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岫烟听了香菱这一番转述,倒是更加的哭笑不得。

柳湘莲瞧着尤三姐儿悄悄巧巧的便将偌大一个家办理的有条不紊,再无常日涣散仓猝之象,更加敬佩起尤三姐儿的手腕。

说罢,薛蟠又笑道:“归正她们邢家也购置不出甚么嫁奁来。也用不着浪费工夫。”

说来倒也是曹工笔下的一段奇闻。诸如贾赦、贾琏、薛蟠这等人物儿,虽说劣迹斑斑,倒是糟烂当中还秉承着一抹知己。叫人即便是恨的咬牙切齿却还抱着一丝好感。恰好如贾政、王夫人这等华侈笔墨每多盛誉之人,一个将女儿送入宫中,和亲远嫁,一个看似慈悲却心狠手辣,大观园中多少女儿皆是以命丧鬼域。便是最和顺小意体贴女儿的宝玉,得知金钏投井、晴雯之死,也不过是痛哭了一回,过后便丢开不管。其冷心冷性,实在叫民气寒。

春寒料峭,江山万里仍旧是一片朔雪银光。一行人等既出长安后便一向往西,一起逛逛停停。每到一地,柳湘莲还不忘带着尤三姐儿旅游一番,品度本地之风土情面。也不忘采买些土仪特产,并不非常赶路。

“那也得有一小我牵头才行。”太守夫人笑着说道:“县主不必自谦。我等对县主推许备至,又何尝单单为了贤媛集这一桩事儿。”

要说这香菱,天生便是一副痴性子,每日最喜谈诗作赋。原著中便曾为了作诗向林女人讨讲授问,此时因着林如海未死上京,且接了林黛玉家去,香菱不好隔府叨扰,又不敢太聒噪宝钗,唯有在结诗社时寻机向林女人□□一番。或者每逢史湘云过府时问一问史湘云。到厥后史湘云因着“金玉良缘”一事同宝钗起了嫌隙,香菱也就不敢非常聒噪史湘云。幸亏到厥后邢岫烟并李家姊妹们也住进荣国府中,香菱便经常向邢岫烟会商作诗。

至于薛蟠本身倒是手底下涣散惯了,本来不觉得意,不过是见薛阿姨和宝钗都很劝止,他并不想为着此事同母亲妹子起了争论。只得由着母亲和妹子去了。

众诰命们听了这一番话,纷繁附议。太守夫人又顺势聘请尤三姐儿入集,尤三姐儿初来乍到,当然不会回绝众夫人的一番美意。欣然承诺下来。世人见状,心下欢乐之余。氛围也是更加的敦睦。

因着邢岫烟在荣府中住了多日,众姊妹们都晓得岫烟的脾气,就连宝玉也经常推举邢岫烟并非他们这一流的俗人。现在闻听喜信,宝玉并没有像原著普通替香菱担忧,只是感喟一回红颜薄命,这么个超凡脱俗的人物儿竟然嫁给了薛蟠那么个俗人。转而又想到邢岫烟嫁畴昔后倒是能够同香菱作伴,一起吟诗作赋,倒也是份可贵的雅事。

一万金便是十万两银,薛家就算有几十万之富,也不会拿出这么多钱购置聘礼,更何况以邢家的门楣家世,薛阿姨自忖肯应下这一门婚事就算不错了,那里还肯花那么些钱。

而现在已经是冬底了。屈指一算,也没有多少天的余暇。

一别半载,西海沿子倒是一如往昔。因着南安郡王兵败被俘,再返来后也是心灰意懒,将手中权力悉数交出,以保本身后半生的安稳尊荣。南安王府在西海沿子的权势便是以土崩崩溃,再加上贤人的顺势收揽,现在的西海沿子便如铁桶普通,众志成城忠君效主,再无当日的胡乱气象。

因着南安郡王兵败被俘,贤人龙颜大怒,少不得命令清查。便将西海大营内素有一干仗着是南安郡王亲信就尸位素餐,成日里吃酒误事懒得练兵的将领罢免贬黜,又将一干同流合污的文臣罢官,全都清理出去。现现在剩下的这些官员将士们,全都是一心奔着建功立业,一雪前耻去的。

闻得柳湘莲佳耦到任,西海沿子文官武将皆递了拜帖上门,西海郡太守更是设席欲替柳湘莲拂尘洗尘。柳湘莲与尤三姐儿接了帖子,在家休整了一今后,方才登门赴宴。

“大爷说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请女人莫要在乎这些事儿。女人老是要嫁到我们家的,届时过了门儿,女人便是薛家的当家主母。到时候薛家的家事都交给女人措置。不要为了这几千两银子的事儿烦心……”

