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黛玉顿觉苦楚。

当初所谓金陵四大师,贾、史、王、薛具是包衣,联络有亲。林家原也有落败之相,自父亲得了探花火线才好些,算是新贵。

黛玉再也不敢往下想了。

“忠孝公......薛家......”雪雁略一思考,惊奇道:“这位可不恰是长公主的兄长?”又忙回身对薛蟠施礼:“雪雁见过薛大爷。”

雪雁忙轻声将林赫玉叮嘱的话说了一遍。

雪雁本来见此人闯了出去,开口便问林女人,还当是甚么登徒子!再一听两人说话,到像是非常靠近之人。厥后又见他因为宝铉的话儿胀红了脸,正感觉好笑。

宝铉指着她笑斥道:“当真是个机警的,竟叫你占了便宜去!”

听母亲说,当初若非先头荣国公看中父亲的才华,先许了婚事,外祖母是属意母亲小选进宫的。

便是现在,哥哥如此经心办差,不敢有半点儿不对,也叫他们弹劾了好几次!如果哥哥犯下大错......

更别说,现在那一干老臣,目睹着哥哥刚得了探花便入了军机处,本觉得家中有丧要丁忧,又得了天大的殊荣,早已恨得牙痒!

宝铉见她焦急,笑着同身边的侍女叮咛了几句。

夏花秋菊冬腊梅,明丽鲜妍能几时?

平日里只瞧着自家父母伉俪情深,现在想来,姨娘有玄玉时,母亲也是偷偷儿抹泪的。

“这贾宝玉那里能配的上我们家女人!昔日在贾府便日日往我们梨香苑凑,幸亏大爷早教人把好了大门,才没叫他惊扰了女人。”雪雁忙说道。

闺中女子,多有那么几个手帕之交。相聚之时,赏花游湖,吟诗作对,再有便是提及谁家姐妹,觅得了快意郎君。羞得人掩嘴直笑,又免不了悄悄儿的盼着念着,本身的夫君到底在何方?

哥哥少年有成,不过十一岁便中了探花入了宦途。自父亲归天后,更是一人撑起了全部林府!

哥哥得皇上青睐,不必丁忧,自是功德。只是夺情一事,常常连二三品的大员也是求而不得的,便是朝中重臣,也视之为殊荣。

“怎的不见林女人?”宝铉大笑,“我可问你,如果林女人在此,你也这般闯出去?”

谁家闺阁惜秋色,花间枝头探春何。

薛蟠闻言大怒:“那贾家又在算计甚么?”

宝铉正色道:“你也晓得我向来是如何待黛玉的,我像是会为了自个儿,送她入宫的?”

这厢里雪雁正说的欢畅,却不知黛玉的心机已是转了千百回。

质本洁来难洁去,红颜未老交谊去。

硕果累累压断枝,冷风瑟瑟残花泣。

宝铉嘲笑,“黛、林府的财帛、林赫玉的圣眷,怕是都有。那起子人把那贾宝玉当块宝,怕是还希冀着有朝一日那贾宝玉入了宦途,好叫林赫玉提携帮衬着!”

说完也不管他满脸通红,回身同雪雁说道:“便是他了。人虽说憨了点,倒是个可贵的实在人。”

桃花满面迎东风,笑罢始知元春也!

雪雁闻言,眸子子一转,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娇笑道:“那可就劳烦长公主操心了。雪雁这厢先谢太长公主了!”

犹记共系同心结,花烛泪下赌咒也。

有终时,江水何曾竭?

侬今对劲笑容开,那知葬侬但是伊?

雪雁呆呆的念叨:“忠心过了、便是不忠?”

黛玉回房取了花锄、花帚,又拿上花囊。将花扫在一处,用绢袋装了,起了个花冢。一面缓缓开口吟道:

更何况皇上发话要亲身过问自个儿的婚事,莫说皇上选定了何人来指婚,便是皇上要将本身归入后宫,哥哥也是说不得半句的。

雪雁便将当时之事说了一遍,又跪下哭求:“长公主!非论长公主叮咛了大爷甚么,依我们家女人的性子,真的不能让女人进宫去啊!”

说不得!伴君如伴虎,更何况君无戏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哥哥若敢有半点儿的违逆,便要接受那雷霆之怒!

花着花败,红颜易老。只是花败之时,竟是无人安葬!曝尸荒漠,任人踩踏,全不见当日赏花之时惜花之情!

“正巧在四周,得了动静便跑了来。”那男人说道,又有些游移,“你不是叫人传话说......林女人来了?怎的......”

