌乱，闪动其词，后再想与他议事，不但推寄身材抱恙不见，连进虎帐亦禁止，实令人疑窦横生。“
.........这说的甚麽话呀，舜钰撇撇嘴儿，她何时逞强斗勇过。
舜钰颊腮微赤，吭吭哧哧半晌才说：“三伏天儿炽烈难抵，二爷衣裳还是都城带出的......江西麻布风凉怡人，我买了一匹，若二爷不嫌弃.....我可趁闲空时替你缝制一件。“
徐蓝有些惊奇：”官府勾搭养虎为患，凤九是从那里听得？“
舜钰见四下无人，走近沈二爷跟前仰起脸，鼓足勇气道：“二爷借我件常日里穿的直裰罢。”
沈二爷眼明手快抓住她的胳臂，浅笑着感喟：“衣裳都没拿就走，不想替我缝了？”
她又瞅了沈二爷几眼，见他接过沈桓递上的信笺，拆开来看。
听得这话，萧乾接着道：“曾给庄内老夫人诊过恶疾，至今若捕到奇怪野味，他兄弟俩还会遣人送些过来.....沈阁老何来此问?”
想想又叮嘱道：“明日沈容也会在虎帐里，让你一人去，我总放心不下，可这事儿只要交给你，我才放心。”
待商讨结束，世人各自散去，舜钰脚尖蹭着地儿不走，门外站着徐蓝，沈二爷还在同徐泾说话，仿佛一时半会没有完的意义。
“不想缝了！”舜钰紧盯着窗台踱足的家雀，兀自嘴硬：“归正二爷不奇怪.......。“莫名另有些委曲。
“如何听都感觉我有些亏损，凤九好算计。“沈二爷淡淡道，嘴角却忍不住浮起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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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泾笑问可另有更精进之法，大可知无不言，皆点头，谁也不敢在沈二爷面前矫饰。
舜钰插话出去：”从百姓口中知，半年前张将军麾下兵士万余，叛匪只及其半数，现在兵士未少，叛匪却急剧增涨，大有势均力敌之态，更有传言，高海的死，乃官匪勾搭养虎为患而致。“
他转而看向舜钰：“我急需细知张将军及其虎帐内景况，又不得打草惊蛇，凤九有体例麽？”
舜钰笑了笑，沈二爷此时说的话让她很喜好，即使是上刀山或下火海，她都认了。
舜钰浅笑回他：“流言自李家庄传出。”
沈二爷沉吟稍许：”听闻张将军麾下将兵充沛，却不敌流民匪寇残暴悍猛，可确有其事？“
厨房里有柴火窸窣燃烧声，萧乾轻手重脚的拿把铁锹，在火灰底扒拉出两根嫩玉米，大要被烤得焦脆发黄，他喉咙微动，撮着玉米棒子的两端，便是手指烫的咬心也不肯放，先靠近鼻下深吸口那焦香味儿，的确天上人间。
姚勇站起拱手恭道：”初入吉安城，只觉非常冷落，除商店为生存还在开着，其他家家闭户，敲而不该。抚顺大将军张和的虎帐，不允属劣等兵士宿住，目前暂驻扎总督府内。“
这才听得沈二爷道：”凤九你留一留。“
这两颗门牙才感到到一股焦香嫩甜的滋味，神魂未及上天，就听得身后有个活泼泼的声音：“萧大夫你在何为？”
夜深人静，虫喃鸟呓，六合间薄雾渐起，月色愈发昏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