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端友此话一出,帐内顷刻间都静了下来,孔端友所问也是一众名师大儒、乡绅富贾想问的,是啊,现在都天下承平了,这位宣抚使耀武扬威来做甚么?何况她还请了这很多名流商贾前来,更不知她葫芦里卖的甚么药。
先打一棒,再给一个甜枣,这是三娘事前就与卢俊义等人商奉迎的,减免三年三成的商税,就是要让这些士绅富贾冲突的心机小一些。公然此言一出,连孔端友都在策画,如果能减免三年三成的商税,他孔府家酿上的进项但是能增加很多的了。
不等孔端友等人开口,三娘又缓缓说道:“诸公不必群情,此策我是必须实施的,现下不是问诸公定见,只是奉告诸公罢了,稍后便会公书记示,今岁便开端官绅一体纳粮。此后我藩镇治下,除了有功绩得镇守府颁布免税凭据者,其他人等非论是官吏还是世家大族,一概都要纳粮缴税。”
三娘安闲偏帐换下甲胄,着了一身大红直衣狩服,乌帽垂绦,稳坐帅帐内首位,几次举杯向世人敬酒。孔端友喝了数杯后,忍不住道:“扈宣抚使麾下精兵虎将极多,但现在夏国乞和、辽国已平、金国相盟、大理臣服、吐蕃来贡,望我大宋以内,背叛贼子也是悉数剿平,现在恰是四海升平,当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之时,何故扈宣抚使还要穷兵黩武,教我等来看此等兵威?”
三娘微微一笑道:“也罢,本来只想等操演完了,才向诸公提及,但既然孔大师问了,我这里便言明好了。现在我山东路藩镇工商富强、百姓安居乐业,但安养军马,开开荒地,颇花赋税。去岁固然大收,但前些年年景不好,镇守府财力非常吃紧,是以我想从今岁起,诸公所辖田亩也一并纳粮如何?”
一旁卢俊义也笑道:“诸公也不必担忧,如果诸公人中能有主动呼应一体纳粮的,我们在他的商税大将可做恰当的减免,能够减免三年的商税,减免额度为三成。”
在山东路藩镇内,工贸易的税收之上,三娘一上来就已经规定,非论是官商还是民商都要交纳商税,不然货色不得畅通售卖,是以商税上倒是早就官绅一体交税的了。
孔端友等人面色顿时变得甚是丢脸,但早前才旁观过的操演武备还历历在目,而前几年被梁山军马毫不客气尽数剿除的那些勇于抵挡的世家豪族了局也还血迹未干,他们实在没有勇气站出来反对。
孔端友忍不住皱眉道:“扈宣抚使保境安民,令我等治下百姓安居乐业,天然功莫大焉。但此等武备之事,宣抚使自安排便可,军机大事,却教我等小民来观,却不知宣抚使真正企图安在。”
听三娘说得客气,但孔端友等人倒是不信的,只因蔡京当政以来,规复王安石变法已经二十余年,而三娘山东路开藩镇以来,不但持续蔡京的法度,并且变本加厉实施更加完整的变法,对于他们这些名流富贾来讲,三娘但是他们的苦主。
三娘在贸易上倒是给了很多宽松的政策,大力拔擢工贸易,她的企图很较着,就是消化地盘冲突,将士绅地主的财产向本钱主义窜改,她需求重新建立一个新的阶层来代替地主阶层。而这类代替却不是完整毁灭,而是通过政策疏导,让他们的财产向本钱窜改。
除了按捺地盘兼并,更加实施了裁汰冗官、冗兵,编练处所保甲厢军的行动。裁汰冗官、冗兵还好说,但实施保甲厢军以后,处所士绅富贾完整落空了具有私家武装的机遇。至于盐铁公营倒是功德,很多士绅富贾不能兼并地盘,就只能将所积储的财产转而投机贸易上来,却又更进一步促使山东路藩镇开端呈现原始的本钱主义本钱构成。
末端三娘又笑吟吟的看着孔端友道:“旬月以后便是孔贤人诞辰,不知今岁祭孔,我这个宣抚使可否亲身插手?”
孔端友等人沉默无语,三娘缓缓说道:“实在诸公心中对我大有怨怼,我是晓得的。我扈岚开镇以来就不准地盘买卖,现在又要一体纳粮,大师天然是心有不满的。但诸公转头想一想,自从诸公开端从商以后,在工贸易上赚到的财帛,可比地步间收成的要多很多啊。孔府前些年开端运营酒业,造出了孔府家酿,每年只酒业进项就不下十万贯,登州、莱州几家大族也在运营盐业,所得都比名下地步产出要高出很多啊。”
三娘笑得如东风般温暖,缓缓说道:“诸公都是富甲一方之人,每年所纳田赋不过是九牛一毛耳,又何必鄙吝?如果诸位想要不纳粮,大可派出族中后辈,或来我军中效力,或来我公门任职,只消立下功绩,我也一样答允诸位免税。更何况听闻诸公家属以内,都或多或少有从商的,这商税上,你们不也是普通的交纳着商税的么?那为何到了这田税上又鄙吝起来了?”
