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这一任的金陵府尹与甄家并不是一条心, 但甄家在江南一带运营两代, 父子皆为天子亲信, 自认照顾一个薛家还不在话下, 甄二爷在其父甄应嘉的授意下也就痛快应下了此事, 承诺为薛家弹压其他商户。
不过是几个穷酸墨客,薛蟠并不瞧在眼里,却不防巡街的兵丁紧随在厥后也到了。领头的差役对薛家小厮塞过来的银子连一眼都欠奉,公事公办的驱离了世人,真真对黎庶贫富皆是一视同仁。
薛蟠既赏到了这别样的兴趣,一时竟有些不无能休,邻近金陵城时还寻着各种借口带着小厮们乱窜。那日好死不死叫他在街上一眼看中了个真正的良家女,当时就连脚都迈不动了,直着眼就让身边的奴婢去探听。
能得甄家一句准话, 薛家高低天然也是欢乐非常, 薛王氏左思右想,为表慎重还是送了薛蟠出门,让他亲身畴昔跟甄家交割地契庄户。当然为着薛蟠阿谁到处惹事的脾气,薛王氏另派了好几个积年的可靠管事陪着他不说,还耳提面命了好几日, 恨不能把为人处世的事理再教他一遍。
甄家的信送到贾琏手上的时候,他已经将清查癞头和尚、跛足道人此二人的暗差接了过来。这些日子他明面儿上还要给忠顺王爷的府邸补葺扫尾,休沐时则要教诲林樟拳脚骑射,已推了两回贾母点明要他出面的宴饮。
那小厮从小跟在薛蟠身边,特别的混账丧天良。见甄家确切没有丁壮男人保护,甄臻又生的脱俗,他说话时的眼神便格外淫邪,总往甄臻身子上瞄,闻声封太太直言回绝时还嗤笑了声,道是他们薛家瞧上的女人,还没有不肯意的,摆了然就是要明抢。
贾母心中不虞,却如之前普通决口不提发作贾琏的事儿,连赖嬷嬷都因为暗里说话时口风不密,提了嘴“琏二爷这般对婚事不上心可不是好兆头”,而落了个没脸,羞得好几日没露面,厥后还是贾母问了赖大媳妇一句,给了个梯子,赖嬷嬷才又出来走动。
薛蟠虽不耐烦,到底还是乱来着听了,在杭州的几日也诚恳的很, 除了陪甄二爷外连秦楼楚馆都极少去, 顺顺铛铛就把事儿办好了, 让跟着的故乡人都放心很多,只感觉主家今后毕竟还是有希冀的。
薛蟠听了也觉对劲。他一贯自认有几个臭钱,便没甚么不能了账的。那小女子生的细皮嫩肉,家里又只一个老母,母女二人如何开消?少不得要他如许的老爷救苦救难一回。当即也没让人再多探听,直接就让小厮拿了银子上门,口中说要给金陵薛家的大爷纳一良妾,傍晚就来带了人走。
薛蟠传闻这甄女人如此刚烈,开初也有些畏缩之意。他自十一二岁起得了男女之事的兴趣,多得是投怀送抱心甘甘心的,如果为着个将将长开的小丫头强抢良家,回家势需求挨一通好骂。可身边的人一撺掇,他又觉着这也没甚么大不了。不过一通骂,换一个美娇娥,有的是受用的时候,便仍旧在日掉队带了人去打门。
此前封太太已经为甄臻说定了婚事,只等她满了十五岁就将她嫁给临县的一名秀才公。二人也是郎才女貌,那位年青的小秀才更是在第一回相看以后就三不五时托人来给甄家母女送些东西,当季的果子青菜,时髦的小巧金饰料子,常常夹着笔迹工致漂亮的几句诗词,可见实足的诚恳。
薛蟠羞恼之余并不敢当街与差役难堪,只筹算以后再来破门抢人,最好再将那秀才打个臭死,却没想到此地的芝麻绿豆官儿胆小包天,一面如墨客们所请派了衙役,一面还去甄二爷那边通风报信。甄二爷一听这母女两个是受过京中荣国府恩德的,家里还供着贾家大房少爷的长生牌位,推了怀里的美妾就来寻薛蟠说话,死死将人拦了下来,脸上也是非常的欠都雅。
本来薛王氏还想细细查验了江南各地, 特别是金陵城内的各大铺面商行的账册再走,被僧道的事儿一搅合, 也就消了前头的筹算, 筹办清算了银钱金饰便尽快出发。
经历了幼时拐卖、母女二人依仗贾恩公才气保住家业的各种波折,甄臻和顺似水的性子里又另含了一份固执坚固,出去见薛家人的时候袖子里直接就藏了把才磨过的剪子。
