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施毒计金桂自焚身 昧真禅雨村空遇旧(1)

贾琏承诺了,才要出来,只见薛阿姨家的老婆子慌镇静张的走来,到王夫人里间屋内,也没说存候,便道:“我们太太叫我来奉告这里的姨太太说,我们家了不得了,又闹出事来了!”王夫人听了,便问:“闹出甚么事来?”那婆子又说:“了不得,了不得!”王夫人哼道:“胡涂东西!有要紧事你到底说啊!”婆子便说:“我们家二爷不在家,一个男人也没有,这件事情出来,如何办?要求太太打发几位爷们去摒挡摒挡。”王夫人听着不懂,便急着道:“究竟要爷们去干甚么事?”婆子道:“我们大奶奶死了。”王夫人听了,便啐道:“这类女死了罢咧,也值得大惊小怪的!”婆子道:“不是好好儿死的,是混闹死的。快求太太打发人去办办。”说着就要走。王夫人又活力,又好笑,说:“这婆子好混账!琏哥儿,倒不如你畴昔瞧瞧,别理那胡涂东西。”那婆子没闻声打发人去,只闻声说别理她,她便负气跑归去了。

话说贾琏到了王夫人那边,一一的说了。次日,到了部里办理停妥,返来又到王夫人那边,将办理吏部之事奉告。王夫人便道:“探听准了么?公然如许,老爷也情愿,百口也放心。那外任是何尝做得的?若不是那样的参返来,只怕叫那些混账东西把老爷的性命都坑了呢。”贾琏道:“太太那边晓得?”王夫人道:“自从你二叔放了外任,并没有一个钱拿返来,把家里的倒掏摸了好些去了。你瞧,那些跟老爷去的人,他男人在外头未几几时,那些小老婆子们便金头银面的打扮起来了,可不是在外头瞒着老爷弄钱?你叔叔便由着他们闹去。若弄出事来,不但本身的官做不成,只怕连祖上的官也要抹掉了呢。”贾琏道:“婶子说得非常。方才我闻声参了,吓的了不得,直等探听明白才放心。也情愿老爷做个京官,安安散逸的做几年,才保得住一辈子的申明。就是老太太晓得了,倒也是放心的,只要太太说得宽缓些。”王夫人道:“我晓得。你到底再去探听探听。”

进门也不搭话,便“儿”一声、“肉”一声的要讨性命。当时贾琏到刑部托人,家里只要薛阿姨、宝钗、宝琴,何曾见过个阵仗,都吓得不敢则声。便要与她讲理,他们也不听,只说:“我女孩儿在你家,得过甚么好处?两口朝打暮骂的,闹了几时,还不容他两口儿在一处。你们筹议着把半子弄在监里,永不见面。你们娘儿们仗着好亲戚受用也罢了,还嫌她碍眼,叫人药死了她,倒说是服毒,她为甚么服毒?”说着,直奔着薛阿姨来。薛阿姨只得后退,说:“亲家太太,且请瞧瞧你女儿,问问宝蟾,再说歪话不迟。”那宝钗、宝琴因内里有夏家的儿子,难以出来拦护,只在里边焦急。

那夏家先前不住在京里,因近年消索,又挂念女儿,新近搬进京来。父亲已没,只要母亲,又过继了一个混账儿子,把家业都花完了,不时的常到薛家。那金桂原是个水性人儿,那边守得住空房,况兼每天内心驰念薛蝌,便有些饥不择食的风景。无法她这一干兄弟又是个蠢货,虽也有些知觉,只是尚未入港。以是金桂经常归去,也帮贴他些银钱。这些时正盼金桂回家,只见薛家的人来,内心就想又拿甚么东西来了。不料说这里女人服毒死了,他便气得乱嚷乱叫。金桂的母亲闻声了,更哭喊起来,说:“好端端的女孩儿在他家,为甚么服了毒呢?”哭着喊着的,带了儿子,也等不得雇车,便要走来。那夏家本是买卖人家,现在没了钱,那顾甚么脸面。儿子头里就走,她跟了一个破老婆子出了门,在街上啼哭泣哭的雇了一辆破车,便跑到薛家。

这里薛阿姨正在焦急,再等不来,好轻易见那婆子来了,便问:“姨太太打发谁来?”婆子叹说道:“人最不要有急难事。甚么好亲好眷,看来也不顶用。姨太太不但不肯照顾我们,倒骂我胡涂。”薛阿姨听了,又气又急道:“姨太太不管,你姑奶奶如何说了?”婆子道:“姨太太既不管,我们家的姑奶奶天然更不管了。没有去奉告。”薛阿姨啐道:“姨太太是外人,女人是我养的,如何不管!”婆子一时觉悟道:“是啊,这么着我还去。”

