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春道:“我本身想出来逛逛。可贵离京无人管束,看看天下之大也可长长见地。”
曾椟眉头一皱,低声问:“哪户人家?”
建安公主点头道:“倒是一法。只是此事我不得做主,须得与外祖母舅商讨。不知女人住在那边?来日如何找你?”
惜春推他抱怨道:“你倒是睡的安生,也不怕我被他们当奸商拿了。快出去赶车!”
未几时那席四姑出去,一身青布衣,乍看倒有几分像是个少年墨客;面貌清秀,眼角眉梢露着几分克意,手中提着一个小小的竹篮子,如男人般向建安公主作了个揖:“见过公主。”
中间一年事大些侍女的道:“吃着玩倒罢了,如果拿来当饭吃,总有些奇特。”
席四姑挑眉道:“可要小女子先尝尝?”
建安公主皱眉道:“依女人看,这天下已是碎了么?说不定我父皇俄然就返来了呢?”
建安公主忙正坐点头说:“请四女人指教。”
“嗯?”吴攸揉了揉眼,“这么快啊。”
惜春看他不过是个孩子,乃道:“庐王故意让人刮目相看么?”
惜春点头道:“如果庐王欢畅,人云亦云亦可。对于好压服的人,何必来去动兵器?”
席四姑道:“这位女人约莫是没饿过。凡是赶上灾年,平常百姓连树根草皮都吃呢,此物好歹可做主粮。”
席四姑道:“去临海处买些私地造作坊便可。”
惜春奇道:“这么奇特的动机是谁奉告你的?公主觉得天下百姓会丢下妻儿长幼衣食家业,为了没见过面却收过税的太上皇,赤手空拳的去跟枪明甲亮的天下兵马兵戈?说到忠心,小女提示庐王一件事。天下百姓没几个念过书的,对谁当天子一定看的重。若一个税重一个税轻,他们必定推戴阿谁税轻的。”乃指着搁在一旁还没吃完的马铃薯说,“他们保不齐会忠心于此物――民以食为天。庐王如果连盐课都免了,他们还会愈发忠心。倘或有一日外人想攻打庐州,因恐怕旁的王爷收税愈重,他们会冒死替庐王抵当的。人么,皆是为了庇护本身才肯下大力量。”
席四姑道:“西洋诸国便因得了此物,已绝了饥荒。”
吴管家道:“这个恕小人不能说。反正模样儿极好,本领也有,最可贵的是他不嫌弃四女人凶暴。”
有侍女捧过天青色汝窑盘来并银刀来。席四姑瞥了那银刀一眼,亲身取了剖开,又切成小块,本身先捻了一块放入口中,皱眉道:“冷了公然没那么好吃了。”
建安公主叹道:“委实有理。”
到了马车跟前没见着人,惜春撩开帘子一瞧,吴攸正坐在里头打盹儿呢,便捶了他一下:“喂!马夫!你家蜜斯返来了!”
惜春悄悄一笑,不再多言,起家告别。建安公主先命人将那盛着马铃薯块的汝窑盘子并那包着盐的纸包拿去给她弟弟并外祖母舅尝尝,又亲送了贾惜春至府门,劳劳摆手。
席四姑瞧了她一眼:“救?”
建安公主道:“愿闻其详。”
建安公主泰然道:“人家与我素昧平生,我又未曾获咎过谁,毒死我有甚么好处?”
建安公主微微蹙眉道:“只是不知农夫种惯了稻米,肯不肯种这个。”
庐王怔住了,扭头看立在他身边的母舅曾椟。
席四姑道:“秋收了稻米以后再种这个便是,气候太热这个也长不好。俗话说,黑猫白猫,拿住耗子便是好猫。非论五谷杂粮,能填饱肚子的便是好粮。”
建安公主意她说着说着又说到卖方剂上了,笑道:“四女人公然是来卖东西的。”
建安公主惊道:“当真?”
建安公主轻叹道:“本来如此。我还满心欢乐,因为三贾瞧上他了呢。”
待买卖做完,银票到了手,他二人预备分开庐州往下一处去。庐王忽亲临堆栈,绷着小脸儿向惜春作了一个揖:“听姐姐说,四女人乃是奇女子。小王前日接到九皇叔来信,让诸王或派人或亲往京中议政,商讨科举、治河等事。小王年幼,欲向四女人就教。”
惜春道:“你才六岁,就让那么多皇叔皇兄刮目相看,庐州又小。他们不趁现在灭了你,莫非还等你长大了愈发有本领了再脱手?”