本来薛蟠这回离家,本是筹算趁着母亲mm不在身边,好生见地一番杭州城的脂粉香浓、春光烂漫的。可惜也不知冲撞了哪路神仙,他一个男女荤素不忌的欢场熟行,在杭州呆了那么些日子,虽也见遍了芳名远播的花魁娘子们,却总感觉少了些甚么,意兴阑珊之余,都没如何吃苦。
这一户人家不是旁人,恰是当年贾琏来金陵赶考时援救的甄士隐之妻女。原名英莲的甄女人已由贾琏改名为甄臻,同其母甄封氏守着贾琏部下留下的银钱地盘节约度日。
因那女人生的娟秀脱俗,眉间一点胭脂记夺目非常,薛家的下人没费多大工夫就探听出了她姓甚名谁,还从闲汉街痞口中晓得这女子家中并无男丁,独一个老母相依为命,颠颠儿就归去报喜。
有了如许情投意合的未婚夫婿,别说薛家下人趾高气昂的要她做妾,就是八抬大轿接她归去做端庄的少奶奶,甄臻内心也是不肯意的。
薛家给他们的赚头虽多,堂堂甄家却也并很多这一家供奉。肯承诺薛家,甄应嘉父子更多的还是看重薛家在京中的两门姻亲。当年贾琏将过县试,甄应嘉就起意将爱女许配与他,可见赏识提携之意。贾琏现在一飞冲天,即便两家婚事不成,甄家对其也并无甚心结,反而到处想着再结善缘。
她这日出门原是要去拿针线换些钱补助家用,身边的小丫头子也被她留在家里帮手,没想到竟会赶上薛蟠主仆。即便她觉出不对就当即藏在人群中躲了,家中动静还是被收了银钱的街头恶棍卖给了薛家人,招来如许一场无妄之灾。
贾琏一面筹措着闲事,一面也就在给江南几地大掌柜的信上提了一句,让人去给甄家女人添一份妆,又另写了封信给金陵甄应嘉府上,安然应下了同甄家母女的渊源,谢了甄二爷仗义互助。
成果还不等甄臻引颈自戮,与她订了亲的孙小秀才就与几个要好的同窗手持棍棒跑了来,大声呵叱薛家世人罪过。孙小秀才一起跑来连鞋都丢磨破了一只,急的双眼通红,瞪着带了人堵在甄家门口的薛蟠恨不能生啖其皮肉。
这甄氏母女既然与贾琏有前缘,连本地官员都略知一二,那于情于理,甄家都不肯多肇事端。甄二爷发话,薛蟠再不甘心也消停了下来,怏怏领着人走了。甄二爷则在回府与甄应嘉商讨以后,密信一封将此事告与贾琏晓得,以示自家诚意。
谁知他们前脚才传了口信归去,道是此行统统顺利,大爷在外也非常端方,诚恳了大半个月的薛蟠就在回程的路上惹出了一桩祸事。
因想着多筹些活钱、事儿办得又急, 薛王氏不但做主将杭州那边两处茶庄盘给了旁人, 还顺手将一座茶山低价抵给了甄应嘉的庶出次子, 只盼着他们一家去都城的时候,江南这边的基业能多得几分照拂。
甄臻也不说话,在小厮踱步过来的时候就直接把剪子对准了自个儿的脖子,直接就戳了个血口儿出来,吓得来人再不敢进步一步,恐怕她当真本身了断了。这俏生生的美姨娘如果死了,正抓耳挠腮等着的主子还不把他活撕了?也不再多劝甄臻,扭头就屁滚尿流的跑归去报信了。
至于甄臻一家,一日惊魂以后封太太就病得有些起不来身,也顾不得女儿年纪幼小,请了乡老来就想为两个孩子先将婚事办了。孙小秀才上无亲长,结婚后干脆也就将老婆岳母一并搬了畴昔,亲亲热热过起了日子,只等年纪再大几岁再圆房,便是后话了。
赖嬷嬷都没讨着好,其别人天然更不敢胡说,先前还觉着迎春要倒大霉而怠慢了她的厨房管事回过味儿来后连续旬日不重样儿的做了点心送畴昔,唯恐叫人秋后算账。毕竟丢了脸面事小,没了差事事大。
甄臻早在薛家下人上门的时候就抱了死志。听到有人大声叫门后,她跟下落泪不止的母亲给贾恩公的长生牌位又磕了一次头,就带着剪子出了门。纵她们小门小户撼不动薛家如许的大树,她临死也总要恶心他们一回。
败兴而来却败兴而归,眼瞅着一踏进金陵城就再也不得欢愉,薛蟠在归去的路上就非常不乐意。主子日日拉着张脸,夙来得欢心的几个亲信小厮为了讨赏就开端作妖。趁老管事们不重视,还真让他们得了手,引着薛蟠进了几次良家女子的暗门子,公然讨了巧宗,得了很多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