宝铉笑道:“恰是!你昔日只跟着黛玉,自见不到他。他也不过在你们府上略见了黛玉一眼,便惦记上了。正巧林赫玉在那儿忧?黛玉的婚事,我想着黛玉这般好,倒不如便宜了我们家,做我嫂子。也免得贾府那一帮子人整天惦记取,各打各的算盘!”

见雪雁如同失了魂儿,呆坐在地上,宝铉也不忍:“算了算了,你可起来吧!地上凉,冻坏了你,谁奉侍黛玉去?”又说,“既你如此忠心,便叫你看看,我给黛玉挑的人,到底好是不好!”

哪个女子未曾期许过平生一世一双人?只可惜,怕是再无但愿了......

向来只见人赏花,那里又闻哭落花。

哥哥为着此事,已惹来太多的嫉恨了!

女人不必进宫便是大喜,此人看着也不差,又有长公主作保,想来也是错不了的。

人道与君常相知,妾为蒲苇君盘石。

宝铉接过花笺看了起来。

宝铉似也有些吃惊,“才闲话了两三句,怎的这般快?”

石为齑粉丝空韧,君恩无常有终时。

“行了,晓得了。也不必你带话归去了,过几日我往宫里头走一遭,自与他说去。”抬眼却见雪雁一脸的欲言又止,略想了会儿,开口道:“莫不是...你将这几句话都奉告了黛玉?”

只见一高大的男人闯了出去,四周看了看,开口道:“宝铉!”

虽说欣喜了雪雁,但方才说的那些个话儿,黛玉本身倒是不信的。

更何况,林家现在只要一人入仕,虽有个一等伯的爵位,比起那八旗世家倒是远远不及的。便是林家的嫡长女,大选以后指婚,也说不得要为人妾室......

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

自来包衣旗下的人家,若非家中困顿,又或另有所求,常常在初选时便使了银子,报了落第,自行婚配。

花着花落花发枝,岁岁花香似旧时。

执子之手相偕老,海枯石烂江水竭。

宝铉无法:“你细心想想,依着黛玉的性子,现在内心头在想些甚么?林赫玉早与你说了不要奉告黛玉,你偏不听!转头黛玉哭上了,细心他清算你!”

鹿角解,蝉始鸣,半夏生,木槿荣。

一朝含苞绽新蕊,落花泣血无人听!

雪雁一听,也急了,“长公主,您可发发慈悲,教我好好儿看看!到底配不配的上我们女人!”

秋风萧瑟,昂首只见风卷花落,只余枯枝败叶。黛玉不由的痴了。

敏宝铉为兄求良伴痴黛玉泣吟葬花词

山无棱兮六合合,冬雷滚滚夏雨雪。

锣鼓声起耕作忙,竟不见,昔红已逝再无觅!

宝铉说:“一等忠孝公府嫡宗子,薛蟠。”

曾泣落红化春泥,又喜春来新芽起。

林家之女本就要小选,哥哥所说“选秀”之事,怕是指大选!

宝铉轻笑:“将子孙教养成如许,还敢肖想黛玉,自有他们哭的时候。”

红颜似花花似锦,争奇斗艳各残落。

宝铉但笑不语。

花繁似锦诱人眼,那知姹紫与嫣红?

蝶舞莺啼贺春归,惊雷细雨催春至。

自进京后,赫玉到处娇惯着黛玉。见黛玉爱好读书,莫说四书五经、名家文籍,便是坊间的话本儿,赫玉也去寻了来,放在家中。

《牡丹亭》、《西厢记》,就连康熙年间的《桃花扇》,黛玉也是看过的。

大选又与小选分歧,小选选宫女,如贾元春之流,便是通过了小选以宫女的身份入宫。大选选嫔妃,也选皇子皇孙宗室大臣的妻妾,不比小选,是有银子也无处使的!

雪雁还要再求,却闻声天井里传来急仓促的脚步声。

一年三百六旬日,诸芳斗丽各偶然。

“但是甚么?雪雁啊雪雁,你是忠心不假。可偶然候忠心过了,便是不忠!”

总把新颜换旧貌,一抔净土掩风骚!

雪雁更急了:“长公主!可给透个信儿吧!”

嫁入高门大户,到底是喜是悲,黛玉也不知。

惊见枯枝复春红,杜鹃啼血染枝桠。

“但是......”

尔今立冢悼花魂,他年此处可留痕?

侍女施礼退下后,宝铉笑道:“等着吧。他得了动静,必然赶来!”

送女入宫之事,也是少有的。

听得宝铉的问话,便笑道:“听白叟说,姑爷浑厚些好,会疼人!只是此人能够糙,好歹得晓得吟诗作对,不然,也是配不上咱家女人的。只是我说了不算,转头叫我们女人写些个诗来,考校考校?”又转头问宝铉:“长公主您都吊了我大半日了,也没说这位爷如何称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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