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韩秀峰如有所思的模样，老衲人接着道：“传闻他攻占县城以后曾俘获县太爷，但没杀，厥后在攻娄山关时还把县太爷陈泰阶给放了。”
“是啊伍老爷，有我们兄弟在，没甚么好担忧的。”陈虎忍不住转头道。
“可我走了你咋办？”
潘二从巴县赶回走马岗忙着雇脚夫运第二批洋枪和火药铅子那会儿，韩秀峰和伍家兄弟已经在崇山峻岭间穿村过寨赶到了綦江的东溪。
“韩老爷想去哪儿？”
“啥主不主帅的，不亮出灯号，不穿官服，谁晓得我是做啥子的，又有谁晓得我到了这儿。”韩秀峰走到永灵寺庙门前，看着竖着界碑的那一片农田，沉吟道：“这处所不错，竟然有这么大一块空位，恰好能够用来安营。”
“大师无需多礼，”韩秀峰将老衲人扶起，笑看着老衲人问：“大师，可否陪秀峰四周逛逛？”
“不过安营的事不能等，劳烦伍兄回一趟镇上，请镇里的士绅帮着多调集些青壮过来挖壕建寨。趁便问问这片地步是谁家的，毁了人家的庄稼要赔钱，占用人家的地一样要给钱。”
“恰是。”
“禀韩老爷，这些天来上香的未几，不过也有。”
“行，我这就去。”
韩秀峰等人在渔沱歇了一晚，第二天接着赶路，在渝黔官道川东境内最后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驿铺安稳歇了脚下，便马不断蹄赶到两省交界的羊角四合头，下榻在距界碑不远处的百灵寺。
“我晓得的，偷奸耍滑的一个也不能要。”
“能够得打搅一年半载。”
“他们倒是跟贫僧说过一些，说旅店垭这两个月还算承平，本来驻扎在虹关和旅店垭‘缘匪’都走了，只剩下一些打家劫舍的余匪。年前好多士绅百姓为了避祸都逃这边来了，现在连续归去了很多，有些士绅还办起团练，以是那些余匪不大敢去旅店垭肇事。”
渔沱位于贵州桐梓县与綦江县交界处，一块庞大的红沙岩石上刻了三块碑，一块为功德碑，一块为桐邑摄生塘碑，一块为川黔两省綦桐二县的界碑，碑上记录了道光年间两县百姓集资修建门路的义举，以是有“一石三碑”之说。
“在缘就是从贼，在团就是团练的团民？”
“这儿算不上荒郊野岭吧，前头就是人来人往的官道，那边另有个村庄，传闻再往前走十五里便是旅店垭。如果伍兄感觉在这儿歇脚分歧适，那我们接着赶路，去旅店垭歇脚。”
陈虎可不敢让韩秀峰就这么跟老衲人出门，仓猝叫上葛二小一起跟在背面。
“认得认得，贫僧不但认得慧明师兄，六年前还曾去过慈云寺！”
想到就算不说面前这位年青的官老爷很快也能探听到，老衲人又谨慎翼翼地说：“可究竟‘在团’还是‘在缘’偶然候真分不清，更有甚者拥团自重，盘据自封，聚众抗粮，鄙视官府。另有的则翻云覆雨，看似‘在团’，可公开里又与‘缘匪’勾连，以是桐梓虽光复了，但实在只光复了县城。”
“鄙人姓韩，名秀峰。”韩秀峰拱手回了一礼，笑看着老衲人道：“本来是慧清法师，不晓得巴县慈云山慈云寺的慧明和尚大师认不认得？”
“不走远，就在四周转转。”
“秀峰的故乡就住在慈云山下，前段时候刚去叨扰过慧明法师，还跟慧明法师讨了两斤山茶。”
“但说无妨。”
杨漋喜跟舒明达本就是老友，便让吴三省帮舒明达推算八字，吴三省算后说舒明达八字极贵，有九五之份等。
“大师请。”
“别但是了，我不会有事的，办闲事要紧。”韩秀峰想想又说道：“对了，过来时见镇上有很多盐店，应当有很多盐商，他们每天跟桐梓那边做买卖，乃至在松坎设有分号，记得跟他们刺探下桐梓那边的贼情。”
“韩老爷请。”
“本来是韩老爷，失敬失敬！”老衲人缓过神，仓猝躬身施礼。
伍奎祥真有些担忧韩秀峰的安危，忍不住劝道：“志行，要不我们先回安稳，等各团都到了再过来安营。”
固然这一起上的马帮、脚夫很多，但这条“官马通衢”在很长一段时候内远没有“东通衢”、“北通衢”首要。因为跟着“改土归流”，贵州的土司权势接踵被连根拔起，沿途的驿站也随之接踵被裁撤了。
“拥舒明达的第四子为主公，没杀桐梓正堂，看来他为人还真是仗义，难怪能一呼百应呢。估计他率兵去攻遵义也是不想把桐梓老产业作疆场，不想扳连故乡父老。可惜了，像他如许的人物本来可有一番高文为的，成果不但信奉邪教还是扯旗造反，走到这一步谁也救不了他。”
“去吧，把你的那几个家人也带上。”
“志行，兵贵神速的事理我懂，但是……”
康熙六十一年，朝廷更是命云贵两省的奏折、公文改走湖南，渝黔官道就这么变成了商道，沿途不再设驿站，而是改设汛、塘、铺。
“我就在这儿等，这儿不是有好几个兄弟吗。”
