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起来正要走时,只见赵姨娘还爬在地下不起。周姨娘打谅他还哭,便去拉他。岂知赵姨娘满嘴白沫,眼睛直竖,把舌头吐出,反把家人唬了一大跳。贾环过来乱嚷。赵姨娘醒来讲道:“我是不归去的,跟着老太太回南去。”世人道:“老太太那用你来!”赵姨娘道:“我跟了一辈子老太太,大老爷还不依,弄神弄鬼的来算计我。――我想仗着马道婆要出出我的气,银子白花了好些,也没有弄死了一个。现在我归去了,又不知谁来算计我。”
贾琏一腿跪着,在贾政身边说了一句话。贾政把眼一瞪道:“胡说!老太太的事,银两被贼偷去,莫非就该罚主子拿出来么?”贾政红了脸,不敢言语,站起来也不敢动。贾政道:“你媳妇如何样了?”贾琏又跪下说:“看来是不顶用了。”贾琏叹了口气道:“我不料家运式微,一至如此!何况环哥他妈尚在庙中病着,也不知是甚么症候。你们晓得不不晓得?”贾琏也不敢言语。贾政道:“传出话去,让人带了大夫瞧瞧去。”贾琏仓猝承诺着出来,叫人带了大夫到铁槛寺去瞧赵姨娘。未知死活,下回分化。
到回了家中,林之孝请了安,一向跟了出去。贾琏到了老太太上屋,见了凤姐惜春在那边,内心又恨又说不出来,便问林之孝道:“衙门里瞧了没有?”林之孝自知有罪,便跪下回道:“文武衙门都瞧了,来踪去迹也看了,尸也验了。”贾琏吃惊道:“又验甚么尸?”林之孝又将包勇打死的伙贼似周瑞的干儿子的话回了贾琏。贾琏道:“叫芸儿。”贾芸出去也跪着听话。贾琏道:“你见老爷时如何没有回周瑞的干儿子做了贼被包勇打死的话?”贾芸说道:“上夜的人说象他的,恐怕不真,以是没有回。”
且说贾琏回到铁槛寺,将到家中查点了上夜的人,开了失单报去的话回了。贾政道:“如何开的?”贾琏便将虎魄所记得的数量票据呈出,并说:“这上头元妃赐的东西已经说明。另有那人家不大有的东西不便开上,等侄儿脱了孝出去托人细细的缉访,少不得弄出来的。”贾政听了合意,就点头不言。贾琏进内见了邢王二夫人,筹议着“劝老爷早些回家才好呢,不然都是乱麻似的。”邢夫人道:“可不是,我们在这里也是惊心吊胆。”贾琏道:“这是我们不敢说的,还是太太的主张二老爷是依的。”邢夫人便与王夫人商讨妥了。
二人正说着,只闻声外头院子里有人大嚷的说道:“我说那三姑六婆是再要不得的,我们甄府里向来是一概不准上门的,不想这府里倒不讲究这个呢。昨儿老太太的殡才出去,阿谁甚么庵里的尼姑死要到我们这里来,我呼喊着不准他们出去,腰门上的老婆子倒骂我,死央及叫放那姑子出来。那腰门子一会儿开着,一会儿关着,不知做甚么,我不放心没敢睡,听到四更这里就嚷起来。我来叫门倒不开了,我闻声声儿紧了,翻开了门,见西边院子里有人站着,我便赶走打死了。我今儿才晓得,这是四姑奶奶的屋子。阿谁姑子就在里头,今儿天没亮溜出去了,可不是那姑子引出去的贼么。”平儿等听着,都说:“这是谁这么没端方?女人奶奶都在这里,敢在外头混嚷吗。”凤姐道:“你闻声说。他甄府里',别就是甄家荐来的阿谁厌物罢。”惜春听得明白,更加内心过不的。凤姐接着问惜春道:“那小我混说甚么姑子,你们那边弄了个姑子住下了?”惜春便将妙玉来瞧他留着下棋守夜的话说了。凤姐道:“是他么,他如何肯如许,是再没有的话。但是叫这讨人嫌的东西嚷出来,老爷晓得了也不好。”惜春愈想愈怕,站起来要走。凤姐虽说坐不住,又怕惜春惊骇弄出事来,只得叫他先别走。“且看着人把偷剩下的东西收起来,再派了人看着才好走呢。”平儿道:“我们不敢收,等衙门里来了踏看了才好收呢。我们只都雅着。但只不知老爷那边有人去了没有?”凤姐道:“你叫老婆子问去。”