世人皆知贤人素有雄才弘愿,自即位后更是清除吏治,厉兵秣马。现在又逢西海藩国挑衅惹事,贤人虽碍着南安郡王的安危忍了一时,只怕贰心中咽不下这口气。

伉俪二人本是新婚,柳湘莲这回到西海沿子到差,必然要带着三姐儿同去。尤三姐儿早也推测此事,当日备嫁时就已经开端动手摒挡陈园、镜花缘并其他的地步买卖。现在万事多数安排安妥,哪怕尤三姐儿外出去个三年五载,家中买卖也能有条不紊,安然运转,倒不必尤三姐儿过分操心。嫁过来后虽说多了柳家的外务需求摒挡,但柳家乃是新荣之家,何况京中的买卖买卖也未几,多数是在西海沿子和南边儿,柳湘莲只命亲信打理,然后每年查账收银罢了。现在尤三姐儿接办买卖,天然也是萧规曹随,不必操心。

西海郡太守闻得门子通报,亲身迎出大门将柳湘莲接了出来。尤三姐儿的肩舆却直接被太入了内仪门,太守夫人带着各家诰命迎在门口儿。

内宅氛围正酣,外院儿西海太守与众文官武将们也趁着吃酒之余,纷繁向柳湘莲刺探起圣上的心机。

因此见香菱前来请教作诗,邢岫烟也从不以香菱侍妾的身份便薄待她,两小我偶尔议论些诗词文章,竟很有一种君子之交的风采。

薛蟠自忖在打理家事上不如薛蝌经心,且把此事拜托给薛蝌。薛蝌早就晓得薛蟠与邢岫烟议亲之事。目睹薛蟠并不介怀本身曾经婉拒过邢家的提亲,待本身更是亲厚信赖如常。倒也非常放心。当下对薛蟠的嘱托更是经心。

当下且不说宝玉如何唏嘘,只说薛宝钗探视过邢岫烟便回了梨香院。至家中便将岫烟之宽裕同母亲念叨了一番。母女两个坐在一处感喟一回。至薛蟠家来后,得知此事,不觉得意的笑道:“荣国府中豪仆欺主,倒也不是甚么希奇事儿。别说是邢女人这般百口上京来投奔的穷亲戚,便是他们自家的女人们,莫非就少受了气?甚么二女人的奶母偷女人的金头面玉镯子到外头吃酒打赌,甚么管账房的管事媳妇欺负三女大家小面嫩,一边架桥拨火一边撺掇赵姨娘跟三女人闹……我固然不是里头的人,可这些事儿却瞒不住我。妈和妹子既觉着邢女人在府里住的不好,说亲的时候就把婚期定的紧一些,叫她快快搬出来就好了。”

薛蟠的毕生大事终究定了下来,薛阿姨跟宝钗都送了一口气。但是邢岫烟却感觉更加的没脸见人――只因邢家向薛家讨要聘礼之事早已在府内传的沸沸扬扬。多少丫环婆子都在背后里批驳邢家做事不铛铛,邢岫烟身处流言当中,只觉无地自容。

邢岫烟乃是天生的闲云野鹤,疏懒脾气。出身贫寒,却能安贫乐道。虽因机遇偶合处于繁花斑斓当中,却也未曾被这繁华迷了眼。很有一段“看来岂是平常色,浓淡由他冰雪中”的豁达澹泊,随遇而安。

外头的事儿都措置的这般柔韧不足,后院儿的事儿就更不必说。因着尤三姐儿刚嫁过来没多久,大多数的嫁奁都还封存在内库未曾开箱,这会子倒也不必再开了。直接将统统不消之物安设在库房里,下剩的或摆在房中登记造册,或办理安妥筹办带走。除此以外,尤三姐儿还得筹措家下人等预备过年的年货和节礼。这是尤三姐儿进门的头一年,万事都得有个好头儿才行。

两家的婚事终究敲定下来。下剩的便是请期纳征等事,最后将婚期定在了来年的三月初三。

幸亏尤三姐儿办理陈园的时候早已历练出来。现在固然感觉噜苏,到底不如办理贤媛集时的千头万绪。因此尤三姐儿不慌不忙,却将事事安排安妥。

众诰命们闻听此言,纷繁附议。更是对尤三姐儿交口奖饰。

只不知甚么时候出兵罢了。

要说薛蟠此人,倒也是个怪杰。对外人夙来都是颐指气使,弄性尚气,乃至另有些草菅性命的成规。但面对自家人时却又是另一幅面孔,不说千依百顺,倒也不时挂念。原著中娶妻以后更是成了畏妻如虎的面团儿。

尤三姐儿闻言一笑,少不得谦辞一回。笑言道:“我不过是尽我所能罢了。然一人计短,贤媛集能有本日作为,也是大师众志成城的原因。”

