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受私贿老官翻案牍 寄闲情淑女解琴书(2)

正说着,贾母等返来。见了薛阿姨,也顾不得问好,便问薛蟠的事。薛阿姨细述了一遍。宝玉在旁闻声甚么蒋玉菡一段,当着世人不问,内心打量是:“他既回了京,如何不来瞧我?”又见宝钗也不过来,不知是如何个原故。心内正自呆呆的想呢,刚好黛玉也来存候。宝玉稍觉内心喜好,便把想宝钗来的动机打断,同着姊妹们在老太太那边吃了晚餐。大师散了,薛阿姨姑息住在老太太的套间屋里。

说着,便办理薛阿姨往贾府去。到了那边,只要李纨、探春等在家接着,便问道:“大爷的事如何样了?”薛阿姨道:“等详下属才定,看来也到不了极刑了。”这才大师放心。探春便道:“昨晚太太想着说,上回家里有事,全仗姨太太照顾,现在本身有事,也难提了。内心只是不放心。”薛阿姨道:“我在家里也是难过。只是你大哥遭了事,你二兄弟又办事去了,家里你姐姐一小我,中甚么用?何况我们媳妇儿又是个不大晓事的,以是不能脱身过来。目今那边知县也正为预备周贵妃的差事,不得告终案件,以是你二兄弟返来了,我才得过来看看。”李纨便道:“请姨太太这里住几天更好。”薛阿姨点头道:“我也要在这边给你们姐妹们作作伴儿,就只你宝mm沉着些。”惜春道:“阿姨要惦着,为甚么不把宝姐姐也请过来?”薛阿姨笑着说道:“使不得。”惜春道:“如何使不得?她先如何住着来呢?”李纨道:“你不懂的,人家家里现在有事,如何来呢。”惜春也信觉得实,不便再问。

宝玉也不答言,低着头,一径走到潇湘馆来。只见黛玉靠在桌上看书。宝玉走到跟前,笑说道:“mm早返来了?”黛玉也笑道:“你不睬我,我还在那边做甚么!”宝玉一面笑说:“他们人多说话,我插不下嘴去,以是没有和你说话。”一面瞧着黛玉看的那本书。书上的字一个也不认得,有的像“芍”字,有的像“茫”字,也有一个“大”字中间“九”字加上一勾,中间又添个“五”字,也有上头“五”字“六”字又添一个“木”字,底下又是一个“五”字,看着又奇特,又迷惑,便说:“mm克日愈发进了,看起天书来了。”黛玉“嗤”的一声笑道:“好个读书的人,连个琴谱都没有见过?”宝玉道:“琴谱如何不晓得,为甚么上头的字一个也不认得?mm,你认得么?”黛玉道:“不认得瞧它做甚么?”宝玉道:“我不信,从没有闻声你会操琴。我们书房里挂着好几张,前年来了一个清客先生,叫做甚么嵇好古,老爷烦他抚了一曲。他取下琴来讲,‘都使不得’,还说:‘老先生若欢畅,他日携琴来就教。’想是我们老爷也不懂,他便不来了。如何你有本领藏着?”黛玉道:“我何尝真会呢。前日身上略觉舒畅,在大书架上翻书,看有一套琴谱,甚有雅趣,上头讲的琴理甚通,伎俩说的也明白,真是前人埋头养性的工夫。我在扬州,也听得讲究过,也曾学过,只是不弄了,就没有了。这果然是‘三日不弹,手生波折’前日看这几篇没有曲文,只要操名。我又到别处找了一本有曲文的来看着,才成心机,究竟如何弹得好,实在也难。书上说的,师旷鼓琴,能来风雷龙凤;孔贤人尚学琴于师襄,一操便知其为文王;高山流水,得遇知音。”说到这里,眼皮儿微微一动,渐渐的低下头去。

两小我正说着,只见紫鹃出去,瞥见宝玉,笑说道:“宝二爷,本日如许欢畅。”宝玉笑道:“闻声mm讲究的,叫人顿开茅塞,以是越听越爱听。”紫鹃道:“不是这个欢畅,说的是二爷到我们这边来的话。”宝玉道:“先时mm身上不舒畅,我怕闹的他烦。再者,我又上学,是以明显就冷淡了似的。”紫鹃不等说完,便道:“女人也是才好,二爷既这么说,坐坐也该让女人歇歇儿了,别叫女人只是讲究费心了。”宝玉笑道:“但是,我只顾爱听,也就忘了mm费心了。”黛玉笑道:“说这些倒也高兴,也没有甚么费心的。只是怕我尽管说,你尽管不懂呢。”宝玉道:“反正渐渐的天然明白了。”说着,便站起来道:“当真的mm歇歇儿罢。明儿我奉告三妹子妹和四mm去,叫她们都学起来,让我听。”黛玉笑道:“你也太受用了。即如大师学会了抚起来,你不懂,可不是对——”黛玉说到那边,想起心上的事,便缩开口,不肯往下说了。宝玉便笑道:“只要你们能弹,我便爱听,也不管牛不牛的了。”黛玉红了脸一笑,紫鹃、雪雁也都笑了。