因而,面对镇守府彰显的武力,又面对减免商税的引诱,大多数乡绅富贾还是当场表示情愿一体纳粮,就连孔端友最后也点头承诺了。
数万兵马归营以后,三娘便请一众名师大儒、乡绅富贾到点将台后的帅帐内用午膳,卢俊义、公孙胜等十余名大小将官作陪。席上虽是美酒好菜,但一众名师大儒、乡绅富贾皆还在梦中,只想着本日所见的赫赫武功,心神荡漾之下,久久不能平复。
三娘放下酒盏,笑语盈盈的缓缓说道:“孔大师问得好,的确想我大宋现在恰是表里升平,看似能够高枕无忧了,但儒家礼记有云,预则立,不预则废。一国之武力乃立国之本,现在四海升平,也恰是因为大宋兵马强大之故,是以我觉得要想长保升平,就不能松弛武备。相反,常常自发得能够高枕无忧之时,才是最伤害之时。而我乃朝廷藩镇之主,操演武备,厉兵秣马,保境安民,天然是责无旁贷。”
孔端友等民气头都暗骂道:“还不是你逼迫的?不得已才从商!”孔端友更是脸上发红,他儒家正统家属,平素很看不起从商,但家属日趋扩大,而三娘又断了兼并地盘的路,是以孔府很早就开端被迫从商,方能赚到充足的财帛来保持孔府的面子。但三娘说的也是实话,自从孔府运营酒业,造出了孔府家酿以来,所得进项的确超越了田产所得。
孔端友等人也不是没想过抵挡,但朝廷官军都大不过梁山军马,他们一些处所豪强又能如何呢?以是很多如孔端友这般识时务的士绅富贾都挑选了同镇守府合作,以此来包管家属的持续。还好三娘对于如软的士绅富贾也没有采纳进一步办法,反而客气以待,除了斩断他们兼并地盘的爪子以外,就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了。两边就如许相安无事的过了数年,但现在三娘俄然请他们来观礼阅兵,夸耀武力,在他们看来天然是另有目标的。
孔端友等人都是脸上变色,孔端友道:“扈宣抚使容禀,也非是我等不肯纳粮,我等官绅不纳粮乃是大宋立国以来便定下的,是以只恐难以从命。”
顿了顿,三娘续道:“至于为何要请诸公前来观礼,诸位都是山东路藩镇治下举足轻重的人物,当年开藩镇之初,我藩镇内颁行藩镇法度,也多亏有在坐诸位大力支撑,方能成事,为表敬意,是以聘请诸位来观礼。”
孔端友等人听了都恍然大悟,本来这位女宣抚使是打着官绅一体纳粮的主张啊。当年王安石变法中定下方田均税法乃是清理出地主豪强们坦白的田税,只因宋初官绅享有特权能够减免田税,而很多自耕农承担不起沉重的田税,是以常常将本身的地步挂名到官绅名下,以此来回避田税。而王安石变法也只是规定清理出这些坦白的田税,而官绅一体纳粮倒是没有触碰到的。想不到现在三娘竟然提出官绅一体纳粮来,这但是比王安石变法还要狠的一刀啊。
山东路自开藩镇以来,三娘颁行的法度都是在按捺地盘兼并,开垦了很多荒地作为官田,又剿平了很多处所上不平藩镇法律的富豪士绅,充公他们的地盘觉得官田,这些官田都分给百姓耕作。而三娘规定,官田地盘能够秉承传给下一代,但不能买卖、典当,以此来按捺地盘兼并。如许一来,孔端友等为代表的名流们就落空了兼并地盘的机遇。
孔端友此言一出,一众名流富贾连声拥戴起来。三娘不慌不忙,笑了笑说道:“众位莫慌,读书人我是尊敬的。但一朝落第成了士子,或仕进,或为士绅,便可免了田税,我倒感觉此举不当。常言有道,无功不受禄,诸公都是读书人,该当晓得官方痛苦。平常百姓起早贪黑,也要交征税赋,而诸公只是出身士子便可不消交纳赋税,这是甚么事理呢?论语也有云,不患寡、而患不均,诸公如果还想不纳粮,只怕不当。我治下开藩镇以来,也有不纳粮的,都是为我藩镇立下过大功绩的,能够享用这免税报酬,但诸公对我藩镇又有何建立呢?”