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人美意!他这条腿恰是为你而断,莫非大人还想再要他的命不成?”陈青推开挡在身前的人群率众而出,惊天轰隆普通震的在场人等无不惊呆。
绯袍男人轻笑一声,这家伙公然不好忽悠,若非看中他的小聪明又岂会力排众议非要拉他入场?凭学问,梁子俊考卷用心藏拙非是解元首选,但舞弊一案本就是场博弈,若选个只知读书的笨拙蠢生,即便他故意关照怕也得不了好,要不然又怎会挑上梁子俊?
“那我还很多谢你喽?”梁子俊阴测测拱手。
那三人下到马来,一叠声的嚷着“快请梁老爷出来,恭喜高中解元!”
梁子俊也蒙了,摆布一思考猛拍腿叫到“娘的!这个损贼”
绯袍男人皱眉半刻,心想莫非真是他多心不成?忙诚心安慰“我听闻仁兄抱恙,特嘱侍从寻了些上等药材为仁兄接骨,你且放心,这位郎中乃接骨妙手,不需三月就能让仁兄下地行走”
“大人风韵过人,自是难以健忘”梁子俊斜瞟他一眼,冒充疲累闭目沉思。
翻开衣柜,见到一柜子脏衣服后,陈青也不由傻眼。这些日子他可一次都没给梁子俊洗过衣服,是以才会是本日这般局面。
陈青长身而立,背脊挺的笔挺,一番言语简练锋利又不卑不亢,连绯袍男人见了都不由暗赞一声沉稳。
梁家为避祸做足了戏码,不但进削发门的郎中都是可靠人士假扮,还特地从县里请了驰名誉的郎中来家里看诊。
被这胆小包天的小子俄然来上这么一句,恰好岔开话题,避过了郎中查抄。梁子俊松口气的同时不免为媳妇担忧,若刺史真治陈青冲撞之罪,即便撕破脸也要保他安然无恙。
成果可想而知,梁子俊一条腿夹了板子蹲不下去,一趟趟厕所跑下来,好腿都快蹲成废腿了。
“既是先生叮咛,门生领命便是”梁子俊还当陈青跟他开打趣,当下便假装懦夫断腕般喝下那碗在他看来不甚甘旨的补药。
陈青忍着胃部不适共同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还要听些三姑六婆明贬暗褒讽刺他不懂为妇之道。
“你是聪明人,想来也当猜到我此行企图。不若我们翻开天窗说亮话,舞弊一案连累甚广,看似凶恶实则良机,若你进考,恩师也成心从旁提携,想来今后必是官运亨通、灿烂门楣”绯袍男人复手起家已然一副上位者的气度,隐喻若梁子俊上道,今后定可扶摇直上。
“且慢!”绯袍男人面色不愉的盯着陈青看了一眼,才将举起的手掌向后摆摆“你等且先退下,我与新晋举子有事相谈,至于这位小兄弟……便也先留下吧”
“大……大胆刁民,岂可在朝廷命官面前胡言乱语……来人呀……”县太爷颤抖着身子手指微颤的指着陈青喝骂。他只是个小小七品知县,若因他管理无方引出刁民冲撞京官,那他头上这顶官帽可就甭想保住了。
幸亏梁子俊护的紧,凡是谁敢指责媳妇,必定要大声喝断顺道夸奖他媳妇多么贤惠知心,可把陈青恶心的酸水上涌,忍不住跑去净房大吐特吐。
陈青躬身领命,当下就用面糊掺着巴豆给熬了一碗“砒~霜”。
梁子俊猛的拉住陈青手,将人拖进怀里,不等挣扎便在他耳边低语几句。陈青听完气的推开他狠砸了两拳解气,又愁得在屋里直转圈“你要死也别拖累百口,郎中上门你这腿一摸就知无恙……”
陈青会心,只得站出来顶了白脸一角,皱眉望向梁子俊“那你可知家人见此会如何惶惑不安?梁家秉承祖训不得入仕,原想你得了举子便不再进考,现在刺史大人却亲身上门,若不再进考是否会驳了大人脸面?但倘若违背祖训又会否被视为不孝?这等难堪你即不好开口,便由我解释一二,也省却刺史大人多番烦恼”
