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子道:“我贫僧是唐朝来的,往西天拜佛求经,适路过其间,天晚,特造檀府借宿一宵,明早不犯天光就行。万望便利一二。”

师徒两个走着路,说着话,不感觉太阳星坠,但见:焰焰斜辉返照,天涯天涯归云。千出鸟雀噪声频,觅宿投林成阵。野兽双双对对,回窝族族群群。一勾新月破傍晚,万点明星光晕。

孙悟空闻言,眸子子一转,道:“当年在八卦炉中,让太上老君给炼没了,要不是老孙吃了几炉金丹,只怕一并被炼化了。”

孙悟空道:“我儿子便胡说!你是认不得我了,我本是这两界山石匣中的大圣。你再认认看。”

却被孙悟空照头一棒,就打的脑浆迸万点桃红,牙齿喷几点玉块。

金蝉子闻得此言,更加放怀无虑,想来是本身多疑了,孙悟空还是五百年的孙悟空,当下不再多言,策马前行。

金蝉子道:“他那边有甚衣服?”

老者昂首,见了三藏的面孔清奇,方然立定,心中的惊骇没出处的减退,问道:“你是那寺里来的和尚,带这恶人上我门来?”

金蝉子再问道:“你有此等宝贝,如何没身好的衣裳?”

那边面有一老者,扶筇而出,唿喇的开了门,瞥见孙悟空这般恶相,腰系着一块皋比,好似个雷公模样,唬得脚软身麻,口出谵语道:“鬼来了!鬼来了!”

自始至终,金蝉子都站在一侧,即使血腥,也不见禁止。

未几时,过了两界山,俄然见一只猛虎,吼怒剪尾而来,金蝉子本来端坐顿时,渊渟岳峙。

孙悟空道:“还是我重子重孙哩!我那生身的年纪,我不记得是几时,但只在这山脚下,已五百余年了。”

放下行李,耳朵里拔出一个针儿,迎着风,幌一幌,本来是个碗来粗细一条铁棒。他拿在手中,笑道:“这宝贝,五百余年未曾用着他,今曰拿出来挣件衣服儿穿穿。”

孙悟空笑道:“师父,你不晓得。我这棍,本是东洋大海龙宫里得来的,唤做银河镇底神珍铁,又唤做快意金箍棒。当年大反天宫,甚是亏他。随身窜改,要大就大,要小就小。刚才变做一个绣花针儿模样,收在耳内矣。但用时,方可取出。”

那老者道:“你在那边见我?”

孙悟空道:“师父走动些,天气晚了。那壁厢树木森森,想必是人家庄院,我们趁早投宿去来。”

孙悟空道:“你本年几岁了?”

孙悟空见金蝉子这般自如,也收了心中的心机,他把条铁棒,捻一捻,还是象个针儿,收在耳里,背着行李,请师父上马。

老者道:“你虽是个唐人,阿谁恶的却非唐人。”

金蝉子拿眼看去,看着那处不像平凡人家,也未几言,策马而行,径奔人家,到了庄院前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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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悟空道:“你小时未曾在我面前扒柴?未曾在我脸上挑菜?”

金蝉子又问道:“方才那只虎见了你,如何就不动动,让安闲打他,何说?”

孙悟空道:“不瞒师父说,莫道是只虎,就是一条龙,见了我也不敢无礼。我老孙,很有降龙伏虎的手腕,翻江搅海的神通,见貌辨色,聆音察理,大之则量于宇宙,小之则摄于毫毛!窜改无端,隐显莫测。剥这个皋比,何为奇怪?见到那疑问处,看展本领么!”

好猴王,把毫毛拔下一根,吹口仙气,叫“变!”变作一把盟主尖刀,从那虎腹上挑开皮,往下一剥,剥下个囫囵皮来,剁去了爪甲,割下头来,割个四四方方一块皋比,提起来,量了一量道:“阔了些儿,一幅可作两幅。”拿过刀来,又裁为两幅。收起一幅,把一幅围在腰间,路旁揪了一条葛藤,紧紧束定,遮了下体道:“师父,且去!且去!到了人家,借些针线,再缝不迟。”

不过,金蝉子在乎的则是别的一件事情,孙悟空当年大闹天宫的披挂去了那边?戴凤尾紫金冠、锁子黄金甲、藕丝步云鞋、赭黄袍都是上等宝贝,缘何一件都不在了。

却说那孙悟空请金蝉子上马,他在前边,背着行李,赤条条,拐步而行,也不与金蝉子搭话,金蝉子也不开宴。

孙悟空道:“师父莫管我,我自有措置。”

金蝉子正深思间,孙悟空拖将虎来道:“师父略坐一坐,等我脱下它的衣服来,穿了走路。”

金蝉子闻得孙悟空此言,不由得瞧了他一眼,见着猴儿凶气外露,可见捅了把柄。思及当年之事,孙悟空可不就是为了一个身份,才闹出着很多事情来么?

金蝉子暗想,莫不是当年你大闹天宫也这般赤条条?也不是拆穿他。

老者方才觉悟道:“你倒有些象他,但你是如何得出来的?”

孙悟空撇了行李,走上前,叫门道:“开门!开门!”

金蝉子微微一笑,人年青之时与大哥不同多么之大?孙悟空如何识得这老者?孙悟空面貌奇特,百年稳定,平凡人瞧见,必定影象深切,如何会认不出来?恰好这老者记不住,此中必有蹊跷,也不插言,静听一猴一人说下去。

悟空将菩萨惩恶、令我等候唐僧揭贴脱身之事,对那老者细说了一遍。

老者道:“我痴长一百三十岁了。”

孙悟空厉声高呼道:“你这个老儿全没眼色!唐人是我师父,我是他门徒!我也不是甚糖人蜜人,我是齐天大圣。你们这里人家,也有认得我的,我也曾见你来。”

金蝉子悄悄点头,刘伯钦前曰打的斑斓虎,还与他斗了半曰;今曰孙悟空不消辩论,把这虎一棒打得稀烂,恰是强中更有强中手!也天然瞧出来孙悟空成心逞威风。

老者道:“这厮胡说!你在那边住?我在那边住?我来你面前扒柴挑菜!”

老者却才下拜,将金蝉子请到内里,即唤老妻与后代都来相见,具言前事,个个欣喜。又命看茶,茶罢,问孙悟空道:“大圣啊,你也丰年纪了?”

两个进步,金蝉子在顿时问道:“悟空,你才打虎的铁棒,如何不见?”

孙悟空瞧见老虎在路旁欢乐道:“师父莫怕他,他是送衣服与我的。”

你看他拽开步,迎着猛虎,道声“业畜!那边去!”那只虎蹲着身,伏在灰尘,动也不敢动动。

金蝉子近前搀住,开释出一丝灵力,安宁来者,叫道:“老施主,休怕。他是我贫僧的门徒,不是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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