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管事赶紧拱手回说:“都城品像上佳的神马主分江南桃花坞、天津杨柳青、河南朱仙镇、山东杨家埠、巴蜀锦竹五处。因锦竹及杨家埠悠远,其价最昂,河南朱仙镇水印五彩稍逊,且神马单调,本年高门大户主选桃花坞的水印五彩《天官赐福》及杨柳青的《百分》,小到三四尺高,大至七八尺高都有。小的二十两一幅,大的三十两一幅。”

沈二爷不怒自威,端盏吃起茶来,田姜背脊抻直,因不晓他要做甚,不便多说,干脆抿唇不言,一时房中寂寂,静得只闻吸进呼出的喘气声,房中火盆暖和,管事们如芒在背,稍半晌额上即覆了一层薄汗。

“话可不能这麽讲.......”田姜顿了顿,窗边桌案前倚坐的沈二爷,换了种姿式,持续捧本书当真在翻。

田姜有些莫名其妙:“我何时有求过您呀?”她才没有让二爷插手的意义,总有种狐假虎威的感受。

这个吻滚烫极了。

这番恩威并施,使得一众醍醐灌顶,方知其不成小觑,另有二老爷背后把持,自是万般警省,再不敢怠慢,万事多方考虑择优实施,今后田姜倒并未如先前所想那般陀螺轮轴转,倒是松闲安闲的很,此处不表。

她每件每样儿只说一口价,且往价昂里报,报完再未几言语,如果平常在崔氏跟前,那话儿主张倒是分外多的。

闭了闭眼又展开,实在他在梦里老是求而不得的,乃至于现在都感觉不实在。

沈二爷视野慢扫世人,落在年纪最轻的乔管事身上,缓缓问他:“现在市道神马价是多少?”

沈二爷不做理睬,田姜方道:“三奶奶犯病不能治年龄,由我全权替她,我虽年青无经历却胜在勤恳用心,也晓得那老鸡见得新鸡入笼还得欺负几日的理,你们天然是不敢欺负我的,只是变着法想摸索我可有主意,办事可邃密,若言行稳妥你们自会恭敬,如果个稀里胡涂的,你们自会起鄙薄之心、懒惰之意,甚或背后里不知如何编派我。”

田姜淡笑接着道:“以己心识彼心,我很能谅解,不过谅解归谅解,该罚的还是要罚,温嬷嬷你起来。”

怎麽没有呢!被个老嬷嬷欺负后,让他去书房时那不幸巴巴的眼神,清楚就是在求他。

乔管事想想道:“小的虽能省十两银子,可大的却赠送纸龛,若单买纸龛还需十五两银子,如此算计买大的最合宜也气度。”

温嬷嬷未曾想二老爷竟开口过问,唬得颤颤兢兢,紧着声道:“请得是河南朱仙镇水印的《万宝吉祥》,价是二十两一幅。”

沈二爷颌首转而看向温嬷嬷,命道:“你手里活计由乔管事代替,自去伙房烧灶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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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求我得麽?”沈二爷度量她娇娇软软的身子,一手抚着鼓起的小肚,惶荡的心忽而就安宁下来。

温嬷嬷倒不晓二奶奶已做足功课,暗忖本来是个谨慎的,急陪笑回道:“这也算不得甚麽大事,多出的银钱还可用到旁处。”

田姜心底迷惑,就这当儿,七位管事连同温嬷嬷皆已到全,齐齐给他(她)俩施礼问安。

世人惊诧地大气不敢出,温嬷嬷听得如轰雷炸耳边,全部儿魂飞魄散,双腿一软,“扑通”跪地边叩首边哭求:“是老奴不识汲引,言语怠慢了二奶奶,求二老爷二奶奶饶过老奴此次,自当竭心极力不敢再躲懒半毫.......”说着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非常的狼狈。

备注:神马:木版纸印神像。

沈二爷暖和道:“你任管事多久了?”

乔管事闻问很忐忑,抖声回禀:“三月前马管事随老夫人去天宁寺后没再返来,就把小的汲引顶其位。”

田姜待管事们辞去后,才瞅向沈二爷,与他阴暗通俗的目光相碰,不由微怔了怔,却当即抿嘴笑了,爬着偎进他怀里,抬手搂住他颈项,仰起脸看他:“没按二爷的意惩罚温嬷嬷,但是.......”

田姜感觉她和嬷嬷还要筹议好久,遂朝他说:“二爷无妨去书房罢,恐要吵到你。”

“没有.......”沈二爷极快地打断她:“你措置的很得体,我没有在乎。”

田姜微蹙柳眉,不动声色问:“客岁陈帐簿册我翻过,你报的价倒稍高了些。”岂止客岁,前年子的陈帐簿她都翻过了,晓得都城有凡腊月水土贵三分之谚,但综观前两年,也无她此次给的价高。

待温嬷嬷抖着腿站稳,她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温嬷嬷任沈府管事多年,深得三奶奶正视,我初初治年龄,便将你贬去烧灶,不但驳了三奶奶的颜面,你们还道我太不通道理,是以温嬷嬷我再给你趟机遇,但需革你一月银米以儆效尤,你可服?”

田姜笑着轻问:“二爷怎俄然过问起治年龄了,您开口时把我唬了一跳呢。”

沈二爷抬首看看她,阖起册页,瞧向温嬷嬷,语气安闲问:“本年筹算请那里神马,价是多少?”

沈二爷静观田姜端气势说话,眼神愈发的温和,她穿海棠红襟边镶貂毛锦袄,樱草色裙子,窗外冬阳映得她洁白细致的颊腮,如涂了层蜜膏般甜润,若不是小腹微微鼓起,谁能想她少年已嫁别人妇,还替他管起了家。

沈二爷又问他:“如果你该如何择选?”

温嬷嬷记取崔氏的提点,便回话道:“老奴这边要采买的有,泡屠苏酒的腊药、仆子新衣、大小门神、桃符春帖、锡箔金银纸、纸马香锞、鞭炮爆仗、馈岁盘盒、假花蜜供、五色纸钱,想到的就这些。至于代价......”

“煮熟的鸭子嘴硬。”沈二爷笑着昂首咬她嫣粉的唇。

沈二爷转而叮咛翠梅:“你去把外厅的管事皆叫来。”他拿着书撩袍站起,也坐到炕上。

温嬷嬷头捣若鸡啄米,又跪下叩首谢了,田姜再次诫训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本日你们先散了,去把采办的年货和申领银钱重新算过,待明日里我们再对账,若另有对付了事的,我可谁的面子都不给。”

一众管事脸红齐声道:“怎会?岂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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