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王爷正在府中吃酒,有门子来报,荣国府的环三爷打发了个小子送来一封信,那小子道,“我们爷说了,务必请王爷一人独看,且最后一句话最是要紧。”

偏这会子那长史官伸了头过来谄笑着问:“王爷,那小子写了甚么?”

忠顺王爷一甩袖子出去了。他因拿不准那信是真是假、如果真的也不晓得此女背后是谁,便先依着贾环所言将信焚了个洁净。

贾环假笑道:“大姐姐看得上的人也是不俗。”便引着她往客房安息去了。

贾环“咦”了一声:“大姐姐说这个妙玉是姑苏人氏,离无锡很近哦~~”

贾环瞧了他一眼:“您白叟家又晓得!”

贾环得了东西没赶着去还给妙玉,先让龚三亦瞧了会子。龚三亦一眼瞄见一物,伸手取在掌中。贾环凑脑袋去瞧,见那杯子上镌着“颁瓟斝”三个隶字,后有一行小真字,是“王恺珍玩”;又有“宋元丰五年四月眉山苏轼见于秘府”一行小字,叹道:“啧啧,当真比我大伯多宝格的东西强了几分。只不晓得她可当真拿这个来饮茶么?”

乃顺手扯开信封取出信来一看,那上头并知名姓,只短短几行字罢了。“家父端方拘泥,诸事不敢奉告,因误放一尼,现悔之晚矣。此女为代人所养也,非我府统统。不信请检察其平常茶具,我府有力为供。天涯那边无芳草,何必夺人一枝花。望君慎之。阅毕请即焚尽此信、勿传别人,千万千万、要紧急紧。”

妙玉才走不久,龚三亦乃向贾环道:“昨夜我是诚恳拉着杨嵩过招的。”

杨嵩与龚三亦打了半宿,直至贾四被他二人吵醒,出来骂了几句,他们方罢手。贾环问杨嵩可要也去客房歇会子,杨嵩顾虑林海,连夜赶回尚书府去了。

长史官一愣,赶快低头应是。

龚三亦道:“当日王妃亦拿这个来饮茶的。”

贾环忙问:“可要等柳二哥一起来?”

等了半日,老头出来道:“已经问了然,这位师父乃是王妃胞妹之遗孤。”

忠顺王爷迟疑半日,细数过朝中各种王妃,皆没有削发为尼或是曾遭休弃、和离的,便往院中欲问妙玉本身。不推测了里头再寻妙玉已没了踪迹。他不由松了一口气:“也好。”

妙玉听了竟说:“有理。来日我只谢大女人去。”

偏那婆子问了妙玉半宿,她一言不发不说,连正眼也未曾看那婆子一眼。忠顺王爷愈发沉闷了。此女竟成了个烫手的山芋!不碰么,舍不得其仙颜;硬动手又不知她男人是谁。只得暂关着她。

贾环双眼立时亮了,期盼的等着下文。偏龚三亦再不发一言,只将那些茶具一件件细看了一遍,又拿承担包起来,道:“妙玉师父现在那边?”

是夜半夜,龚三亦与杨嵩皆换了夜行衣、脸上带着黑巾子往忠顺王府而去。龚三亦工夫强些,先去踩点儿。因妙玉是抢来的女子,又保不齐有旁的身份,不敢送入后院,只在客院锁着。龚三亦只悄悄一把拽开门锁,排闼而入。妙玉一身淄衣鹄立于月下,闻得开门声回过甚来。龚三亦大惊,脱口而出:“王妃!”

贾环嘻嘻一笑:“我说了是亲戚么!这么说那义忠王妃是她大阿姨。”遂又问她该当往那边安设。

只听半空中有寒光明灭,两条黑影齐扑向了龚三亦。龚三亦侧身闪避,见他们手中皆握了兵刃,也忙从腰间拔出剑来,与他两个战在了一处。三人混战了半日,目睹那两个联手毫不占上风,又有一人插手战团。龚三亦宝刀不老,全无弱势。

却说元春离京前曾嘱托贾环照顾些妙玉,她却让贾政赶出去送给了忠顺王爷,贾环头疼的紧。且不说妙玉保不齐有甚么不平常的身份,即使没有,也砸了他姐姐的面子。偏他一时寻不着帮手,想了会子,提笔写下一张签子取信封封了,命人送去忠顺王府。