想了想,遂笑答“主考官乃是恩师督察院监察御史,此次恰是领命彻查靖州舞弊一案。仁兄答卷到处埋没锋机,即便故意藏拙又岂知恩师看不出来?选贤本就因考官分歧,选题亦有所公允,怪就怪你尽耍小聪明,才会让人有可乘之机”
梁子俊假装断腿,哪能真让郎中给瞧看?欺瞒朝廷命官,若治下罪来即便不掉脑袋也难逃监狱之灾,忙摆手说道“不必……”
梁子俊接连在家装病早就躺的浑身乏累,何如做戏要做足,只得按捺住性子持续窝在家中接管各方亲戚的慰劳。
至于花了多少银子堵郎中嘴,陈青没问,归正梁家不差这点银子,只要风声一过,那边就算故意清查也错过了最好机会。
“呵呵……可惜梁某不识汲引偶然入仕,孤负了大人与恩师的一番情意”梁子俊咬牙说道,暗自忍耐指尖的疼痛。
次日一早,梁家村被一片锣响惊的鸡飞狗跳,三匹枣红大马驮着报录衙差一起直奔梁家大宅。村民争相恐后挤在梁宅外看热烈,不知此次梁家又招惹了哪路神仙?
“不忙,老爷子还是从速请举人老爷出来吧,一会儿不但我们,连刺史大人和县太爷都会亲身上门道贺!这不赶巧听闻新老爷摔伤了腿,刺史大人还特地请了郎中来给瞧看。能轰动京里官人亲身上门报录,咱梁老爷真可谓是第一人也”衙差讨巧道贺,接过梁柏达暗里塞来的银锭子颠了颠,便批示其他二人将报贴升挂起来。
等访客一走,陈青便甩手歇工,任由梁子俊翘着缠满布条的腿如何喊叫,理都不带理他一下。
梁家女眷不便见官,此时正躲在阳哥院里急的直顿脚,一众小辈也被勒令不准出面,制止暴露马脚。见打发密查环境的梁子贤返来,忙拉着问东问西,得知陈青豪举后,赵氏抢先吓软,抽泣不止的直嘟囔这可如何好?
梁子俊难堪的挠挠脖子,告饶般央道“你先别忙着找衣服,我有事跟你筹议……”
屋外县太爷惶惑不安,梁家人更是提心吊胆,反观屋内三人则是气定神闲仿若甚么事都未产生普通随便闲谈。
梁子俊一脸菜色的背靠床柱斜斜倚着,见世人尾随绯袍男人入内,先是递给亲人一个放心的眼神,才仿佛不便起家普通拱手作揖“门生梁子俊见过大人、知县大人!实因身材抱恙不便起家见礼,还望大人恕罪!”
梁子俊盯着那碗稀糊糊半晌问道“这是甚么补药?”
“即抱病在身,就不要行这些虚礼了。一别数日不见,仁兄可还记得鄙人?”绯袍男人笑吟吟上前,搀住梁子俊臂膀扶他靠在床头。
陈青端茶请刺史大人落座,便听他二人干脆些风马牛不相及的琐事,见刺史大人还是避而不谈,陈青面色一正率先开口“草民大胆敢问一句,刺史大人因何而来?若说只为恭贺新晋举子,我们可担不起这份殊荣。”
村长得信仓促赶来,闻声后喜的合不拢嘴,直说梁家村有福分,竟得了位举人老爷光宗耀祖!忙拱手进院同梁家人道贺。
“先生叮咛的毒~药”陈青这几日被梁子俊折腾烦了,刚好借机整治他一顿,看他拉到手脚虚软另有没有力量调戏他?
“不谢”陈青哼笑一声,拂袖而去,可把梁子俊气的直磨牙,在心底将陈青折腾了不知多少遍。
“无恙又如何?他想借我上位,就不怕我反咬一口?”梁子俊冷哼一声,面上模糊透出一股狠戾。
梁柏达被陈青那句话吓的不轻,内心想着陈青可别这时候犯倔,不然子俊轻则判刑,重则拖累百口问罪!忙眼神表示他别轻举妄动,才拽着吓软腿的老三步出堂屋。
“面色红润一瞧就不像有病,现在这副德行倒还可瞒上一瞒”陈青这碗药但是掐着时候算计的,不然真等通报上门,刚才那副气血畅旺的模样哪骗得过人?
