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昭抿抿唇瓣,倒是他多嘴了!

沈泽棠回道:“暮年家母故意口疼之症,由秦院使诊疗方得保命,自是感激不尽,虽曾受他嘱托替其子调配官职,却难抵消前之恩。是以我本日请来结庐南山的钱大夫,看可否令秦院使化险为夷,转危为安。”

徐炳永眼皮子都未抬,只顾半侧着身子,与邻坐的兵部右侍郎曹大章说话,有甚麽在不动声色的悄悄凝固,曹大章嘴角难控的颤栗,抬袖擦拭额头起的一层薄汗。

“冯生虽是勤奋,却也爱偷懒,常能见她桌前摊四书五经,桌下则偷翻春宫册子。”沈泽棠嘴角噙起抹笑意:“两江梭巡时,君不见她有多娇,走路摔个跌,手皮蹭破都要哭一哭,非得你好话安抚一番才止。”

秦砚昭神采有些惨白,微垂首以掩眸中墨云翻滚,攥握成拳的双手直至走入花厅,方才悄悄松开。

一个府里管事急仓促走近秦砚昭,附耳嘀咕几句,见他神情倏得微变,徐炳永恍惚听至话尾,遂问:“是何人前来拜访?”

只是好巧不巧,徐炳永也在......秦砚昭蹙起眉宇,恰见照壁处过来一行人,干脆放缓脚步,等离得近了,他已清整好情感,上前与李光启酬酢,再朝沈泽棠拱手作揖,浅笑道:“不知沈阁老迈驾,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才是。”

“你快去驱逐!”徐炳永催道,撩袍端带又坐下,不走了。

花厅中氛围还算和谐,皆是徐炳永的翅膀,提及话来也比平常要安闲些。

唐启元笑道:“若钱先生不介怀,我甘心陪你同去。”

秦砚昭随他望去,忽儿笑着道:“这是我婚前住的旧宅,当时冯舜钰也宿在此,我每晚应酬醉酒返来,他房里烛光总亮着;那麽欢乐读书的人儿实少见,另有次挨义塾先生戒训,手心红肿渗血,我替她上药,脾气真是倔的能够,咬着牙哼都不哼一声,实在让人.......”他两字轻吐:“心疼!”

默少顷才慢慢道:“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老是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前路任重而道远,吾还需秦大人联袂而行,万望节哀顺变罢!”

徐炳永目光炯炯看他半晌,指着中间椅让他坐,遂又问:“秦院使本性内敛,且医者狷介,从不于满朝文武来往,是以他此次陡生变故后,能来探者寥寥,堪比门可罗雀也描述。倒不知长卿何时与他交好?”

又望向秦砚昭:“你出去怎也不提我?”

唐起元拈髯颌首:“除非天意难违,若倚仗药方剂仅能续其命矣。”

即命厮童去传钱秉义出去,未几时,钱秉义肩背药箱洒洒而来,唐启元早已起家立边恭迎,他却不睬不睬,至徐炳永跟前也仅简朴见礼,不卑不亢的模样。

遂默着穿堂过园,路过处院落,沈泽棠抬目睹门楣处高悬一匾额,书“玄机院”三个黑底鎏金的大字,朱门舒展,红笼转粉,台矶碎雪半凝,显见荒废好久。

李光启清咳一嗓子,朝中谁不知徐炳永对沈二态度丕变,明里暗里施手腕将他打压,能避则避乃识实务之举。

徐炳永放下茶盏,看了眼秦砚昭,喉结微滚又复安静,此时迁怒他于事无补,可到底意难平,若能得秦仲互助,此时的他便已不是他了。

徐炳永不经意抬首,似才瞥见作揖的沈泽棠,吃惊地笑道:“长卿何时来的?我竟是未曾有发觉。”

“沈阁老客气,旧年下官四弟因案入狱,幸得您老照拂才得昭雪,情面早已还清,今后再勿提起为好。”他接着道:“趁早不如赶巧,徐首辅与各位大人也来看望家父,现正在花厅说话,沈阁老可要去见上一见?”

“徐首辅在......”沈泽棠顿了顿:“既然秦大人特地提示,不去见倒失礼数,落人话柄,还请你在前带路。”

相互决口不提拜帖之事。

沈泽棠笑了笑:“观徐阁老沉眉肃面在聊谈,恐是攸关社稷民生政务,是我让他俩不提的。”

徐炳永拈髯将其打量,晓得是个颇神通的人物,他虽位高权重,常飞扬放肆示人,却也惧存亡无常,故而对医者非常畏敬。

秦砚昭语气安静:“倒不是惊骇岳丈,因另有人与他同来。”

沈泽棠又道:“人总有百态千情,展你百态便还我千情,人还是那小我,只是远远亲疏使然罢了。”

秦砚昭正在花厅待客,徐炳永脊背挺直做黄花梨官帽椅之上,他穿戴件鸦青福禄寿纹棉袍,面庞清癯,颧骨崛起,眼神锋利,便是如有似无的一瞥,都能令民气底莫名发怵。

转而问曹大章:“你定是瞥见长卿的,怎不提示我一声。”

李光启叹口气:“那不幸孩子,现在不知可安好.......”被“鹰天盟”劫夺去.....估计坟头已青青罢!

赶紧免其礼,并赐茶,未待寒喧两句,那钱秉义已皱眉道:“我本日还得南山采药,是以时候担搁不得,望谁速带我去见秦仲才是。”

秦砚昭走出花厅,先还沉稳的神采顿时阴鸷满面,沈泽棠曾传侍卫递过两次拜帖,他都不睬,谁知竟另辟门路,随李光启登门入室而来,让他难以推拒。

秦砚昭面带哀伤,拱手称是,旁随来官员,也你一句我一句温言安抚,徐炳永听得索然有趣,起家欲要告别拜别。

沈泽棠明月清风态,语气暖和:“那里的话,秦院使曾救治过家母,他遭遇变故,于情于理我都该上门看望才对!”

秦砚昭只得道:“是吾岳丈前来看望家父。”

李光启插话出去:“你俩说的但是同一人?!”

端起茶盏吹走浮沫,吃了一口,才沉声问唐起元:“依唐大夫所诊,秦院使此生都将困顿床榻、昏倒甜睡不成?”

可看着沈泽棠随李光启及秦砚昭由远而近,跨入槛内,再去给徐炳永拱手作揖,皆渐趋沉寂下来。

徐炳永风趣地笑了:“你还是惊骇岳丈的贤婿麽?”旁众官员也拥戴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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