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粟喜阳光充沛、土质潮湿透气之地,斯里兰卡岛的气候和泥土皆非常合适莳植罂粟,加上岛上劳动力充沛,汉军又从安达曼群岛运来多量良种乃至苗株,故栽种面积增加极快。
祁倬仿似未发觉出注辇王语气中蕴着的凛冽杀意,颌首应道:“不错,岁赠,若注辇亦能每岁赠送我大汉财贿,用以稳固邦谊,以我大汉天子之仁德,必是不会再究查去岁注辇背盟毁约之事。”
汉七十五年,巽加被迫与大汉签订了仰光条约,内里条陈明定,巽加王朝每岁要“赠送”给汉廷不低于五十万金的财贿,用以稳固邦谊,名曰“岁赠”,实则就是变相的进贡,是败北乞降后不得不接管的热诚条陈。
喀珮卡楠急召大汉派驻欧赖宇尔城的使臣,然注辇君臣在议政殿足足等了大半个时候,汉使才姗姗来迟。
等死,死国无疑才是最好的挑选。
大汉则承诺,斯里兰卡岛上庖制出的福寿膏,将全数出售给巽加和注辇两国王室,不但售价极低,且汉人将不再福寿膏出售给别人,起码在身毒之地是不会再另行贩售的。
喀珮卡楠怒到极致,反是突然沉着下来,嗤笑道:“难不成你大汉真要再发兵动众,发兵远来?”
祁倬不但姗姗来迟,且态度实在算不得恭敬,老神在在的任由注辇君臣吼怒呵叱。
饶是不顾忌家中亲眷,现当代上只怕也找不到胆敢庇护大汉逆臣的外邦,比方祁倬,此时若因怕死,在注辇君臣面前丢了汉廷颜面,舍弃大汉好处,今后汉廷要诛杀他,注辇敢庇护他么?
当今注辇光是蓄养的战象就数以千计,每头战象高七八尺,象背驮小屋,兵士用弓箭远战,和近间隔用长矛格杀,兵士英勇善战,视死如归,克服者获得奖旗表功。
不得不说,喀珮卡楠说这话还是有些底气的。
身毒,注辇都城,欧赖宇尔城。
何况,祁倬压根不信注辇王敢动他,且非论注辇这些化外蛮夷懂不懂“不斩来使”的端方,单是去岁大汉骑军诛绝百乘,血屠数百万,如此凶威,足以震慑身毒诸国。
前年七月,巽加兵马登岸斯里兰卡岛,攻陷狮子国后,大汉、巽加和注辇国定下密约。
起初出使注辇的汉使季籍,因功得从行人令接任派驻巽加的大农丞,统掌身毒邦交事,则由祁倬代替他常驻注辇都城。
泰米尔人乃是身毒土著种族,宗教信奉非常多元,相较婆罗门教更崇尚佛教或诸多更陈腐的教派,不似巽加王朝般实施严苛的种姓轨制,故被婆罗门教视为蛮横的异教徒。
“够了!”
以身就义者,可追晋爵位,隐蔽妻儿;贪恐怕死,甚或通敌叛国者,是要抄家夷族的。
简而言之,当今能影响身毒局势的两大统治族群,不过巽加的雅利安人和注辇的泰米尔人。
注辇君臣此时方是恍然,大汉舰群为何再度封闭保克海峡,饶是心中再仇恨,也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应诺每岁赠送汉廷价愈十万金的财贿,觉得岁赠。
祁倬冷酷的目光缓缓扫过咬牙切齿的注辇群臣,才再度向喀珮卡楠拱手,答非所问道:“巽加去岁遣王储出使我大汉,向我大汉天子进献代价连城厚礼,且每岁的岁赠更是从未缺少,尽显兄弟之邦应有之交谊。”
祁倬显是不欲与人辩论,再度噤声不语,然脸上的谑笑分较着出对注辇群臣的鄙视和不屑。
何况,岁赠等若变相的进贡,注辇又不似昔年巽加般败北乞降,他喀珮卡楠若真是应下此等屈辱之事,今后如何面对注辇臣民,另有甚么声望可言?
战术上鄙视之,计谋上却要正视之。
祁倬也深知注辇王的底气地点,倒是出言道:“若大王执意不肯以岁赠稳固你我两国邦谊,那去岁背盟毁约之事自要好生给个交代,在此之前,那道密约临时废置,斯里兰卡岛及岛上作物的收益,皆只由我大汉与巽加共享!”
“大王想岔了,我大汉天子仁德,若非迫不得已,毫不轻启战端,使得生灵涂炭。”
喀珮卡楠眸中寒光凛冽,冷声道:“进献?岁赠?”