宝玉正听得欢畅,便道:“好mm,你才说的实在风趣,只是我才见上头的字,都不认得,你教我几个呢。”黛玉道:“不消教的,一说便能够晓得的。”宝玉道:“我是个胡涂人,得教我阿谁‘大’字加一勾,中间一个‘五’字的。”黛玉笑道:“这‘大’字‘九’字是用左手大拇指按琴上的九徽,这一勾加‘五’字是右手钩五弦。并不是一个字,乃是一声,是极轻易的。另有吟、揉、绰、注、撞、走、飞、推等法,是讲究伎俩的。”宝玉乐到手舞足蹈的说:“好mm,你既明琴理,我们何不学起来?”黛玉道:“琴者,禁也。前人制下,原以治身,涵养脾气,抑其淫荡,去其豪侈。若要操琴,必择静室高斋,或在层楼的上头,在林石的内里,或是山颠上,或是水涯上。再遇着那六合清和的时候,风清月朗,焚香静坐,心不过想,气血战役,才气与神合灵,与道合妙。所之前人说‘知音难遇’,若无知音,宁肯独对着那清风明月,苍松怪石,野猿老鹤,抚弄一番,以寄兴趣,方为不负了这琴。另有一层,又要指法好,取音好。若需求操琴,先须衣冠整齐,或鹤氅,或深衣,要如前人的像表,那才气称贤人之器。然后盥了手,焚上香,方才将身就在榻边,把琴放在案上,坐在第五徽的处所儿,对着本身的把稳,两手方安闲抬起,这才心身俱正。还要晓得轻重疾徐,卷舒自如,身形尊敬方好。”宝玉道:“我们学着玩,若这么讲究起来,那就难了。”

宝玉回到本身房中,换了衣服,俄然想起蒋玉菡给的汗巾,便向袭人道:“你那一年没有系的那条红汗巾子另有没有?”袭人道:“我搁着呢。问他做甚么?”宝玉道:“我白问问。”袭人道:“你没有闻声,薛大爷相与这些混账人,以是闹到性命关天。你还提那些何为么?有如许白操心,倒不如悄悄儿的念读书,把这些个没要紧的事撂开了也好。”宝玉道:“我并不闹甚么,偶尔想起,有也罢,没也罢,我白问一声,你们就有这些话。”袭人笑道:“并不是我多话。一小我知书达理,就该往上凑趣才是。就是敬爱的人来了,也叫她瞧着喜好尊敬啊。”宝玉被袭人一提,便说:“了不得!方才我在老太太那边,瞥见人多,没有与林mm说话。她也未曾理我,散的时候,她先走了,此时必在屋里。我去就来。”说着就走。袭人道:“快些返来罢,这都是我提头儿,倒招起你的欢畅来了。”

因而走出门来,只见秋纹带着小丫头捧着一盆兰花来,说:“太太那边有人送了四盆兰花来,因里头有事,没有空儿玩他,叫给二爷一盆,林女人一盆。”黛玉看时,却有几枝双朵儿的,心中俄然一动,也不知是喜是悲,便呆呆地呆看。那宝玉此时却一心只在琴上,便说:“mm有了兰花,便能够做《猗兰操》了。”黛玉听了,内心反不舒畅。回到房中,看着花,想到“草木当春,花鲜叶茂,想我年纪尚小,便像三秋蒲柳。如果果能随愿,或者垂垂的好来,不然,只恐似那花柳残春,怎禁得风催雨送。”想到那边,不由又滴下泪来。紫鹃在旁瞥见这般风景,却想不出原故来:“方才宝玉在这里那么欢畅,现在好好的看花,如何又伤起心来。”正愁着没法儿安慰,只见宝钗那边打发人来。未知何事,下回分化。

宝钗道:“不但是外头的讹言舛错,便在家里的,一闻声‘娘娘’两个字,也就都忙了,过后才明白。这两天那府里这些丫头婆子来讲,他们早晓得不是我们家的娘娘。我说:‘你们那边拿得定呢?’她说道:前几年正月,外省荐了一个算命的,说是很准。那老太太叫人将元妃八字夹在丫头们八字里头,送出去叫他推算。他独说:“这正月月朔日生日的那位女人,只怕时候错了,不然,真是个朱紫,也不能在这府中”老爷和世人说:“不管她错不错,照八字算去。”那先生便说:“甲申年正月丙寅,这四个字内有伤官败财,惟申字内有正官禄马,这就是家里养不住的,也不见甚么好。这日子是乙卯,初春木旺,虽是比肩,那边晓得愈比愈好,就像阿谁好木料,愈经斸削,才成大器。”独喜得时上甚么辛金为贵,甚么巳中正官禄马独旺,这叫作飞天禄马格。又说甚么“日禄归时,贵重的很,天月二德坐本命,贵受椒房之宠。这位女人如果时候准了,定是一名主子娘娘。”这不是算准了么?”我们还记得说,“可惜繁华不久,只怕遇着寅年卯月,这就是比而又比,劫而又劫,比方好木,太要做小巧剔透,本质就不坚了。她们把这些话都健忘了,尽管瞎忙。我才想起来奉告我们大奶奶,本年那边是寅年卯月呢。”宝钗尚未说完,薛蝌急道:“且不要管人家的事,既有如许个神仙算命的,我想哥哥本年甚么恶星照命,遭这么横祸,快开八字与我给他算去,看有毛病么。”宝钗道:“他是外省来的,不知现在在京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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