“有事一会儿再说……”陈青当下合上柜子,从本身阿谁衣柜中翻出一件长衫披在梁子俊肩上“现在只好如许了,若穿戴分歧体还不如抱病在床”
“臭小子!你要不要这么狠啊?”梁子俊拉的面色青白,颤抖着嘴唇恨声骂道。
梁子俊面色一紧,同陈青对看一眼,指尖渐渐搓着陈青掌心,惹的他一恼用力攥紧那根反叛的手指。
陈青隐在一众家人身后,接到梁柏达表示冷静退回院子,三两步跨进屋内揪起梁子俊喝道“你就作吧!连刺史都登门了,看你此次还如何蒙混过关”
不得不说陈青那碗泻药下的好,此时的梁子俊看起来不但衰弱还面色惨白,已然一副大病未愈的重伤模样。
梁子俊欲出口的话还将来得及叮嘱,就见县老爷躬身引着一名头戴蓝宝石朝冠,身穿盘领右衽袍,胸前绣着一方云雁,五官端方似是二十七八岁模样的绯袍男人跨进院内。
梁子俊眼波流转,似笑非笑的看着绯袍男人“敢问阅卷之人与刺史大人多么干系?第2、第三名又是何人?非是梁某自谦,而是梁某对本届同窗中有识之士知之甚祥,即便有那么两位考场得胜,想来也应有一人学问远超梁某,却不知为何是梁某独占鳌头?还请刺史大人解惑”
隔天,梁子俊的恩师还特地上门来看望摔断腿的门生,师生二人窝在室内私语半晌,最后只听一声痛骂“胡涂!”恩师拂袖气哼哼走了,临走前还指着陈青鼻子经验道“不与正道!给他下碗砒~霜,毒死这混账算了!”
陈青可不管梁子俊现在想啥,若只是衙差报录还可称病不出,县太爷和刺史都来了,即便有伤在身也得抬出去见礼。
吐过以后,积郁在胸口的闷气散了,胃口竟也跟着好上很多。连着吐过两次,再面对梁子俊蓄意奉迎时,陈青已经能够做到面不改色的听之任之了。
梁子俊轻笑一声,拉着他手安抚“不急,刺史大人是明理之人,又岂会顾摆布而言他?定是好久未曾与我痛饮,多聊会罢了”
梁柏达作为大师长,在一众惶惑不安的家人中踏步出来,先是迎了报录人进门,分发过喜钱才安排桌椅酒菜宴请衙差。
陈青一愣,也罢!既如此不如破罐子破摔,他敢勒迫上门就别怪他们临死反击。门外二报、三报连续上门,铜锣响了一遍又一遍。时不等人,陈青当下不再踌躇,换了身锦缎衣裳就夺门而出。
幸亏陈青每隔一个时候会进屋来瞧瞧他,当着外人面总不好给他甩脸子,梁子俊便借机卡点小油,摸个手,捏个腰舒爽的不得了。
一到县城便满耳尽灌梁三爷传言,想来断腿是假避祸是真,本是存了戳穿的心机,逼也要逼他进考。此时却不由窜改主张,放下茶盏轻声疑问“哦?另有此等祖训?世人皆道十年寒窗苦读只为一朝入仕报效朝廷,却不知梁家竟是这般豁达。但以仁兄学问就此止步科举却也可惜,不若罢休一搏,做一忠君爱国之士如何?”
若非他成心拉梁子俊入仕,就凭陈青刚才那般口出大言就能治他个不敬之罪。但此时再听这含沙射影的委宛解释又不由对他另眼相看。
来之前,他便假想过梁子俊会借口遁藏会试想尽各种手腕,以他对梁子俊的体味及多方刺探,此人城府极深,又长于藏拙,想必早已洞悉此中短长干系,不然就凭小小乡试解元怎能让他这个从四品官员切身报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