吴攸哼道:“阿谁公主对着你恭恭敬敬的,吃冰冷的马铃薯也吃的苦涩,都快把你当女诸葛供着了,哪儿会拿你。”言罢站起来爬到前头,扬起马鞭来喊了一声“呦~~”
建安公主道:“父皇的儿子谁没阿谁心机?”
席四姑道:“此物高产易种不择地,最妙的是春季也可健壮,短则一个月、长则一个半月便可长成一茬。若能推诸官方,少说可保一方无饥荒。”
曾椟扭头往里头瞧了几眼,将信将疑,嘀咕道:“瞧着实在不像。”
建安公主看了看那纸包里的盐,道:“看着倒好,不巧庐州并不临海。”
建安公主笑盈盈的说:“这么看女人就是来卖此物的。”
庐王在旁凑了个小脑袋过来低声道:“昨早晨舅母跟我说,京里头有人传这位四女人是个恶妻。”
建安公主淡然受之,正色道:“四女人此来庐州只是来卖方剂的么?”
建安公主又问:“四女人来卖的这两个方剂皆是要紧之物,如何不是男丁出来呢?”
建安公主道:“黑猫白猫,拿住耗子便是好猫。我未曾传闻这句鄙谚。旧年曾听二哥提起,荣国府贾琮先生曾说过这话。”
她乳母在旁道:“既这么着,不见便是了。”
建安公主道:“见一见也好,看看她葫芦里卖的甚么药。说不定是保举她兄弟的。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只当碰个运气了。”遂命人领那女子出去。
惜春道:“放弃。”
建安公主垂下眼道:“我弟弟有一颗仁心。”
建安公主站起来向她盈盈万福:“借用了。”
建安公主眨了下眼。
席四姑道:“以海水晒盐之法古而有之,只是出盐粗且产量小,还不若煮盐。今我有新得的晒盐之法,可产好盐。”遂从怀内取出一个小纸包来,“这便是新产的盐。”
席四姑悄悄挽起袖子,捻起那玩意来剥了皮,里头还是黄色,有几分像是去了皮的番薯。她用力儿掰了掰,没有掰动,歉然抬开端来。建安公主笑命人取小刀来切开。
惜春轻声问:“庐王故意那把椅子么?”
席四姑哑然发笑,赞道:“公主当真是个聪明的。”
惜春道:“早呢,诸侯皆将将安宁封土,有些乃至还未曾安宁。这会子那里看得出好赖来?少说十年。”
惜春道:“还望庐王不要做些彼苍白日梦,实实在在管理一方的好。”
席四姑乃揭开竹篮子上的布,里头搁着个粗瓷小碗。她将小碗取出,指道:“这是我出门前托堆栈蒸熟的南美马铃薯,味甘适口,只是现在气候冷,这会子约莫已凉透了。公主可要尝尝?”
三今后,建安公主与庐王的母舅曾椟亲来惜春吴攸所住的堆栈议事。他二人前些日子才将这两个方剂卖给了吴王,现在又卖了一回。
惜春道:“且非论是不是卖东西的,公主只听我的话可有理。”
贾惜春道:“是。”
建安公主俄然笑了起来。席四姑见她顷刻神采飞扬起来,虽年事小些,已有几分动听之色,不觉点了点头。乃又说:“只是储存须得法,另有,吃的时候或蒸或煮须得熟透,不成半生着吃。”
一时他二人告别,惜春命她的吴管家相送。到了堆栈门口,曾椟偷偷塞给吴管家一锭银子,悄声问:“你们家女人可有人家了没有?”