不管军事还是交际,皆同此理。
喀珮卡楠心中怒意翻涌,偏生拿他毫无体例,反是出言呵叱自家臣子,让他们闭嘴噤声。
去岁,巽加和注辇已通过贩售福寿膏赢利,虽说注辇分得少些,赢利不过数万金,然今岁岛上收成的罂粟和炮制出的福寿膏必是去岁的数倍乃至十数倍,加上身毒诸国僧侣和贵族吸食福寿膏的民风愈发流行,不但代价居高不下,且是供不该求,其赢利就更是不成小觑。
祁倬,未及而立之年的大汉行人令,却在巽加使馆已任官数年,今岁开春刚转而派驻注辇都城。
注辇国须得承认狮子国为巽加属国,由巽加派少量军队囤驻;
注辇王喀珮卡楠召他入宫,不过是要劈面斥责汉廷违背起初定立的三国密约。
确是不出他所料,注辇王喀珮卡楠虽气得咬碎了后槽牙,却也只敢动口不脱手,见得他久久不语后,更知再多斥责都是徒劳。
十万金的岁赠,注辇国不是出不起,然注辇虽不似汉初数朝般分封诸侯,但泰米尔人也分红诸多部族,且注辇的大贵族们颇具影响力,豢养的私兵很多。
注辇王喀珮卡楠接获告急军情,汉军海军再度派战舰群驶入保克海峡,重新履行禁海令,且在巡海时悍然击沉所遇的诸多注辇海船。
祁倬佯做惊奇道:“大王怕是曲解了,巽加上以是每岁赠送我大汉五十万金,盖因其国属民不下三千万,然据本使所知,注辇属民尚不敷六百万众,每年事赠十万金,想来我大汉天子也能体恤的。”
此言一出,不但喀珮卡楠狂怒失容,便连刚才噤声不语的注辇群臣亦是震惊哗然。
他岂会不晓得“岁赠”是甚么意义?
倒不是说注辇贫困,身毒半岛的南部地盘肥饶,矿藏丰富,且三面环海,又已百余年没产生太大战祸,农耕、渔猎和各式经济活动都生长得不错。
若喀珮卡楠承诺每年向汉廷交纳岁赠,又没法逼迫各部族和大贵族们拿出赀财,就意味着注辇王族要自掏腰包,意味着王族要不竭失血式微,长此以往,王位怕是要旁落到别人手中。
对闭关自守百余年的注辇国而言,可不是笔小数量。
跟着百乘王朝毁灭,当今身毒半岛能成为“大国”者,仅余北部的巽加王朝、中部的羯陵伽国、南部的注辇国,且羯陵伽国已陵夷多年,又与巽加交界,统治阶层皆为信奉婆罗门教的雅利安人,故日渐丧失其独立性。与巽加是半附庸状况。
注辇都城不但只派驻行人令,亦未曾设立使馆,要晓得,当今大汉在安眠、巽加,乃至地处中亚的大夏和巴克特里亚两都城设有专属使馆的,尤是安眠和巽加两处使馆的执掌仆射皆官居大行丞,可见派驻注辇的汉使位阶实在不高。
汉使多不畏死,这是环球皆知的,尤是长年派驻外邦的使臣仆射,皆颠末汉廷大行府的严选,在派任前就已做好随时以身就义的筹办。
起码,当今的注辇王喀珮卡楠有力实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所谓“家天下”。
不止是为保名节,也不谈甚么家国大义,起码能保家中父母妻儿的全面和繁华。
每岁十万金!
何况注辇国三面环海,国土被东、西高止山脉两边包夹,中间肠带是高原,汉军海军再强,临时也没法将数十万兵马搭载到身毒南部。
喀珮卡楠怒极反笑:“每岁五十万金,好大的胃口!”
汉廷出于长远好处考量,无疑是但愿身毒人尽皆信奉婆罗门教,将种姓轨制世世代代传承下去,天然是更加方向交好巽加王朝。
喀珮卡楠不傻,虽深恨他言语中对注辇的轻视和隐含的威胁,却也不至受其激将。
祁倬身为汉使,自是早已晓得大汉海兵舰群要再度封闭保克海峡,对注辇国东部海疆持续履行禁海令。
喀珮卡楠无言以对,面色愈发阴沉,注辇群臣倒是忠心护住,纷繁出言驳斥。
待得殿内世人皆已声嘶力竭,他才勾唇谑笑,向王座上的注辇王拱了拱手:“敢问大王,去岁注辇雄师怯战不前,听凭百乘变更兵马围困我大汉骑军,但是背盟毁约之举?”
当然,这不代表汉廷轻视注辇国,恰好相反,天子刘彻身为穿越众,晓得泰米尔人的尿性,“高筑墙、广积粮、缓称霸”,这是个野心勃勃且晓得哑忍的种族,不得不防。
巽加须得将整座斯里兰卡岛皆“无偿租借”给汉廷,供汉人兴建罂粟莳植园,并无偿供应大量的仆从——狮子国的百姓。
客岁秋冬,汉廷派驻安眠和巽加的两位大行丞皆被召回长安述职,薛嵇升任大行少卿,窦蟠升任大农外务部少卿。
喀珮卡楠强抑肝火,沉声道:“说吧,你大汉意欲何为?”
汉军要远征注辇国,无疑要比挞伐百乘困难很多。
注辇国属民已近愈六百万,不逊于毁灭前的百乘王朝,且在身毒诸多种族中,泰米尔人算得上是好战驯良战的。
“若我注辇不允此事,你大汉又待如何?”
谁的拳头大,谁无疑就能朋分到更多的好处。
相较大汉,汉帝刘启在位初期,册籍在簿的汉民约莫为两千万,大汉边境远比注辇国广袤很多,故交丁密度是比不过当今的注辇国,加上昔年大汉分封了太多郡国,朝廷收不到太多税赋,饶是如此,国库岁入四五十万金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