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牵了马,挑了担,出山凹,行上路口。此时垂垂傍晚,只听得那路南山坡下,有犬吠之声。二人停身旁观,乃是一家庄院,影影的有灯火光亮。他两个也不管有路无路,漫草而行,直至那家门首,紫芝翳翳,白石苍苍。紫芝翳翳多青草,白石苍苍半绿苔。数点小萤光灼灼,一林野树密排排。香兰芬芳,嫩竹新栽。清泉流曲涧,古柏倚深崖。地僻更无旅客到,门前唯有野花开。

那黄风大王那容分辩,拈转钢叉,望孙悟空当胸就刺。这大圣恰是会家不忙,忙家不会,理开铁棒,使一个乌龙掠阵势,扒开钢叉,又照头便打。他二人在那黄风洞口,这一场好杀,妖王发怒,大圣施威。妖王发怒,要拿孙悟空抵前锋;大圣施威,欲捉精灵救长老。叉来棒架,棒去叉迎。一个是镇山都总帅,一个是**美猴王。初时还在灰尘战,厥后各起在中心。点钢叉,尖明锋利;快意棒,身黑箍黄。戳着的魂归冥府,打着的定见阎王。全凭动手疾眼快,必必要力壮身强。两家舍死忘生战,不知阿谁安然阿谁伤。

老者道:“是那位长老害眼?”

那老者答礼道:“失迎,失迎。其间乃云多人少之处,却才闻得叫门,恐怕是妖狐老虎及山中强盗等类,故此小介愚顽,多有冲撞,不知是二位长老。请进,请进。”

孙悟空摆手道:“短长,短长!我老孙自为人,未曾见这大风。那老妖使一柄三股钢叉,来与老孙交兵,战到有三十余合,是老孙使一个身外身的本领,把他围打,他甚焦急,故弄出这阵风来,果是凶暴,刮得我站立不住,收了本领,冒风而逃。哏,好风!哏,好风!老孙也会呼风,也会唤雨,未曾似这个妖精的风恶!”

孙悟空躬身道:“我们是东土大唐圣僧的门徒,因往西方拜佛求经,路过此山,被黄风大王拿了我师父去了,我们还未曾救得。天气已晚,特来府上告借一宵,万望便方便利。”

黄风大王细心旁观,见孙悟空身躯鄙猥,面庞羸瘦,不满四尺,笑道:“不幸,不幸!我只道是如何样扳翻不倒的豪杰,本来是这般一个骷髅的病鬼!”

忧愁间,只听得孙大圣从西边呼喊而来,他才欠身迎着道:“哥哥,好大风啊!你从那边走来?”

老者道:“那风,能吹六合暗,善刮鬼神愁,裂石崩崖恶,吹性命即休。你们若遇着他那风吹了呵,还想得活哩!只除是神仙,方可得无事。”

那猪八戒醒来道:“哥哥,你嚷怎的?”

孙悟空笑道:“儿子啊!常言道,包涵不举手,举手不包涵。你外公手儿重重的,只怕你捱不起这一棒!”

孙悟空道:“不瞒你白叟家说,我们削发人,自来无病,从不晓得害眼。”

孙悟空闻言,低头唱喏道:“愿求些儿,点试,点试。”

猪八戒道:“师兄,那妖精的技艺如何?”孙悟空道:“也看得过,叉法儿倒也划一,与老孙也战个手平。却只是风恶了,可贵赢他。”

猪八戒道:“恰是,恰是。”

猪八戒道:“哥啊,这半山中,天气又晚,且莫说要甚么眼科,连宿处也没有了!”

孙悟空道:“怎见得?”

孙悟空笑道:“你这个儿子,忒没眼色!你外公虽是小小的,你若肯照头打一叉柄,就长三尺。.”

他兄弟们牵马挑担而入,径至里边,拴马歇担,与庄老拜见叙坐。又有苍头献茶,茶罢捧出几碗胡麻饭。饭毕,命设铺寝息,孙悟空道:“不睡还可,敢问善人,贵地可有卖眼药的?”

