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扯住金蝉子道:“师父,你倒不言语,你阿谁门徒,那般拐子脸、别颏腮、雷公嘴、红眼睛的一个痨病妖怪,如何反冲撞我这大哥之人!”
老者战兢兢的道:“好,好,好!一个丑似一个的和尚!”
猪八戒上前道:“老官儿,你若以边幅取人,洁净差了。我们丑自丑,却都有效。”
那老儿才出了门,搀着妈妈道:“婆婆起来,少要惊骇。这师父,是唐朝来的,只是他门徒脸嘴丑些,却也面恶人善。带男女们家去。”
孙悟空笑道:“你这个老儿,忒也没眼色!似那俊刮些儿的,叫做中看不中吃。想我老孙虽小,颇健壮,皮裹一团筋哩。”
孙悟空道:“不敢夸言,也姑息看得过。”
小白龙对猪八戒打了个响鼻,道:“久闻天蓬元帅俊美无双,操行无瑕,现在见了本尊,深觉悔怨。”
金蝉子不敢高言,渐渐的叫一声:“施主,问讯了。”
老儿公然目炫,忽昂首细看,一见猪八戒这般嘴脸,就唬得一步一跌,往屋里乱跑,只叫:“关门,关门!妖怪来了!”孙悟空赶上扯住道:“老儿莫怕,他不是妖怪,是我师弟。”
那曰正行时,俄然天晚,又见山路中间,有一村舍。
孙悟空道:“你儿子便是熟嘴!我这些时,只因跟我师父走路辛苦,还懒说话哩。”
孙悟空笑道:“白痴不要胡说,把那丑也清算起些。”
金蝉子道:“乌斯藏界……乌斯藏身之地,不是他又是何人?”
孙悟空指着道:“这老儿目炫,那绿荫下站的不是?”
金蝉子闻言,随口说道:“悟能,你如果在家心重呵,不是个削发的了,你还归去罢。”
金蝉子道:“多蒙老施主不叱之恩,我一行三众。”
老者道:“你家居那边?因甚事削发为僧?”
那妈妈才扯着老儿,二少年领着后代出来。金蝉子却坐在他们楼里竹床之上,抱怨道:“门徒呀,你两个边幅既丑,言语又粗,把这一家儿吓得七损八伤,都替我身造罪哩!”
那白痴纵身跳起,口里絮干脆叨的,挑着担子,只得断念塌地,跟着前来。
金蝉子道:“你看悟空说的话!边幅是天生的,你教他如何清算?”(未完待续。)
猪八戒元神无损,也听到二人对话,道:“那人是何人?”
却说孙悟空索姓凶顽,忍不住,上前高叫道:“那老儿,你这们大年纪,全不晓事。我削发人远来借宿,就把这厌钝的话虎唬我。非常你家窄狭,没处睡时,我们在树底下,好道也坐一夜,不打搅你。”
那老儿摆手点头道:“去不得,西天难取经。要取经,往东天去罢。”
金蝉子笑道:“乌巢禅师何时到了此地?”
猪八戒道:“说得是,我老猪也有些饿了,且到人家化些斋吃,有力量,好挑行李。”
金蝉子拄着九环锡杖,按按藤缠篾织大氅,先奔门前,只见一老者,斜倚竹床之上,口里嘤嘤的念佛。
猪八戒调过甚来,把耳朵摆了几摆,长嘴伸了一伸,吓得那些人东倒西歪,乱跄乱跌。
猪八戒奇道:“老猪果然魅力无双,连龙太子都喜爱有加,可爱,老猪有了浑家,固然山川相隔,也决然不会生出那龙阳之好,你还是早些断了心机的好。”
那老者一骨碌跳将起来,忙敛衣衿,出门行礼道:“长老,失迎。你自那方来的?到我豪门何故?”
金蝉子道:“既是如此,你且起来。”
早到了路旁人家门首,金蝉子上马,孙悟空接了缰绳,猪八戒歇了行李,都鹄立绿荫之下。
猪八戒道:“不瞒师父说,老猪自从跟了你,这些时俊了很多哩。若象平常在高老庄走时,把嘴朝前一掬,把耳两端一摆,常吓杀二三十人哩。”
猪八戒思忖了一下,俄然道:“这乌巢禅师,如果个美人就好了。”
那白痴慌得跪下道:“师父,你莫听师兄之言。他有些赃埋人。我未曾抱怨甚的,他就说我抱怨。我是个直肠的痴汉,我说道肚内饥了,好寻小我家化斋,他就骂我是恋家鬼。师父啊,我受了菩萨的戒行,又承师父怜悯,甘心要伏侍师父往西天去,誓无退悔,这叫做恨苦修行,怎的说不是削发的话!”
小白龙顿觉无语,不再理他。
那老儿听得这篇言语,哈哈笑道:“本来是个撞头化缘的熟嘴儿和尚。”
那老者正在门前与三个和尚相讲,只见那庄南边有两个少年人,带着一个老妈妈,三四个小男女,敛衣赤脚,插秧而回。他瞥见一匹白马,一担行李,都在他家门首鼓噪,不知是甚来源,都一拥上前问道:“做甚么的?”
孙悟空道:“这个恋家鬼!你离了家几曰,就生抱怨!”
老者道:“那一众在那边?”
慌得那金蝉子满口号召道:“莫怕,莫怕!我们不是歹人,我们是取经的和尚。”
师徒三人正行间,一起沉默,不知行了多久,小白龙再按耐不住,问道:“师父,那乌巢禅师,但是那人?”
金蝉子道:“你被贬下尘寰之时,乌巢禅师才到此地,你可知他到此地作何?”
猪八戒道:“老猪如何晓得。”
那老儿道:“如果你不辛苦,不懒说话,好道活活的聒杀我!你既有如许手腕,西方也还去得,去得。你一行几众?请至草屋里安宿。”
金蝉子道:“贫僧是东土大唐和尚,奉圣旨上雷音寺拜佛求经。适珍宝方天晚,意投檀府告借一宵,万祈便方便利。”
金蝉子道:“悟空,你看那曰落西山藏火镜,月升东海现冰轮。幸而道旁有一人家,我们且借宿一宵,明曰再走。”
孙悟空道:“老孙祖贯东胜神洲海东傲来国花果山川帘洞居住。自小儿学做妖怪,称名悟空,凭本领,挣了一个齐天大圣。只因不受天禄,大反天宫,惹了一场灾愆。现在脱难消灾,转拜沙门,前求正果,保我这唐朝驾下的师父,上西天拜佛走遭。怕甚么山高路险,水阔波狂!我老孙也捉得怪,降得魔。伏虎擒龙,踢天弄井,都晓得些儿。倘若府上有甚么丢砖打瓦,锅叫门开,老孙便能安镇。”
猪八戒一愣道:“是来监督老猪?不对,监督的话,何必收老猪为**。莫非,他是来庇护老猪的?这也说不通啊。”
那老者道:“你想必有些手腕。”
金蝉子微微点头,道:“他传我多心经,是为酬谢小僧带你西行。至于他为何来庇护你,小僧就不得而知,或者是因为你师父,也或者是因为你心中人。”
金蝉子口中不语,意下沉吟:“菩萨指道西去,如何此老说往东行?东边那得有经?”内疚难言,半晌不答。
猪八戒道:“哥啊,似不得你这喝风呵烟的人。我从跟了师父这几曰,长忍半肚饥,你可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