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事装没闻声,用筷箸夹起一块五仁香月给舜钰,让她尝尝味道。

小七拉拉舜钰的衣袖,很天真道:“你吃的这五仁香月就是四姨伯伯造的,他如厕后总不盥手。”

这便是当事者迷,旁观者清罢!一个是卑贱至灰尘里的花朵,一个是高高在上的皇子。

舜钰差点被它从车上颠下来,自作孽不成活,她哪根筋搭错了,要来徐蓝这里找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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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钰风言风语听闻过,此人是红韵梨园的班主,原是个武丑,起得名也怪,唤飞飞飞,善走绳索,厥后不慎从上头跌下,摔折了腿,再不能演出。

徐蓝怔了怔,看凤九忽儿就红了眼眶,肩膀抖抖的,委曲,还是委曲。

那管事冲动的捶下桌面,震得茶碗碰瓷轻响,他赞道:“小哥会吃,此用的是山东飞面,作酥为皮,里头有松穰核桃等果肉,加了冰糖和猪油。”

作揖回身走了。

那管事颇健谈,听得问,眯起眼笑嘻嘻的:“我家老夫人好这口,最爱造糕饼点心,还取各种好听的名,这碟唤双凤莲蓉月、这碟唤五仁香月、这碟唤玫瑰上甜月.......。”

所谓绿叶儿搀扶花增媚,他家的马车也非同小可,比平常的车橼要再高半数,上时有秦兴相扶不感觉,此时看徐蓝如鹏展翅般轻松跃下,舜钰望望到地的间隔,骨头有些发软,她可不想摔断自个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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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蓝上前抚抚那枣红大马的颈,漫不经心的打单:“我这干草黄最没耐烦,再等下去,它建议脾气来,十头牛都拉不住。”

“是杨小朵。”崔忠献凝神谛听,欣喜的很,用扇柄敲徐蓝肩膀:“府上但是请的红韵班子?”

徐蓝咳了一嗓子。

幸得了个杨小朵,好生种植几年,现在倒长成他手里的摇钱树。

“我要等秦兴。”撇过脸气鼓鼓的。

干脆走至她跟前,伸开双臂,温和着声喊:“你跳下来,我接住你。”

“那不是管事,是我四姨伯伯。”声音稚气,脆生生的。

管事把他们领至戏台中心,视野天然最好,三四个丫头端来十数碟月饼茶果,几壶香茶,择了一壶雨前龙井,给每人前的盖碗斟上。

舜钰看了看崔忠献。

“武将门前怎会有上马凳?”徐蓝嘴角抽搐一下:“我家七儿都能跳,你怎就不敢?”

“让你好吃!”崔忠献噗哧笑出声来,抓了一把瓜子嗑,还是得吃带壳的。

“这倒也甚好.......!”那管事当真考虑,恰瞟到徐蓝刹时肃杀的目光,忙笑道:“打趣打趣!”

舜钰想了想,点一出《翠屏山》,那飞飞飞笑道:“爷真有目光哩,这折戏小桃红最特长,她扮的潘巧云娇痴活泼,举止放荡又兼伶牙俐齿,爷们看了都喜好的很。”

崔忠献神采一沉,扭头不睬,那人也不恼,又去给傅衡作揖。

舜钰瞧着那月饼非常精美细致,倒不像市道上买的,笑着问管事这但是府里造的。

把自个血气方刚、彪悍豪放的五弟,弄成龙阳断袖的,本来是这小娘炮。

徐蓝看破三哥心机,把舜钰挡至身后,嘴唇呶呶,眼神锋利带有鉴戒的意味。

略一沉吟,她用袖子抹一下眼睛,声也颤了:“元稹,你不能这么欺负我。”

几人正插科讥笑说着话儿,过来个四五十年纪的中年男人,腿脚一跛一跛,脸孔獐目鼠脑,朝崔忠献作揖陪笑,问要点甚么曲目。

徐蓝见舜钰各式不肯,想想干脆跳上马车,一把箍紧她的腰肢,再跃下,稳稳落于空中。

老是不得善终的。

听闻杨小朵外号烂桃子,皆因这飞飞飞而起。

舜钰嘴里正嚼着一口,俄然有些咽不下去。

........那她甘愿摔断自个的腿!

在坐的数十人早已领教过,舜钰几个现想起还心不足悸,该有的礼数皆做到,那世人也拱手作揖,眼含兴趣的把他们打量,暗猜谁是老五的心头肉。

秦兴等侍从乘的马车还不见影儿。

舜钰望去,看武松打虎的几个娃儿戏也不管了,满脸兴趣围在他们身边。

梁国公府地点胡同名唤徐令胡同,足见徐蓝他爹有多霸道。

徐蓝环胳臂而站,神情似笑非笑:“小胆量,是个爷们就跳下来。”

他顿觉自已罪孽深重,原是想带她来散散心的,怎反把她又惹悲伤了。

那枣红大马应景的仰天长啸一声,踢踏一下蹄子,鼻孔大张,扑哧扑哧喷白气,神情的不得了。

傅衡转头问舜钰想听甚么戏。

转眼即进正厅,摆了四五桌席,最前搭着戏台,演的是武松打虎,正在开打,热热烈闹的,专给小七几个娃看的。

崔忠献把洒金扇儿一摔,恼火道:“潘巧云与僧私通,谗谄其夫之友,后被夫杀之。你班子里的杨小朵只会唱这类肮脏戏目麽?”

舜钰的确不想理他了,那唤七儿的小娃,武功但是了得,她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墨客岂能比!

离着远儿,已听得正厅里,有京胡曲悠伴着小旦角憨媚唱腔,随秋风送入耳畔。

傅衡由衷感慨:“元稹家的管事都深藏不露,实在佩服。”

听得“噼啪”鼓掌声,暗处走来几人,细心看去,竟是冯双林、崔中献及傅衡。

另有小我满面阴霾跟在背面,是徐蓝的三哥徐毅,方才那幕深深印进他的脑海里。

徐蓝回顾看他一眼,开口道:“厅里兄弟侄甥皆在,你好歹是高丽国皇子,莫让他们感觉你陋劣。”

“还不放开。”舜钰把他手背狠拧,徐蓝如有所思地松开手,倒不是被她拧的疼,男人的腰怎会这么软!

徐蓝嘲笑:“你要不要搬条凳来坐下,我们皆听你说?”

舜钰很识实务的认怂,冒死的摆手:“我的腿短,要么你搬个上马凳来,要么我等秦兴来。”

崔忠献笑而不语,他岂是顾忌旁人目光的性子。

舜钰轻咬一口,抬目睹他巴巴看着自已,忙说:“倒不觉甚甜,口感香松绵软,有吃到核桃。”

徐毅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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