却说猪八戒见那黄风高文,六合无光,牵着马,守着担,伏在山凹之间,也不敢睁眼,不敢昂首,口里不住的念佛许愿,又不知孙悟空胜负何如,师父死活何如。正在那疑思之时,却早风定晴和,忽昂首往那洞门前看处,却也不见兵戈,不闻锣鼓。白痴又不敢上他门,又没人看管马匹、行李,果是进退两难,怆惶不已。

他两个不敢擅入,只得叫一声:“开门,开门!”

孙悟空道:“我被那黄风大王一口风喷将来,吹得我眸子酸痛,这会子冷泪常流。”

那老者道:“既如此说,也是个有来头的人。我这敝处却无卖眼药的,老夫也有些顶风冷泪,曾遇异人传了一方,名唤三花九子膏,能治统统风眼。”

孙悟空道:“你这个馕糟的白痴!你照顾我做瞎子哩!”

猪八戒解承担,展开铺盖,请孙悟空安设。孙悟空闭着眼**,猪八戒笑道:“先生,你的明杖儿呢?”

猪八戒道:“似这般怎生救得师父?”

白叟道:“既不害眼,如何讨药?”

那老者道:“善哉,善哉!你这个长老,小小的年纪,如何扯谎?那黄风大圣风最短长。他那风,比不得甚么春秋风、松竹风与那东西南北风。”

父老道:“不是,不是。他叫做三昧神风。”

孙悟空道:“我们今曰在黄风洞口救我师父,不期被那黄风大王将一口风喷来,吹得我眸子酸痛。今有些眼泪汪汪,故此要寻眼药。”

孙悟空道:“你展开眼看看。”白痴忽昂首,见没了人家,慌得一毂辘爬将起来道:“我的马哩?”(未完待续。)

那老妖与大圣斗经三十回合,不分胜负。这孙悟空要见功劳,使一个身外身的手腕:把毫毛揪下一把,用口嚼得粉碎,望上一喷,叫声“变!”变有百十个孙悟空,都是一样打扮,各执一根铁棒,把那黄风大王围在空中。

猪八戒道:“你眼怎的来?”

孙悟空道:“要宿处不难。我料着那妖精还不敢伤我师父,我们且找上通衢,寻小我家住下,过此一宵,明曰天光,再来降妖罢。”

那老者答允,即走出来,取出一个玛瑙石的小罐儿来,拔开塞口,用玉簪儿蘸出少量与孙悟空点上,教他不得展开,宁心睡觉,明早就好。点毕,收了石罐,径领小介们退于内里。

猪八戒道:“想必是夹脑风、羊耳风、大麻风、偏正头风?”

那边有一老者,带几个年幼的农夫,叉钯扫帚齐来,问道:“甚么人?甚么人?”

那白痴哑哑的暗笑而睡。孙悟空坐在铺上,转运神功,直到有半夜后,方才睡下。

孙悟空道:“公然,公然!我们虽不是神仙,神仙还是我的长辈,这条命孔殷难休,却只是吹得我眸子酸痛!”

不觉又是五更将晓,孙悟空抹抹脸,展开眼道:“公然好药!比常更有百分光亮!”却转头后边望望,呀!那边得甚房舍窗门,但只见些老槐高柳,兄弟们都睡在那绿莎茵上。

那黄风大王惊骇,也使普通本领:急转头,望着巽地上把口张了三张,呼的一口气,吹将出去,俄然间,一阵黄风,从空刮起。好风!冷冷飕飕六合变,无影无形黄沙旋。

那黄风大霸道:“你硬着头,吃吾一柄。”大圣公开不惧。那黄风大王果打一下来,他把腰躬一躬,足长了三尺,有一丈是非,慌得那妖把钢叉按住,喝道:“孙悟空,你如何把这护身的窜改法儿,拿来我门前使唤!莫弄虚头!走上来,我与你见见手腕!”

孙悟空道:“救师父且等再处,不知这里可有眼科先生,且教他把我眼医治医治。”

那妖黄风大王使出这阵暴风,就把孙大圣毫毛变的小孙悟空刮得在那半空中,却似纺车儿普通乱转,莫想轮得棒,如何拢得身?慌得孙悟空将毫毛一抖,收上身来,单独个举着铁棒,上前来打,又被那黄风大王劈脸喷了一口黄风,把两只火眼金睛,刮得紧紧闭合,莫能展开,是以难使铁棒,遂败下阵来。那妖收风回洞不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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