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并无近枝后辈,黛玉独一的胞弟林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今儿林家那边拦门的多是畴昔帮衬的亲戚家的儿郎。林樟本来还想好生刁难贾琏一番,不想贾琏那边竟然打通了内应,里应外合破门而入,把他气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若非贾琏非常有眼色的给小舅子包了极贵重的厚礼,当时就少不得一场闹。
黛玉刚安闲些,不想贾琏就返来了,一双桃花眼眸光流转,偏只往她身上瞧,惹得黛玉又慌又乱,垂着头一个字儿也不肯说。
黛玉原已经羞的整小我都有些僵了,听得贾琏这般随便安闲又满怀柔情珍惜,也觉心头好受了些,红着脸拿起筷箸一瞧,才惊奇的发明贾琏竟然用的是丫头们布菜时用的公筷并搁勺子的碗。
今儿在房里服侍的喜嬷嬷并几个媳妇子都是过来人,一见贾琏敞着门瞧她们的模样就醒过神来,趁便就号召着几个未嫁的丫头一并退了出去,合上门远远避开,旺儿媳妇还亲身带着两个丫头去灶上催着烧热水去了。
听了那老嬷嬷吞吞吐吐的劝说,贾琏也没动气,只吊儿郎当的翻了个白眼,对付道:“累了一日,这位妈妈也早些安息吧,明儿还要奉侍你们奶奶呢。再说了,爷的媳妇,爷天然比你们都疼着呢。”
丫头婆子再去取副碗筷,一来一回也要些时候,贾琏可不肯再留些不相干的人在这儿碍眼。
荣府本日的喜宴虽昌大, 待替杨垣过来观礼的六宫都总管寺人夏守忠和几位皇子宗亲回宫以后, 来宾们大多也都在掌灯前起家告别。倒不是贾琏朝平分缘不好, 不然本日也不至于要宁荣二府一同摆宴,实则是与他平辈论交, 在宦海上有来有往的人大半年长很多,不好如少年郎普通肆意嬉闹, 与他年事相仿的这会儿又上有长辈下有子,放不开手脚,只能亲热的应酬一番便作罢。
见黛玉很有些欲言又止,贾琏忙将口中的饭粒咽尽了,开口笑道:“我常日里不甚讲究,倒惊着你了。我是觉着丫头婆子留在这儿,多少双眼睛瞧着,你总有些不安闲,反不如叫她们退下去,我们两个清净用饭来的安闲。不过是碗筷罢了,我在外头办差时,连这也用不上呢。”
黛玉每说一条,兴儿媳妇与旺儿媳妇两个就低眉扎眼的应一声是,显出对黛玉的非常尊敬来,只是说到最后一条,旺儿媳妇还没来得及报上今儿厨下筹办的几种汤水以备黛玉遴选,喜房的门扉一动,贾琏就笑意盈盈排闼出去了。
贾珍等人不免笑骂, 贾珍更故意显出本身族长的威风来,只是贾琏这个正主不在,同他靠近些的族人也没了影子,这些人毕竟没甚意义,也很快便胡乱散了。
说到最后,贾琏滚烫的掌心已经揽住了黛玉的腰身,悄悄用力把人抱在了怀里,相拥着往榻边走,嘴里还不忘低声诱哄:“夜有些深了,你又这般累,我们就先安息了吧。”
黛玉虽昏沉欲睡,听到此处也不面撇了撇嘴,从镜中斜睨了贾琏一眼,责怪道:“你还说。先前你把何公子拦成那样,外祖母她们脸都笑僵了,你才放人进门,今儿倒好,那样欺负人,樟哥儿都委曲了,看他今后还理你不睬。”
只是他说的如许情真意切,黛玉公然眸光微动,低头用饭前先给贾琏夹了块水晶肴肉到碗里,喜得贾琏心花怒发,又给黛玉盛了碗汤,殷殷劝她用了,一餐饭吃的是有来有回,柔情密意,不知何时就都红了脸颊。
说着,贾琏便用公筷给黛玉夹了一筷子嫩嫩的鱼肉,又挑了一筷子豆腐,才顺手拿起个空碗挑了菜吃。