正说着,只见贾琏来了,给薛阿姨请了安,道了恼,回说:“我婶子晓得弟妇死了,问老婆子,再说不明,焦急得很,打发我来问个明白,还叫我在这里摒挡。该如何样,姨太太尽管说了办去。”薛阿姨本来气得干哭,闻声贾琏的话,便笑着说:“倒要二爷操心。我说姨太太是待我最好的,都是这老货说不清,几近误了事。请二爷坐下,等我渐渐的奉告你。”便说:“不为别的事,为的是媳妇不是好死的。”贾琏道:“想是为兄弟犯事,怨命死的?”薛阿姨道:“若如许倒好了。前几个月头里,她每天蓬头赤脚的疯闹,厥后闻声你兄弟问了极刑,她虽哭了一场,今后倒擦脂抹粉的起来。我若说她,又要吵个了不得,我总不睬她。有一天,不知如何样来要香菱去作伴,我说:‘你放着宝蟾,还要香菱做甚么?何况香菱是你不爱的,何必招气生?’她必不依。我没法儿,便叫香菱到她屋里去。不幸这香菱不敢违我的话,带着病就去了。谁晓得她待香菱很好,我倒喜好。你大mm晓得了,说:‘只怕不是美意罢。’我也不睬会。头几天香菱病着,她倒亲手去做汤给她吃,那知香菱没福,刚端到跟前,她本身烫了手,连碗都砸了。我只说需求迁怒在香菱身上,她倒没活力,本身还拿笤帚扫了,拿水泼净了地,仍旧两小我很好。昨儿早晨,又叫宝蟾去做了两碗汤来,本身说同香菱一块儿喝。隔了一回,闻声她屋里两只脚蹬响,宝蟾急的乱嚷,今后香菱也嚷着,扶着墙出来叫人。我忙着看去,只见媳妇鼻子眼睛里都流出血来,在地下乱滚,两手在心口乱抓,两脚乱蹬,把我就吓死了。问她也说不出来,尽管直嚷,闹了一回就死了。我瞧那风景是服了毒的。宝蟾便哭着来揪香菱,说她把药药死了奶奶了。我看香菱也不是这么样的人,再者,她病的起还起不来,如何能药人呢?无法宝蟾一口咬定。我的二爷,这叫我如何办?只得硬着心肠,叫老婆子们把香菱捆了,交给宝蟾,便把房门反扣了。我同你二mm守了一夜,等府里的门开了,才奉告去的。二爷你是明白人,这件事如何好?”贾琏道:“夏家晓得了没有?”薛阿姨道:“也得撕掳明白了才好报啊。”贾琏道:“据我看起来,需求经官才了得下来。我们天然疑在宝蟾身上,别人便说宝蟾为甚么药死她奶奶,也是没答对的。若说在香菱身上,竟还装得上。”

刚好王夫人打发周瑞家的照看,一进门来,见一个老婆子指着薛阿姨的脸哭骂。周瑞家的晓得必是金桂的母亲,便走上来讲:“这位是亲家太太么?大奶奶本身服毒死的,与我们姨太太过么相干?也不犯这么遭塌呀!”那金桂的母亲问:“你是谁?”薛阿姨见有了人,胆量略壮了些,便说:“这就是我亲戚贾府里的。”金桂的母亲便说道:“谁不晓得你们有仗腰子的亲戚,才气够叫姑爷坐在监里。现在我的女孩儿倒白死了不成?”说着,便拉薛阿姨说:“你到底把我女儿如何弄杀了?给我瞧瞧!”周瑞家的一面劝说:“尽管瞧瞧,用不着拉拉扯扯。”便把手一推。夏家的儿子便跑出去不依,道:“你仗着府里的势头儿来打我母亲么?”说着,便将椅子打去,却没有打着。里头跟宝钗的人闻声外头闹起来,赶着来瞧,恐怕周瑞家的亏损,齐打伙的上去,半劝半喝。那夏家的母子干脆撒起泼来,说:“晓得你们荣府的势头儿。我们家的女人已经死了,现在也都不要命了!”说着,仍奔薛阿姨冒死。地下的人虽多,那边挡得住,自古说的“一人冒死,万夫莫当。”

正说着,只见荣府女人们出去讲:“我们二奶奶来了。”贾琏虽是大伯子,因从小儿见的,也不躲避。宝钗出去见了母亲,又见了贾琏,便往里间屋里同宝琴坐下。薛阿姨也将前事奉告一遍。宝钗便说:“若把香菱捆了,可不是我们也说是香菱药死的了么?妈妈说这汤是宝蟾做的,就该捆起宝蟾来问她呀!一面便该打发人报夏家去,一面报官的是。”薛阿姨闻声有理,便问贾琏。贾琏道:“二妹子说得非常。报官还得我去托了刑部里的人,相验问供词的时候,有照顾得。只是要捆宝蟾放香菱,倒怕难些。”薛阿姨道:“并不是我要捆香菱,我恐怕香菱病中受冤焦急,一时寻死,又添了一条性命,才捆了交给宝蟾,也是一个主张。”贾琏道:“虽是这么说,我们倒帮了宝蟾了。若要放都放,要捆都捆,她们三小我是一处的。只要叫人安抚香菱就是了。”薛阿姨便叫人开门出来,宝钗就派了带来几个女人帮着捆宝蟾。只见香菱已哭得死去活来。宝蟾反对劲洋洋,今后见人要捆她,便乱嚷起来。那禁得荣府的人呼喊着,也就捆了。竟开着门,好叫人看着。这里报夏家的人已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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