贾政道:“你骂他也无益了。”贾琏然后跪下说:“这便如何样?”贾政道:“也没法儿,只要报官缉贼。但只要一件:老太太遗下的东西我们都没动,你说要银子,我想老太太死得几天,谁忍得动他那一项银子。原打谅完了事算了帐还人家,再有的在这里和南边置坟产的,再有东西也没见数儿。现在说文武衙门要失单,若将几件好的东西开上恐有碍,若说金银多少,服饰多少,又没有实在数量,谎开使不得。倒好笑你现在竟换了一小我了,为甚么如许摒挡不开!你跪在这里是如何样呢!”贾琏也不敢答言,只得站起来就走。贾政又叫道:“你那边去?”贾琏又跪下道:“赶归去摒挡清楚再来回。”贾政哼的一声,贾琏把头低下。贾政道:“你出来回了你母亲,叫了老太太的一两个丫头去,叫他们细细的想了开票据。”贾琏内心明知老太太的东西都是鸳鸯经管,他死了问谁?就问珍珠,他们那边记得清楚。只不敢采纳,连连的承诺了,起来走到里头。邢王夫人又抱怨了一顿,叫贾琏快归去,问他们这些看家的说“明儿如何见我们!”贾琏也只得承诺了出来,一面命人套车预备虎魄等进城,本身骑上骡子,跟了几个小厮,如飞的归去。贾芸也不敢再回贾政,斜签着身子渐渐的溜出来,骑上了马来赶贾琏。一起无话。
却说这贼背了妙玉来到园后墙边,搭了软梯,爬上墙跳出去了。外边早有伴计弄了车辆在园外等着,那人将妙玉放倒在车上,反打起官衔灯笼,叫开栅栏,吃紧行到城门,恰是开门之时。门官只知是有公干出城的,也不及查诘。赶出城去,那伙贼加鞭赶到二十里坡和众强徒打了照面,各自分头奔南海而去。不知妙玉被劫或是甘受污辱,还是不平而死,不知下落,也难妄拟。
一回出去讲:“林之孝是走不开,家下人要服侍查验的,再有的是说不清楚的,已经芸二爷去了。”凤姐点头,同惜春坐着忧愁。且说那伙贼原是何三等邀的,偷抢了好些金银财宝接运出去,见人追逐,晓得都是那些不顶用的人,要往西边屋内偷去,在窗外瞥见内里灯光底下两个美人:一个女人,一个姑子。那些贼那顾性命,顿起不良,就要踹出去,因见包勇来赶,才获赃而逃。只不见了何三。大师且躲入窝家。到第二天探听动静,知是何三被他们打死,已经报了文武衙门。这里是躲不住的,便筹议趁早规入陆地悍贼一处,去若迟了,通缉文书一行,关津上就过不去了。内里一小我胆量极大,便说:“我们走是走,我就只舍不得阿谁姑子,长的实在都雅。不知是阿谁庵里的雏儿呢?”一小我道:“啊呀,我想起来了,必就是贾府园里的甚么栊翠庵里的姑子。不是前年外头说他和他们家甚么宝二爷有原故,厥后不知如何又害起相思病来了,请大夫吃药的就是他。”那一小我听了,说:“我们本日躲一天,叫我们大哥乞贷购置些买卖行头,明儿亮钟时候连续出关。你们在关外二十里坡等我。”众贼议定,分赃散。不题。