龚三亦这才应了。又道:“忠顺王爷与旁人分歧。他府里本养着几个绿林人物,单我一人只怕不敷成事。”

龚三亦思忖道:“王妃乃是无锡陆家的女儿。”

龚三亦笑道:“当真拿这个来饮茶。”

龚三亦面上暴露恨意来,缓缓的道:“今上暂截了很多处所的军饷,领兵的皆是老头子亲信,往年他是不敢的。约莫太上皇大限近了。”

贾环那里肯不跟着去看?忙说:“我抢先生去!”便亲在前头带路。可惜龚三亦到了门口便将他赶走了,热烈没瞧上。

杨嵩本欲早些回林府去。偏他们今儿出去的路上龚三亦随口说了几句闲话,他才晓得当年便是这位老豪杰从五城兵马司的大牢救出了他弟弟杨衡。杨嵩跟从林海多年,深知越是小衙门越是没有天理。若非此老,杨衡八成还等不到官司打起来,早已惧罪他杀。故此他再三谢过了龚三亦,龚三亦只说“举手之劳,那些个牢子俱是死人普通,无趣的紧”。这会子龚三亦想同他过几招,他不美意义就走,便应了。他两个遂往院中参议技艺去了。

妙玉静了半晌,嘲笑道:“不过是趋炎附势罢了。”

贾环闻之有理,公然去林家借人。林海听他满面通红申明原委,忍不住骂了贾政一声“斯文扫地!”贾环愈发垂了头。林海抚了抚他的头长叹一声:“环儿,你是个好孩子。”又赞贾元春为人仗义、不畏权贵、是个巾帼英豪;便命杨嵩助他救人。

又打了半日,从院子里打到院外,仍势均力敌。忽闻远远的有哨音传来,龚三亦虚晃一招跳出圈外便走。这会子忠顺王爷已经来了,身边跟着一群人打了几个灯笼,他自大手立在花架子下瞧着。他下头的人见敌手逃窜才要追,忠顺王爷忙令“放他走!”本来方才龚三亦喊的那声“王妃”已有人回给了他,把他惊着了,恐怕此女是哪家王府的人。如果如此,不清不楚的倒是更便宜些。龚三亦安闲拜别。

龚三亦皱眉道:“既是你父亲送走的,何必惹他颜面无光。一个姑子如故意削发何不削发,入了王府保不齐是功德。”

贾环撇嘴道:“谁理睬她功德好事!反正我大姐姐叮咛让我照看她的,她前脚离京那姑子后脚出事,还是我爹干的……这事儿办得太没脸见人了。哪怕她出来以后又志愿归去呢,反正我得先救她出来,算是圆了大姐姐的叮咛。再说,那姑子还不定是甚么人呢。大姐姐说她平常器具皆是珍稀古玩,那些东西落到我大伯手里必是摆在多宝格上的。”

贾环“哦”了一声,伸了个懒腰:“我说么,大半夜的您老哪儿那么足的精力。该不会让我借他来帮手也是用心调虎离山的吧。”

次日贾环便打发了个两个小子往忠顺王府去,说是替人来拿东西的。忠顺王爷想了一夜也没想出来那姑子能够是哪家的王妃。昨晚阿谁夜行人的工夫实在高的很,偏他另有旁的帮手!可知对方来头不小、且将这个女子瞧得非常要紧。他虽爱那女子面貌,反君子都被正主夺走了,还强留着人家的东西何为?不若大师都假装若无其事,今后也无怨。便将妙玉的那些茶具悉数交予了荣国府的人。

忠顺王爷心头一惊,忙将那信支出袖中,叮咛道:“令人去牟尼院将那姑子的茶具取来。”

贾环道:“那会不会是王妃的甚么亲眷?她一个尼姑还带发修行,听我大姐姐说此女极有学问。王妃有甚么兄弟姐妹么?”

