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寺人凑到窗前去看，只见一室坐着四个年青貌美小女子，各有姿色，公然不俗。
周永有所担忧：“只怕此事一出，宋大人难以幸免。”
“不过甚么？”
曹寺人笑道：“这不必你管，把人叫来，咱家先看一看。”
“不成不成，”曹寺人分开窗前，点头摆手道：“这但是熊爷爷交代下来的差事，必然要一等一的才行，千万不成办砸了。再去找。”
除此以外，另有一股不成不说的权势，便是凭借在东厂大寺人羽翼之下的官员，恶称“阉党”。当明天子身边就有如许一号人物，他深受宠任，长于结党营私，就连内阁大臣都要吃他的亏，此人恰是司礼监秉笔大寺人兼任东厂厂公一职的巨阉――雄震。
“啧，”曹寺人皱着眉毛，不大对劲道：“美则美矣，却不奇怪，咱家要找的是万里挑一的绝色才子，这几个还差了一等。咱家都感觉减色，何况是万岁爷呢。”
“阁老所托之事，下官已然办好，周兄能够回京答复。那曹寺人从采选当中贪墨的银两，除我本日所赠，另有十万之巨，以此凭据，比及合适的机会，便可为弹劾雄震出一份力。”宋孝辉变了一副面孔，不似方才在曹寺人跟前的恭维奉承，反而一脸正气。
“这，”周永不想宋孝辉曲解上面瞒着他甚么，赶紧道：“并非甚么大事，奉告宋大人无妨，还请你守口如瓶。”
曹寺人哈哈一笑，将那三个抽屉一一塞归去，抱到了手边，毫不含混道：“宋大人的美意，咱家心领了，你放心，雄爷爷晓得你孝敬，说不准下一年，您就被调回都城了。”
宋孝辉点点头，内心更猎奇了。
宋孝辉神采踌躇，摸索着提起：“要说更好的，倒也不是没有，只不过――”
眼下，曹寺人就下榻在应天知府宋孝辉的别馆中，好吃好喝地供着他，还要派人替他跑腿办差。一晃眼半个月畴昔了，应天府下八个县的适龄女子统计结束，从中择选出丰度上等的良家女子，总计三百七十一人。
两人一唱一和，心知肚明。这美人送进都城，是雄震为了哄天子欢畅，归正又不是奔着做皇后去的，就算是从北里院出来的又何妨呢。
周永晓得他的顾忌，黑着脸同他进了密室。
宋孝辉赶紧将身后的门关严了，竖指压住嘴唇，对那人低声道：“周兄随我到密室说话，把稳隔墙有耳。”自从雄震把持东厂，锦衣卫也成了一丘之貉，他们的耳目遍及天下，毫不夸大地说，他明天在酒桌上同曹寺人说的话，几天后就能一字不差地被人记实在纸上，传到雄震案前。
周永目光闪动，对劲至极：“这个女孩儿，迟早会有大用。”
周永既说了，便不瞒他，似笑非笑道：“我们安插在锦衣卫的眼线密查到此事，也跟着岳东莱一起到应天府来了。雄震不是想找他的骨肉么，那我们就帮他一把。”
周永调侃地笑了，“恰是如此。那阉贼为了繁华繁华斩断了子孙根，只剩下这么一滴血脉，这十多年他在宫里摸爬，不敢暴露另有这么个女儿，只怕招惹了仇家。今时本日，他在宫中一人做大，还惊骇哪个，迫不及待就要寻亲了。”
“曹公公，这就是本年备选的采女，你看，甚么时候安排她们到一处，你好再遴选一遍。”
宋孝辉只得承诺，让部属去安排，晌午先在应天府最大的百香园摆了一桌酒菜，请曹寺人赏光。
谈完了“闲事”，曹寺人醉醺醺地拎着一只食盒做上肩舆走了，宋孝辉送他出门，折回酒楼，方才空无一人的包间里却多了一人，正对着杯盘狼籍的桌面嘲笑。
明珠王朝自太祖天子一统天下以来，便在天下十三行省各设“承宣布政使司”，统辖政事；设“都批示使司”，掌管军事；设“提刑按察使司”，卖力刑法。省下治府，府下治州县。也有例外，比如南直隶和北直隶，位同于省。
“这些个庸脂俗粉，宋大人看着办就是了，倒是咱家让你网罗的美人，但是办好了？”
周永面露游移，他确是晓得岳东莱此行的目标，但是未免节外生枝，未曾对宋孝辉提起。