非论是黛玉陪嫁来的丫头嬷嬷,还是能在这荣禧堂里服侍的下人,哪个不是人精,拭发通头如许的活儿早就有人抢着做了。可这会儿贾琏手上轻重得宜的为她梳理头发,倒让黛玉内心当真生出几分暖意来,飘零了一日的心落到了实处,竟有些昏沉起来。
贾琏的眼神不由就在黛玉如鸦黑发间暴露的洁白脖颈上流连了一会儿,喉咙微动,挣扎半晌后还是重新摆出个暖和的笑容来,上前牵住了黛玉的手,把人带到了桌边。
用过了饭,黛玉的心却不知为何又乱了几分,重又低了头不敢看人,贾琏心内一叹,面儿上倒是滴水不漏,只拉着黛玉喝了合卺酒,又带着她去妆台前对镜而坐,将先前备下的一柄柔润牛角梳取了出来。
贾琏一脸心对劲足,林家的陪嫁嬷嬷谨慎觑了半晌都没瞧见自家女人,少不得大着胆量上前劝一句。黛玉出嫁前,贾敏曾将两个嬷嬷叫到身边好一番耳提面命,就怕黛玉身子弱,贾琏不知轻重。
至于一贯在喜宴上闹腾的最凶的十几岁的少年儿郎, 都比贾琏差了些年龄不说,又大多因着多年来父祖的耳提面命而对贾琏心存害怕。特别是领了武职带头的几个,来之前就吃了好一番敲打,对上贾琏似笑非笑大有深意的眼神腿都有些软,那里还敢冒昧。
如许知心又详确,黛玉初来乍到的羞怯不知不觉又去了些,想了半晌后便细声扣问这会儿二爷身边跟着哪一个,让人去探听下二爷那头如何样了,莫要空肚吃多了酒,又叮咛人去再熬些暖脾胃的汤水,备着二爷返来后用。
“算着你这边也该传饭了,我便想体例甩开了人返来了,我们一道用些可好?怕你从昨儿开端就没好生用饭,我就让灶上做了些故乡菜,也不晓得合分歧你脾胃,且先尝尝吧。”
黛玉满眼不解,贾琏立于她身后轻笑一声,一手解开她头上松松系着的发带,拿起梳子当真为她通着头发:“今儿丫头们奉侍你洗头发的时候是不是比平时都晚了些?这会子头发还未曾干透,细心睡了头疼。再者,今儿的凤冠那般重,略十足发,你也能好受些。”
可红鸾帐、鸳鸯被,鸦发雪肤,哪个儿郎又能安睡,少不得闹到当真夜深人静,才由贾琏披着衣衫出来叫人送水。
等外头来的来宾散了,贾珍划一辈堂兄弟倒想拉着贾琏痛饮一番,可一转头那里另有贾琏的影子?再一问, 才有小厮点头哈腰的说琏二爷早就由人奉侍着从角门回荣府了, 还留话说让人再不必等他。
被娇妻戳破了老底,贾琏只嘿嘿一笑,手上工致的为黛玉挽了个发髻,别有深意的接道:“樟儿还是年纪小了,那里晓得他姐夫我的心呢?说来也真是怪我,只顾焦急三火四接了你过来,却没个合适的人陪你,让你白等我半日。蓉儿那边倒想把他和侄媳的儿子抱来给我们滚床,侄儿媳妇也能陪你说说话,可他们一家子那样不成器,那里能让他们来坏了娘子这儿的书卷香气。”
贾琏一向分神看着西洋玻璃镜,天然将黛玉的神采温馨之余暴露的困意尽收眼里,考虑半晌后还是不动声色,也不提寝息的事情,反倒提及结婚这一日的事来:“今儿你在肩舆里颠簸的可短长?因着我们出门时比老太太她们觉得的早些,只能卡着时候在路上慢些走,我只怕累坏了你。”
来宾不好拉着贾琏多灌, 跟在贾琏身边的贾芸等人挡起酒来又经心极力,一圈酒敬下来, 贾琏神态还腐败的很,一早备下怕他酒后呕吐伤身子的药也没吃, 只喝了碗解酒的汤药,便神采奕奕红光满面的立在门口送客。
贾琏回到荣禧堂时,兴儿媳妇同旺儿媳妇两个正带着人给黛玉送席面。九碟九碗,数字上取个长悠长久的吉利,菜式上却不是平常喜房里常备的几种,而是荣禧堂这边厨房里几个厨娘用力浑身解数做的道地淮扬菜,瞧着色香味俱佳,全都是暖身又滋补的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