惜春笑道:“好个小丫头!当真不俗。”
建安公主又叹一声:“受教了。”她俄然笑道,“这些理儿我晓得些,只说不出来。”
建安公主也捻了一块入口,当真有甘味,笑道:“我吃着倒是不错。”又让一旁的侍女们也尝尝。旁人吃了也说苦涩。
吴管家揣着银子哼着小调归去复命。
“他若仁义,遇乱世仁义必败。若不仁义,则与旁的王爷无异,他比旁人不过。不如善待百姓,放心庐州,精兵简政以保一方安然。说不得百年后局势窜改、子孙有福呢?楚庄王曾称霸一时,楚国最后也不过是个蛮荒小国。”
曾椟游移了半晌,又转头向堆栈里头张望几眼,叹道:“罢了。”乃领着他外甥去了。
席四姑挑眉问道:“公主不细问问我所言是否实属么?”
惜春愣了半晌,道:“该不会公主是想借我之口拿去压服令外祖的?”
席四姑道:“是。民女有两个方剂,能够富国。”
曾椟听得“诸侯”二字,面上顷刻闪过一丝阴霾,又闪过一丝欢乐,并连连点头。
曾椟讶然,立时向贾惜春一躬到地:“多谢女人提示!现在我们藏拙才是正理。”
席四姑道:“恰是。”
因闲话了几句,曾椟趁惜春情情颇好,问道:“不知荣国府现在看好哪家王爷?”
“那另一个方剂呢?”
侍立一旁的女子忙上来拦道:“殿下不成,恐怕有毒!”
建安公主道:“另有天下百姓。百姓毕竟是忠心、顾大局的。”
吴管家先接了那银子藏进袖子里,才低声说:“有了。”
建安公主笑道:“不必问,必定失实。我信得过四女人。”
席四姑一愣。
建安公主不觉睁大了眼。
惜春怔了怔,坐在车里掩口笑了起来。车轱轳悄悄转动,马车颠簸着走了。
话说这一日建安公主亲替庐王整好衣冠打发他去读书,有京中带来的侍女出去回到:“门子说,外头来了一名男装女子,自称金陵人氏,姓席名四姑。今欲售卖两个富国良方给庐王。因她本为女子,特求见公主,说是相互便利些。”
曾椟道:“你们四女人何尝凶暴了?”
席四姑道:“非论是天下还是一方,百姓安乐则富庶。百姓安乐,最要紧的便是两条,粮,和盐。江南夙来有漕帮盐帮,皆非官家能管的。盖因其私利极大,人向利之心极重,法所不缚也。而此二者私利极大,究其底子还是供应不敷。粮食与盐俱不敷,不敷则稀,稀则贵,贵则民生艰巨。今我有二方,可生粮盐,使民无饥馁有食盐。”
惜春道:“庐州小,庐王年幼。若想坐稳,须得定下民气。故此他会比旁的王爷看重百姓些,我的方剂轻易卖出去。”
惜春道:“然后呢?诸位王爷会缴械投降、引颈就戮么?还是你觉得太上皇一出,天下兵马会立时归顺?天下兵马已经被各路王爷收伏了不说;在收伏之前,天下兵马的统帅多数在太上皇的案头已经列举了很多罪名,他们本身岂能不知。”
惜春点头:“若天下一统,且先帝残暴、民怨极大,则立仁君可安百姓。今天下四分五裂好像汉末……刘玄德仁义,故此他输了。”
建安公主道:“如何偏瞧上了庐州呢?”
席四姑嫣然一笑:“公主不傻,机警的紧。”乃站起来行了个礼,“小女贾氏惜春。”
惜春道:“这么小的年事,又无兵马又无钱,拿甚么去抢?”
建安公主道:“京中大乱以后我若还不明白她是诚恳不想嫁给我二哥,难道是个傻子?”
吴管家拉了他的袖子,两个手指头在嘴巴前头摆了摆:“在旁人跟前天然要守礼的,外人没了立时现本相。可了不得,我们老爷也惹不起她!”
建安公主道:“我曾刺探过四女人。四女人当日在贵府老太君寿宴上几句话,救走了林海大人之女。”
建安公主叹道:“贾赦大人竟许了,委实可贵。”
庐王点点头,昂起小脸儿:“我年纪虽小,志向并不小。”
乃细看那碗中之物,鹅蛋大小,色彩浅黄,上有些小凹孔,问道:“这是食品?”
建安公主含笑请她坐下,问道:“女人说有富国良方售卖?”
建安公主皱眉道:“如果男人,想必是来自荐的。如何是女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