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内心对丽妃的警戒更多了几分，邱姑姑如许一个浸淫深宫的人精，最会察言观色闻弦知意，而她与丽妃，提及来也不过就是坤宁宫那一刻钟间的热忱罢了。
祝选侍面色不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那一盆盆冰，合该便是她的！
“啊——”
沈如烟擦了擦碰过祝选侍的那只手，接着便轻飘飘将帕子扔到了地上：“你敢踹我门，指着我鼻子骂，我不过回敬你一番，礼尚来往罢了。”
沈如烟笑道：“一些小事，已经处理了。”
看着越走越近的沈如烟，祝选侍不由自主退了一步，宫女忙挡在她身前。
“踹了又如何？”祝选侍抬起下巴，眼含挑衅。
邱姑姑客气两句，便退在了一旁，世人这才看到同邱姑姑过来的，另有三位寺人。
沈如烟柳眉微挑，有背景和没背景，在后宫的报酬还真是天差地别。
她微微勾唇，偏头看了看神采丢脸的祝选侍，在旁人或恋慕或随便的眼神中安然分开。
“你、沈如烟，你竟敢——”
一看又是祝选侍的幺蛾子，她就皱了皱眉，不悦开口：“这又是如何了？”
“邱姑姑方才还说，若我们没了冰，尽管找她要便是，必不能委曲了主子们。”元枣也插嘴道。
沈如烟心下一动，笑道：“多谢孙公公。”
她话音刚落，便抓着祝选侍的手狠狠一甩，连一旁的宫女们都没反应过来，祝选侍就“砰”一声撞上了门框。
坐在肩舆里，沈如烟毫不粉饰脸上的幸灾乐祸，她随便靠在软枕上，一边双手勾着帕子玩，一边深思着。
本日若换做旁人，如丽妃柔妃，乃至美人秀士之流，她位份最低忍便忍了，可她姓祝的算个甚么东西，一样的位份也想压她一头？
沈如烟冷哼一声，收回了手，她自幼长得好，总有些男孩子想欺负或逼迫她一起玩，无法之下便跟着哥哥学了些拳脚工夫，不算精通，对于这些闺阁女子却充足了。
“太仆寺卿嘛。”沈如烟接了话，“这跟你父亲是谁没干系，你如何就是看不清呢。”
邱姑姑这般低的姿势叫统统人侧目，包含沈如烟本身。
“你在家颐指气使飞扬放肆也就算了，总有报酬你买账扫尾，不过祝选侍——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里是后宫。”沈如烟抬高声音，轻得只她们三人能闻声，“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你若再不收敛，第一个死的就是你这出头鸟！”
打头的一名瞧着年纪挺大，眉眼间模糊透出些刻薄，看到沈如烟当即就笑了：“这位就是沈选侍吧，主子孙尚，先给您道贺了。”说着就单膝下跪，躬身行了个礼。
沈如烟心安理得半点不负心，只是在隔壁闷不住，出来透气的祝选侍瞥见一盆又一盆冰进了她房间，瞪大眼睛，神采更丢脸了几分，拿着团扇的手微微发紧。
孙尚笑着客气一声，道：“现下时候不早了，我们头一次侍寝端方多，您这便请吧。”
祝选侍冷冷看了她一眼，却没辩驳。
这番动静闹得很大，除了一旁围观的选侍们，连邱姑姑都仓促而来。
沈如烟眯了眯眼：“你敢踹我门？”
祝选侍的宫女忙上前扶住她，待站稳后，祝选侍捂着额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沈如烟，似是不信赖她如此大胆敢当众伤人。
她觉得起码也得等上两三日，都做好了心机筹办，没想到天子这么给力，彻夜就翻了她牌子，挑的时候也巧的很，没见方才祝选侍那神采……
她干脆也没客气，等冰用完了，便叫元枣去拿，现成的背景不消才是傻子。
沈如烟这般想着，转头见沉雪和元枣又端了两盆冰出去，有些惊奇：“怎得另有冰？”
祝选侍本就有气，目睹着房门在她面前关上，当即就怒了，上前踹了一角门，阴阳怪气道：“对劲甚么！不就得了丽妃半刻青睐，面子情罢了，下回碰到，人家认得你是谁么！打着人家丽妃娘娘的灯号得寸进尺，目中无人——”
不过一个守备之女，仗着一张狐媚脸便对劲妄为，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祝选侍还没骂完，就被俄然甩开的门吓了一跳。
“你——”
沈如烟刚睡醒，正低迷着，目睹着祝选侍面色不善上前一步，有些谋事的架式，她不想跟她吵，便叫沉香直接关上门。
见她开口，邱姑姑换了一副笑容，福了福身，又体贴道：“您可有伤着？”
储秀宫门前已有软轿侯着，八人抬的雕花锦轿，还随有嬷嬷寺人，步地极大。
“不如何样。”沈如烟神采如常地朝她走去，“你如何踹的，如何报歉就是了。”
“对着比你身份高的人，你最是能放下身材，不过后宫并非论出身，只论将来，本日你我和她们同为选侍，可谁知明日就不会飞上枝头，将你踩在脚下呢？”
连她本身都受着热，便是拿着银子取冰都不好使，邱宁压根儿不卖她面子，沈如烟凭甚么？
选侍这个位分，普通是未承宠或遭了天子嫌弃的存在，她彻夜一侍寝，想必明日该也能封个朱紫，届时就不必挤在储秀宫了。
宫里供应都是有份额的，位分最低的选侍，每日也就两盆，她早上起得早，已经用完了本日的份例。
祝选侍眼中现出一抹厉色：“你知不晓得我是谁？我父亲是——”
看着这般步地，沈如烟心下模糊有了预感，公然，随即就听孙尚道：“皇上方才翻了您的牌子，恭喜沈选侍拔得头筹，而后一起高封，福运绵绵——”说着，便同身后的两人一起又行了一礼。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沈如烟扬眉道。
“没有，多谢姑姑体贴。”
“主子——”
祝选侍还是狠狠盯着她：“本日是本日，明日是明日，你莫再说旁的岔开话题，本日之辱我记取了，当众脱手算甚么，多的是叫人求死不能的体例，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丽妃也帮不了你。”
沈如烟嗤笑一声：“摆布？你也太高看本身了。”
沈如烟笑了笑：“邱姑姑故意了。”
祝选侍嘲笑一声：“你觉得凭几句话就能吓住我，好任你摆布？”
不过有一说一，有了冰后到底好过很多，连午膳那简朴的三菜一汤吃起来都更香了。
沉雪谨慎放下冰，回身笑道：“邱姑姑说现在恰是暑天儿里最热的时候，主子没了冰怕是不好受，便叫奴婢和元枣又端了两盆来。”
沈如烟笑着点头，脚步刚抬，前面的人就自发让出了一条道来。
沈如烟坐进肩舆后，淡然安闲的脸刹时笑开了花。
那处所还行，就是人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