“略有耳闻，”宋孝辉沉吟一声，恍然大悟，脱口道：“莫不是雄震派了岳东莱到故乡为他寻女吧！”
再抽出第三层，就只要一张薄纸，乃是地契。
宋孝辉一听这茬就苦笑，考虑着道：“寻着是寻着了，就不晓得能不能入万岁的眼。”
“是这个理儿。”
这是处所上，而在朝中，权力最大的是内阁，内阁大臣担负“票拟”之事，代替天子草拟各种文书。其次是六部长官同都察院御史，六部尚书直接服从于皇上，而御史大夫有弹劾百官的权力，相互之间相互制衡。
曹寺人在宫里不过是个八品的首级寺人，到了处所上，却连知府大人都要捧着他，一则他是奉旨办事，二则是他头顶着雄震的金字招牌，谁敢等闲获咎，有道是阎王易惹，小鬼难缠。
“此事说来风趣，也不是甚么奥妙，那雄震净身进宫之前，原是此地江宁乡间一恶棍，本名熊五，他有妻有女，因为好赌成性，老婆病死，欠下一屁股赌债，为了避债，他将年幼的女儿偷偷送走，单身一人上京去餬口路，进了宫后又改名换姓，才有本日的雄震。”周永娓娓道来。
“不过都是从那等处所出来的姐儿，”宋孝辉打了个手势，曹寺人一听就懂了，转着眸子子道：“这有甚么，只要挑着合适的人选，给她安排一个洁净的出身还不轻易嘛。”
宋孝辉拿着这份初选的名册，差人将曹寺人请到衙门，将这一份名册拿给他过目。
本年天子选妃，派到应天府来卖力采选民女的恰是那雄震手底下的一员寺人，姓曹的寺人。
“这等阉奴，又贪又蠢。”
宋孝辉淡然一笑，大义凛然道：“东林之人，何惧之有。”
“此事如有宋大人帮手，必定事半功倍，水到渠成，”周永顺水推舟，表示他附耳过来，面授玄机――
“宋大人高义，周某佩服。”周永抱拳向他鞠了一躬，宋孝辉安然受了他一拜，复又问起：“对了，我传闻锦衣卫岳东莱也到了应天府，此子乃是雄震部下头号鹰犬，等闲不会离京，不知此行动何？”
宋孝辉一听便知这当中另有算计，不该他问的，却忍不住探听：“阁老如何筹算，可有效得着宋某的处所？”
宋孝辉适时说道：“这是贡献曹公公的，还请你在厂公面前多多替我美言。”
曹寺人是个白胖不必的中年人，大热的天走两步路就是一身的汗，身后专门跟着两个打扇子的小婢。只见他接了名册放到一边，看也不看一眼，就从袖里取出一方绿手巾，一面擦着脑门上的油光，一面对宋孝辉道：
宋孝辉道：“不瞒公公，这已经是千挑万选出来的良家女子，再超卓的真没有了。”
“公公觉得如何？”
曹寺人不动声色地翻开第二层抽屉，就见内里放着一屉龙眼大小的南珠，个个光彩光芒，白润敬爱。
宋孝辉看懂他神采，心底微微不快：“如果不便说，就当宋某多事了。”
酒桌上没找陪客，只他们两个，酒过三巡后，一道菜上了桌，装在一只屉笼里，不冒烟也没香气儿，曹寺人眯了眼睛，在宋孝辉的谛视下拉开第一层，只见那屉笼里放的不是蟹黄包也不是水晶饺，而是整整齐齐一沓银票，最上面一张印着一千两的大字，落款是宝隆钱庄的花押，这一叠，少说要有两万之多。
宋孝辉喜不自禁，赶紧给他斟酒夹菜，二人相谈甚欢。酒足饭饱，那厢的美人也都安设好了。宋孝辉引着曹寺人到隔壁去看，隔了一层纱窗，窗上凿着小孔，能将那屋里的人看个清楚。
“雄震当初将女儿拜托给江宁本地的一名妓子，可那妓子早在十年前就病死了，孩子却不知所踪。锦衣卫的人正在各处寻觅，我们已知，那女孩儿年芳十五，脚踝处有一枚红色胎记，形状如同茱萸。我们已经抢在岳东莱之前，找到了几个年貌符合的孤儿，并从中挑出一个最好人选，在她身上烙下了胎记。下一步，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送到岳东莱面前，诱他中计。”
宋孝辉吃惊不小，一时难以消化，一个寺人有了女儿，这叫甚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