如此一来,比及世人到达西海沿子的时候,已经是四月初了。

临时不说别家闲话,只说尤三姐儿与柳湘莲新婚燕尔,当真是言和意顺,略无参商。柳湘莲因想着尤三姐儿夙来是个拘不住的人,只是碍于闺阁女儿不好老是外出,方才守在后宅。现在两人结婚,整日相守,尤三姐儿不免提起当年柳湘莲意欲奉迎岳家,便在长安城内四下网罗吃食玩意儿的过往。柳湘莲闻弦歌而知雅意,顿时便起了兴趣,且带着尤三姐儿每日在京中浪荡,专挑那等风景如画、吃食适口的处所玩耍。

次日便到荣国府内找邢夫人筹议起来。邢夫人巴不得邢岫烟快点儿嫁出去,她也好甩了这份累坠,是以欣然同意。倒是邢大舅佳耦听了薛家的话,晓得薛家对邢岫烟这个媳妇儿非常对劲,不免横生枝节,想要在聘礼上欺诈一些。当即便开口向薛家讨要一万金的聘礼。

邢家本来就是狮子大开口,想着能讹多少便讹出多少,归正也是“过了这个村儿再没这个店儿”。早也想到薛家并不会认同他们家的要求。邢大舅倒是不觉得意。耐着性子同薛家跟做买卖议价似的,将一万金的聘礼一点点磨成三千两――这倒是公府侯门替自家庶女购置嫁奁的标准。现在一文不名的邢大舅能得着三千两的聘礼,倒也心对劲足了。

待尤三姐儿下轿站稳,太守夫人谈笑晏晏地迎了上来,握住尤三姐儿的手赞了一回,因说道:“我等虽在西海偏僻之地,却对县主之名如雷贯耳。县主以一己之智筹办贤媛集,不但促进京中官吏女眷守望合作,互通有无,更是筹办慈悲为国尽忠,实乃女中豪杰,不让须眉。我等慕名已久,本日一见,县主风采翩然,公然盛似闻名。”

谈笑间世人簇拥着回席归坐。献茶毕,太守夫人又笑着替尤三姐儿先容各家诰命。尤三姐儿一一厮见过,世人且坐下说话儿。少不得又将三姐儿贤媛集的事迹赞了一回,太守夫人便笑道:“若提及来,也不怕县主笑话。自京中贤媛集事迹名扬天下,外省各地诰命纷繁效仿。我等也不能免俗。只是地处偏僻,比不得长安城内的众诰命们见多识广,不过是聊尽情意罢了。干脆今儿碰到了正主儿,县主可别嫌我们烦,总得好生请教一回。”

因着柳湘莲位高权重,又掌管着西海沿子的军务,这一年过年时登门拜访的官吏同袍不计其数。来宾如云门庭若市,几乎踏破了柳家的门槛儿。尤三姐儿身为当家主母,天然也要好生接待。每天都忙着请人吃年酒,如此一向忙过了正月二十后,方才垂垂安逸下来。

伉俪二人且在家中安息半月,等出了正月便解缆出发。

薛家与邢家的婚事终究灰尘落定。因着贾敬身亡,荣宁二府皆要守孝。虽说府里的主子们仍旧吃酒唱戏并不在乎孝期之忌,但也不好明着做出办丧事儿的模样。薛蟠少不得命家中下人将薛家在京中的房舍补葺一番,一则是为了本身结婚,二则也是为了宝钗发嫁。

柳湘莲冷眼瞧着席上世人皆磨刀霍霍、跃跃欲试的模样儿,心中也是好笑。

现在又命最善于海战除寇的柳湘莲掌管西海沿子诸般军务,从中可窥得贤人有动兵之意。

薛蟠的话虽糙,意义倒是不错。薛阿姨并宝钗筹议过后,也感觉此事甚妥。

欢乐之时光阴短,转眼便过了月余。柳湘莲婚假告罄。因着贤人早就属意柳湘莲掌管西海沿子诸项军务,当日便趁着南安郡王兵败被俘,朝廷送郡主和亲之迹命柳湘莲接掌军务,摒挡诸事。只待柳湘莲与南安郡王交代安妥,回京结婚,朝廷给柳湘莲的任命也下来了。只叫柳湘莲过完年后马上到差。

薛蟠夙来粗心粗心,从不在这些细藐末节上留意。这会子却俄然开了窍儿普通,也不跟别人多说,只在房中悄悄叮嘱了香菱。比及香菱打着作诗的名义去寻邢岫烟的时候,便将薛蟠叮嘱她的话和盘托出――

闻得薛蟠欲娶邢女人,最欢畅的莫过于香菱。

现在香菱闻得邢岫烟要成为他们家的主母,怎能不欢乐若狂。逢人便笑道:“这可真是再好不过的事儿。这回我们家也有了作诗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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