彩屏更加着忙,说道:“一事不了又出一事,这可如何好呢!”正在喧华,只见妙玉的道婆来找妙玉。彩屏问起出处,先唬了一跳,说是昨日一早去了没来。内里惜春闻声,仓猝问道:“那边去了?”道婆们将昨夜闻声的响动,被煤气熏着,今早不见有妙玉,庵内软梯刀鞘的话说了一遍。惜春惊奇不定,想起昨日包勇的话来,必是那些强盗瞥见了他,昨晚抢去了也未可知。但是他夙来孤洁的很,岂肯惜命?“如何你们都没闻声么?”世人道:“如何不闻声!只是我们这些人都是睁着眼连一句话也说不出,必是那贼子烧了闷香。妙姑一人想也被贼闷住,不能言语,何况贼人必多,拿刀弄杖威胁着,他还敢声喊么?”正说着,包勇又在腰门那边嚷,说:“里头快把这些混帐的婆子赶了出来罢,快关腰门!”彩屏闻声恐担不是,只得叫婆子出去,叫人关了腰门。惜春因而更加痛苦,无法彩屏等再三以礼相劝,仍旧将一半青丝笼起。大师商讨不必张扬,就是妙玉被抢也当作不知,且等老爷太太返来再说。惜春情里的死定下一个削发的动机,临时不提。
贾政邢夫人等前后到家,到了上房哭了一场。林之孝带了家下世人请了安,跪着。贾政喝道:“去罢!明日问你!”凤姐那日发晕了几次,竟不能出接,只要惜春见了,感觉满面忸捏。邢夫人也不睬他,王夫人还是还是,李纨,宝钗拉动手说了几句话。独占尤氏说道:“女人,你操心了,倒照顾了好几天!”惜春一言不答,只涨紫了脸。宝钗将尤氏一拉,使了个眼色,尤氏等各自归房去了。贾政略略地看了看,叹了口气,并不言语,到书房席地坐下,叫了贾琏,贾蓉,贾芸叮咛了几句话。宝玉要在书房来陪贾政,贾政道:“不必。”兰儿仍跟着他母亲,一宿无话。
只言栊翠庵一个跟妙玉的女尼,他本住在静室前面,睡到五更,闻声前面有人声响,只道妙玉打坐不安。厥后闻声有男人脚步,门窗响动,欲要起来瞧看,只是身子发软懒怠开口,又不闻声妙玉言语,只睁着两眼听着。到了天亮,终感觉内心清楚,披衣起来,叫了道婆预备妙玉茶水,他便往前面来看妙玉。岂知妙玉的踪迹全无,门窗大开。内心惊奇,昨晚响动甚是狐疑,说:“如许早,他到那边去了?”走出院门一看,有一个软梯靠墙立着,地下另有一把刀鞘,一条搭膊,便道:“不好了,昨晚是贼烧了闷香了!”急叫人起来检察,庵门还是紧闭。那些婆后代婢们都说:“昨夜煤气熏着了,今早都起不起来,这么早叫我们做甚么。”那女尼道:“师父不知那边去了。”世人道:“在观音堂打坐呢。”女尼道:“你们还做梦呢,你来瞧瞧。”世人不知,也都着忙,开了庵门,满园里都找到了,“想来或是到四女人那边去了。”世人来叩腰门,又被包勇骂了一顿。世人说道:“我们妙师父昨晚不知去处,以是来找。求你白叟家叫开腰门,问一问来了没来就是了。”包勇道:“你们师父引了贼来偷我们,已经偷到手了,他跟了贼受用去了。”世人道:“阿弥陀佛,说这些话的防着下割舌天国!”包勇活力道:“胡说,你们再闹我就要打了。”世人陪笑央告道:“求爷叫开门我们瞧瞧,若没有,再不敢轰动你太爷了。”包勇道:“你不信你去找,若没有,返来问你们。”包勇说着叫开腰门,世人找到惜春那边。
次日,林之孝一早进书房跪着,贾政将前后被盗的事问了一遍,并将周瑞供了出来,又说:“衙门拿住了鲍二,身边搜出了失单上的东西,现在夹讯,要在他身上要这一伙贼呢。”贾政听了,大怒道:“家奴负恩,引贼盗窃家主,真是反了!”立即叫人到城外将周瑞捆了,送到衙门鞠问。林之孝尽管跪着,不敢起来。贾政道:“你还跪着干甚么!”林之孝到:“主子该死,求老爷开恩。”正说着,赖大等一干办事家人上来存候,呈上丧事帐薄。贾政道:“交给琏二爷算了然来回。”呼喊着林之孝起来出去了。
过了一夜,贾政也不放心,打发宝玉出去讲:“请太太们本日回家,过两三日再来。家人们已经派定了,里头请太太们派人罢。”邢夫人派了鹦哥等一干人伴灵,将周瑞家的等人派了总管,其他高低人等都归去。一时慌乱套车备马。贾政等在贾母灵前告别,世人又哭了一场。