无兵驻守的铺就多了，比如虹关铺、楚米铺、板桥铺、泗渡站铺、石子铺、忠庄铺、懒板凳铺等等。而这些汛、塘、铺也跟“东通衢”上的走马岗、来凤驿一样垂垂变成了很热烈很繁华的集镇。
伍奎祥被搞得啼笑皆非，正不晓得该说点啥好，韩秀峰转头道：“放心吧，我们问过的那些路人不是说过吗，桐梓现在是乱，不过反叛的满是些小股贼匪，敢来袭扰綦江的更是小股中的小股。”
“传闻杨漋喜虽家道普通，但为人仗义，好交朋友，刚开端没想过造反，之以是造反是因为遇着一个叫吴三省的算命先生，吴三省跟他说有个叫舒明达的湖广人，自幼生有奇相，夜间睡牛棚，红光四射，定是真主。
“大师无需客气，这些事让他们去做，”韩秀峰转头看看正在清算东西的陈虎等人，又回身笑看着老衲人道：“差点忘了跟法师说，秀峰不但是筹算在宝刹打尖歇脚，估计得叨扰大师很长一段时候。”
“别急，我还没说完呢，再就是请本地士绅派几个熟谙桐梓那边景象的青壮过来听用，宁缺毋滥，必然要诚恳可靠的。”
“据贫僧所知松坎、旅店垭这边还算好，越往南越乱，离官道越远的处所越乱。”
“本来是白莲教余孽！”韩秀峰想想又不解地问：“既然他只是大元帅的命，如何又自主为王，自封为啥子江汉天子？”
“可这荒郊野岭的……”
界碑南边就是贵州地界，周遭十几里既没衙役也没官兵驻守，传闻四周村庄里的人都已经跑差未几了，连面前这个两省百姓共同出资着力修的寺庙里都只剩下一个老衲人。
“多长？”
“据贫僧所知他并没有自封天子，他率人攻占桐梓县城后立国号为‘江汉’，拥舒明达的第四子为主公，他自个儿为建国大元帅，刻木为印，将桐梓县改名为‘兴州’，他故乡九坝场改名为‘赛波府’，以曾联魁为知州事。旗号上大书嗣明和江汉元年字样，还张贴书记免征粮税三年，永久打消踩戥银。”
“陈老弟，不是我伍奎祥怕死，而是韩老爷毫不能有半点闪失，要晓得韩老爷是我们的主帅！”伍奎祥转头跟陈虎道。
老衲人愣住了，韩秀峰干脆跟他一样双手合什，朝中大殿里的如来佛像躬身拜了起来，边拜边虔诚地说：“贵州贼匪反叛，贼盗四起，百姓流浪失所，弟子韩秀峰奉旨帮办团练，在此驻扎练兵防堵贼匪，求我佛保佑烽火不要伸展至川东，保佑我川东百姓安然……”
韩秀峰低声问：“这么说劈面现在很乱，都搞不清谁是好人谁是好人。”
“他们有没有说过那边啥景象？”
然后又算了一卦休咎，说啥子起事大吉大利，杨漋喜本就信教，就这么动心了，便将吴三省留在家中，与舒明达等人一起策谋起事。”
韩秀峰愣住脚步问：“缘匪？”
走马岗在巴县的西边，成都也在巴县的西边，并且韩秀峰从未去过贵州，以是从未走过由朝天门解缆，经百节驿、百渡驿、东溪驿到达安稳驿，然掉队入桐梓境内的旅店垭、松坎、桐梓县城，再往南便是娄山关、遵义乃至贵阳的渝黔官道。
“韩施主，小庙比不得慈云寺，但茶倒也有一些，贫僧这就去烧水泡茶。”
韩秀峰边走边眺望着延长至山里的官道问：“大师，一看寺里的那些功德碑就晓得桐梓那边的香客很多，他们这些天有没有过来上香？”
送走伍奎祥，老衲人走过来双手合什行了礼，谨慎翼翼地问：“贫僧慧清见过施主，敢问施主贵姓？”
潘二带着走马团、慈云团和石柱团的监正、团正把第二批洋枪运到巴县时，韩秀峰等人已进入贵州地界，切当地说是到了一个叫渔沱的处所。
杨漋喜又把自个儿的年庚奉告吴三省，让吴三县帮着推算，吴三省说他的八字是独虎占天门，定是大元帅的命，如果肯保主起事，将来定有丞相位份。
有十来个绿营兵驻守的称之为汛，如乌江汛、松坎汛；有三四个绿营兵驻守的称之为塘，比如旅店塘、捷阵塘、夜郎塘；
沿途只要遇着从贵州过来的人就探听桐梓的景象，韩秀峰不以为这儿有多凶恶，一边表示陈虎打发那些脚夫归去，一边笑道：“来都来了，哪有归去的事理。”
杨漋喜的老巢在九坝场，而九坝场在南边，以是南边乱很普通，韩秀峰想想又问道：“大师有没有听人说过杨漋喜的事，他究竟是个啥样的人？”
……
……
伍奎祥认识到韩秀峰是不会回安稳镇的，只能悻悻地说：“好吧，我听你的，就在这儿安营。”
不过渔沱是贵州桐梓插入川东的一块飞地，因为离县城太远，渔沱的百姓几近不会去桐梓，非得要去也说是去贵州而不是去他们自个儿的县城。正因为离得远，桐梓的匪患没涉及到这儿。
老衲人仓猝道：“禀韩老爷，听人说杨漋喜和舒裁缝信奉……信奉白莲教，称在缘之人持斋拜灯为修道，以战死为披红袍升天，以是劈面的百姓分‘在缘’或‘在团’，‘在缘’的是‘缘匪’，在团的便是良民。”
“倒是传闻过一些，只是不晓得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