贾环点头道:“不错,外人看来确切是趋炎附势。只是师父须知,非论是我大姐姐、我父亲与我皆不是你的甚么人。你让王爷盯上了是你运气不好、我大姐姐帮你是她心善。我父亲一个小小的从五品小官、不敢惹人家堂堂王爷也是平常事,怨不得他。本日我救你出来,并非是我心善,不过得了大姐姐的叮咛罢了,与你无干的,不消谢我。”

龚三亦点头:“调开了他,林海府中旁人皆算不得甚么。贾四与柳湘莲两个去查了查他书房里的文书。”

龚三亦想了想:“他出京做买卖去了,一时半刻回不来。夜长梦多。你既要护着那姑子,忠顺王爷是个色中恶鬼,万一他挨不住下了手,我们纵救了人出来也是无用,她保不齐要寻短见。此事你占着理儿,一为仗义、二为替父补过,去林尚书府上借了杨嵩出来最好。”

忠顺王爷笑道:“瞧瞧他写的甚么。”

贾环道:“这个也是大姐姐说的。只是前儿有人探听了动静返来,那些东西让义忠亲王派人抢走了。先生若想看看,我约莫能蒙返来。”

贾环才向龚三亦行了个礼预备回屋睡觉去,龚三亦将他喊住,直领去了书房。贾环不由揉眼睛嘟囔道:“先生,我困的紧,有甚么要紧的事明儿再说不成么?”

贾环道:“不晓得,大姐姐也不晓得。如何先生晓得么?”

贾环眨眨眼:“哈?她莫非也是义忠亲王之遗孤?”

贾环道:“我乃贾元春之弟贾环,暮年与师父曾在水月庵见过一回。前几日家父因误信了旁人的谎言,导致师父遭了此难,实在抱愧的紧。”

长史官忙亲领着人往牟尼院去,只哄着妙玉的丫头婆子说她们师父已归顺了,让他们来取茶具要饮茶。那丫头婆子不肯,他便令人硬夺了去,谨慎拿承担包了快马送回忠顺王府。忠顺王爷一看那些东西,玉瓷竹木,件件为世所罕见,绝非平常高门大户统统的;纵荣国府有,又岂能悉数供应一个借居家庙的姑子?便信了贾环所言六七分。不由有几分踌躇。为了戋戋一个仙颜的姑子惹了荣国府还罢了;倘或还另惹了旁人,不知是否划算。要紧的是,那旁人又不知为谁。往低了说也得是个公府;外高了说,连天子也不是不成能。

到了早晨,长史官笑问:“王爷可要去*一刻了?”

他们便命人套了一辆马车将妙玉送去城南真无庵,又令人往牟尼院接了她的丫头婆子并取行李不提。

龚三亦道:“再往水月庵去并不铛铛,现在只去真无庵便是。”

“可查出甚么来了?”

杨嵩也笑:“我都没打呢,老爷子还嫌弃不过瘾。”

忠顺王爷摆摆手:“临时等等。你打发个会说话的婆子去问问她,可有旁的甚么相好没有。”

龚三亦道:“刚才在忠顺王府,我乍一眼望畴昔,她的面貌身形颇似先义忠王妃年青的时候。只是气度不像罢了。”

这头妙玉明白过来,看面前坐着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便冷静的瞧着他。

龚三亦又想了会子,问:“你说她平素的器具皆不平常?”

龚三亦点头:“不成能。”

龚三亦乃问:“那位妙玉师父是何人?”

本来杨嵩一向悄悄跟在龚三亦身后,见他与人打了起来便躲在一旁观战。后妙玉回了屋里,他便绕到背面从窗户进了屋子,直一掌打晕了妙玉,将人抗走了。到了外头方给龚三亦打暗号,也不等他,本身先带着人跑回了承平镖局。

未几时龚三亦也返来了。这会子贾环已经唤醒了妙玉,她尚未回过神来,另有几分浑浑噩噩。龚三亦细看了她几眼,回身笑道:“今儿打的并不过瘾。”

忠顺王爷大惊。乃细思那姑子傲然之态,一时也拿不准她究竟是心性如此还是背后有不俗之人。倘或她当真是荣国府代人所养,能让他们府里帮着养外室的岂能是平凡人家?再有,平常权贵也不会让旁人代养外室。那姑子避祸水月庵恰在贾琮吃遍都城权贵家以后……一时心头混乱无序。

龚三亦饮了会子茶又歇了一阵,道:“劳动杨先生一回,竟没轮上脱手,委实可惜。我们爷俩去外头再过几招如何?”

妙玉在院中瞧了会子,见他们越打越热烈,便撤身往屋里去了。

长史官一愣:“茶具?”

贾环并未曾希冀他将人送返来,为的不过是迟延时候罢了。过两日找到了龚三亦,打躬作揖请他帮手救人。

龚三亦点了点头,放他走了。

Tip:拒接垃圾,只做精品。每一本书都经过挑选和审核。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