贾琏叫人检点偷剩下的东西,只要些衣服尺头钱箱未动,余者都没有了。贾琏内心更加焦急,想着“外头的棚杠银,厨房的钱都没有付给,明儿拿甚么还呢!”便呆想了一会。只见虎魄等出来,哭了一会,见箱柜开着,统统的东西怎能影象,便胡乱想猜,假造了一张失单,命人即送到文武衙门。贾琏复又派人上夜。凤姐惜春各自回房。贾琏不敢在家安息,也不及抱怨凤姐,竟自骑马赶出城外。这里凤姐又恐惜春短见,又打发了丰儿畴昔安抚。
世人闻声,早知是鸳鸯附在他身上。邢王二夫人都不言语瞅着。只要彩云等代他央告道:“鸳鸯姐姐,你死是本身情愿的,与赵姨娘甚么相干,放了他罢。”见邢夫人在这里,也不敢说别的。赵姨娘道:“我不是鸳鸯,他早到仙界去了。我是阎王差人拿我去的,要问我为甚么和马婆子用魇邪术的案件。”说着便叫“好琏二奶奶,你在这里老爷面前少顶一句儿罢,我有一千日的不好另有一天的好呢。好二奶奶,亲二奶奶,并不是我关键你,我一时胡涂,听了阿谁老娼妇的话。”正闹着,贾政打发人出去叫环儿。婆子们去回说:“赵姨娘中了邪了,三爷看着呢。”贾政道:“没有的事,我们先走了。”因而爷们等先回。这里赵姨娘还是混说,一时救不过来。邢夫人恐他又说出甚么来,便说:“多派几小我在这里瞧着他,我们先走,到了城里打发大夫出来瞧罢。”王夫人本嫌他,也打放手儿。宝钗本是仁厚的人,虽想着他害宝玉的事,内心究竟过不去,背后里托了周姨娘在这里照顾。周姨娘也是个好人,便答允了。李纨说道:“我也在这里罢。”王夫人道:“能够不必。”因而大师都要起家。贾环仓猝道:“我也在这里吗?”王夫人啐道:“胡涂东西!你阿姨的死活都不知,你还要走吗!”贾环就不敢言语了。宝玉道:“好兄弟,你是走不得的。我进了城打发人来瞧你。”说毕,都上车回家。寺里只要赵姨娘,贾环,鹦鹉,等人。
话说凤姐命捆起上夜众女人送营鞠问,女人跪地要求。林之孝同贾芸道:“你们求也无益。老爷派我们看家,没有事是造化,现在有了事,高低都担不是,谁救得你。若说是周瑞的干儿子,连太太起,里里外外的都不洁净。”凤姐喘吁吁的说道:“这都是命里所招,和他们说甚么,带了他们去就是了。这丢的东西你奉告营里去说,实在是老太太的东西,问老爷们才晓得。等我们报了去,请了老爷们返来,天然开了失单送来。文官衙门里我们也是如许报。”贾芸林之孝承诺出去。
惜春恰是愁闷,惦着“妙玉朝晨去后不知闻声我们姓包的话了没有,只怕又获咎了他,今后总不肯来。我的知己是没有了。况我现在实难见人。父母早死,嫂子嫌我,头里有老太太,到底还疼我些,现在也死了,留下我孤苦伶仃,如何结局!”想到:“迎春姐姐磨折死了,史姐姐守着病人,三姐姐远去,这都是命里所招,不能自在。独占妙玉如闲云野鹤,无拘无束。我能学他,就造化不小了。但我是世家之女,怎能遂意。这回看家已大担不是,另有何颜在这里。又恐太太们不知我的苦衷,将来的后事如何呢?”想到其间,便要把本身的青丝绞去,要想削发。彩屏等闻声,仓猝来劝,岂知已将一半头发绞去。
惜春一句话也没有,只是哭道:“这些事我向来没有闻声过,为甚么恰好碰在我们两小我身上!明儿老爷太太返来叫我如何见人!说把家里交给我们,现在闹到这个分儿,还想活着么!”凤姐道:“我们情愿吗!现在有上夜的人在那边。”惜春道:“你还能说,何况你又病着。我是没有说的。这都是我大嫂子害了我的,他撺掇着太太派我看家的。现在我的脸搁在那边呢!”说着,又痛哭起来。凤姐道:“女人,你快别这么想,若说没脸,大师一样的。你若这么胡涂想头,我更搁不住了。”
天已二更。不言这里贼去关门,世人更加谨慎,谁敢睡觉。且说伙贼一心想着妙玉,知是孤庵女众,不难欺负。到了半夜夜静,便拿了短兵器,带了些闷香,跳上高墙。远远瞧见栊翠庵内灯光犹亮,便潜身溜下,藏在房头僻处。比及四更,见里头只要一盏海灯,妙玉一人在蒲团上打坐。歇了一会,便嗳声感喟的说道:“我自元墓到京,原想传个名的,为这里请来,不能又栖他处。昨儿美意去瞧四女人,反受了这笨伯的气,夜里又受了大惊。本日返来,那蒲团再坐不稳,只觉肉跳心惊。”因平素一个打坐的,本日又不肯叫人相伴。岂知到了五更,寒噤起来。正要叫人,只闻声窗外一响,想起昨晚的事,更加惊骇,不免叫人。岂知那些婆子都不承诺。本身坐着,感觉一股香气透入卤门,便手足麻痹,不能转动,口里也说不出话来,心中更自焦急。只见一小我拿着明晃晃的刀出去。此时妙玉心中倒是明白,只不能动,想是要杀本身,干脆横了心,倒也不怕。那知那小我把刀插在背后,腾脱手来将妙玉悄悄的抱起,轻浮了一会子,便拖起背在身上。此时妙玉心中只是如醉如痴。不幸一个极洁极净的女儿,被这强盗的闷香熏住,由着他掇弄了去了。
且说贾政等送殡,到了寺内安厝毕,亲朋散去。贾政在外配房伴灵,邢王二夫人等在内,一宿不过抽泣。到了第二日,重新上祭。正摆饭时,只见贾芸出去,在老太太灵前磕了个头,忙忙的跑到贾政跟前跪下请了安,喘吁吁的将昨夜被盗,将老太太上房的东西都偷去,包勇赶贼打死了一个,已经呈报文武衙门的话说了一遍。贾政听了发怔。邢王二夫人等在里头也闻声了,都唬得魂不附体,并无一言,只要哭泣。贾政过了一会子问失单如何开的,贾芸回道:“家里的人都不晓得,还没有开单。”贾政道:“还好,我们动过家的,若开出好的来反担罪名。快叫琏儿。”贾琏领了宝玉等去别处上祭未回,贾政叫人赶了返来。贾琏听了,急得直跳,一见芸儿,也不顾贾政在那边,便把贾芸狠狠的骂了一顿说:“不配汲引的东西,我将如许重担托你,押着人上夜巡更,你是死人么!亏你另有脸来奉告!”说着,往贾芸脸上啐了几口。贾芸垂手站着,不敢回一言。
贾琏道:“好胡涂东西!你若奉告了我,就带了周瑞来一承认不就晓得了。”林之孝回道:“现在衙门里把尸首放在市口儿招认去了。”贾琏道:“这又是个胡涂东西,谁家的人做了贼,被人打死,要偿命么!”林之孝回道:“这不消人家认,主子就认得是他。”贾琏听了想道:“是啊,我记得珍大爷那一年要打的可不是周瑞家的么。”林之孝回说:“他和鲍二打斗来着,还见过的呢。”贾琏听了更活力,便要打上夜的人。林之孝哀告道:“请二爷息怒,那些上夜的人,派了他们,还敢偷懒?只是爷府上的端方,三门里一个男人不敢出来的,就是主子们,里头不叫,也不敢出来。主子在外同芸哥儿刻刻查点,见三门关的严严的,外头的门一重没有开。那贼是从后夹道子来的。”贾琏道:“里头上夜的女人呢。”林之孝将分更上夜奉奶奶的命捆着等爷鞠问的话回了。贾琏又问“包勇呢?”林之孝说:“又往园里去了。”贾琏便说:“去叫来。”小厮们便将包勇带来。说:“还亏你在这里,若没有你,只怕统统房屋里的东西都抢了去了呢。”包勇也不言语。惜春恐他说出那话,心下焦急。凤姐也不敢言语。只见外头说:“虎魄姐姐等返来了。”大师见了,不免又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